一刻鐘後,石成福的人就到了大門口。結果樑建一看,竟然石成福親自來了。這着實讓樑建有些始料未及。
石成福站在車邊,樑建迎上去跟他握了手,道:“石局長怎麼親自來了?這我怎麼好意思?”
石成福笑着說道:“你要身手好的,這局裡身手好的大部分都出去了,我擔心秘書長你有重要事情,所以就只好我親自出馬了。秘書長可別嫌棄啊!”
樑建忙道:“石局長親自出手幫忙,那是我的榮幸,怎麼敢嫌棄!石局長客氣了!”
“哈哈,秘書長果真是會說話。”石成福看着樑建笑道。
樑建覺得他這話裡面的果真兩個字用得有些奇怪,不過此刻也沒時間給他多想。寒暄了兩句後,立即就上了車,直奔跟陳斌約好的那個位置。
八點整的時候,樑建拿着的小龔的手機忽然響了。樑建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直覺告訴他,是陳斌打來的。他接了起來。
還沒開口,就聽到對面問:“你在哪?不會是耍我吧?”看來是時間到了樑建沒出現,他有些急了。
樑建就說:“你放心,我們馬上就到,你選的地方有點遠。”
陳斌哼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剛纔陳斌說話時聲音不小,坐在樑建旁邊的石成福正好聽到了,樑建電話一掛,他就問:“秘書長真的不打算跟我說說這是什麼情況嗎?”
通州段的事情目前還處於保密階段,知道的人並不多。樑建不想節外生枝,對於這個問題,就打了個哈哈過了。石成福是聰明人,自然也就不再追問。
沒一會,樑建的車也到了指定位置了。這馬路兩邊,一邊是黑漆漆的荒地,一邊是一座破舊無人的廠房,廠房的門口的野草都長得有一人高了。馬路上也是一片空蕩蕩,昏黃的燈光下,除了一些荒涼的垃圾稀落在地面上之外,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樑建皺了下眉頭,旁邊石成福透過擋風玻璃前後打量了一番後,帶着點試探意味地說道:“秘書長,這兒一個人也沒有啊!”
樑建沒接他的話,拿起小龔的手機,撥通了剛纔的那個電話。電話響了兩下,對方就接了起來。
“我已經到了,你人呢?”樑建口氣裡微微帶着些不悅。
陳斌忽然笑了起來,道:“我啊,在看着你們呢。”
樑建眉頭頓時一皺,沉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人在哪?”
“我在我該在的地方啊!”陳斌的聲音裡難掩得意。聽到這裡,樑建要是還沒明白,那就是傻了。
樑建沒再給陳斌嘲諷他的機會,立即就將電話給掐了。然後吩咐開車的司機:“掉頭回單位。”
石成福剛纔就在旁邊,自然也已經聽出來了。一路回去,他什麼話都沒跟樑建說,自覺地將空間都留給了樑建一個人。
回到單位後,樑建心裡煩悶,也就沒留石成福,謝過之後,就送他離開了。樑建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想着今天跟陳斌這次不成功的接觸,琢磨着這個陳斌今天耍他這一通,是什麼意思?
據樑建瞭解,陳斌和陳偉的關係還不錯。陳偉被樑建現在關着,陳斌應該不至於袖手旁觀。但也有可能是陳斌覺得,樑建他們不敢拿陳偉怎麼樣,頂多就是限制人身自由,所以才絲毫不懼。
只不過,陳斌耍他這一遭,到底是爲什麼呢?
樑建想了好長一會,都沒想明白。正好小龔來電話,樑建問了問酒店那邊的情況,聽小龔說陳偉狀態還好,已經睡了,也就沒太擔心。他略微在辦公室坐了會,就啓程回家了。
第二天樑建剛到辦公室,正準備略微收拾一下,就去蔡根那邊。這是樑建的習慣,每天早上,不管有事沒事,只要他在單位,總是要先去蔡根那邊轉一轉的。但,今天樑建還沒過去,蔡根的電話就過來了。
“你現在在哪?”蔡根聲音聽着頗爲嚴肅。
樑建立即就打起了精神,回答:“正準備去您那邊。”
“行,那我等你。”蔡根掛了電話。樑建就不收拾了,關了門,就直奔蔡根那裡。因爲時間還早,離上班時間還差五六分鐘。有些人都還沒來。田望正在自己辦公室裡收拾衛生,樑建就沒跟他打招呼,徑直去了蔡根那裡。
進門,蔡根正在看報紙,看到樑建進來,就將報紙放下了。
“你昨天去見那個陳斌了?”蔡根問。
樑建愣了一下,一時間想不通,蔡根怎麼知道這回事。這件事,除了小龔之外,只有石成福三人知道他昨晚的事情。不過,石成福也是不知道他去見的人是誰。
何況,昨天他並沒有見到那個人。石成福是更加無從知道了。樑建一邊心中詫異,一邊回答:“是去了,但沒見到。”
蔡根盯着他看了一會,忽然說道:“既然你已經聯繫過陳斌了,那就把陳偉放了吧。陳斌那邊,你再想想辦法。”
樑建心中更加驚訝了。他軟禁了陳偉的事情,蔡根是知情的,但他從未說過什麼,這表示他是默許的。但現在忽然讓樑建放了陳偉,那就說明,昨晚肯定發生了什麼樑建所不知道的變故。
樑建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問問:“陳斌這個人很狡猾,如果把陳偉放了,那他估計是更不會出來了。”
蔡根看了他一眼,道:“他不出來就不出來吧,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把石通快速項目重新啓動,而不是追究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蔡根說這話時,已經有了些不悅。樑建只好忍住心裡的不痛快,應了下來。
但是,如果李斌不出來,那通州段的那次意外,賠償什麼的,難道要政府來承擔嗎?樑建想到這裡,就問:“那死者家屬那邊,怎麼安排?”
“你看着安排就行。”蔡根似乎已經沒了討論的興致,樑建只好不往下談了。又站了會,見蔡根沒什麼吩咐,樑建就出來了。
出來後,他去田望那裡打了個招呼,就回自己辦公室了。
剛進門,還沒坐下,忽然聽到背後有敲門聲。一轉頭,肖正海站在門口。
“秘書長,您現在有空嗎?”肖正海臉上堆着笑,看似恭敬至極。
經過孫海明的事情,樑建對他心裡已經不似當初。雖然,沒有證據證明孫海明的事情,背後有肖正海的影子。但那件事太蹊蹺。樑建讓肖正海代表辦公廳去弔唁,順便幫助處理後事,可他去了沒多久,這孫海明的家屬就到單位來鬧了,這即使沒有肖正海在背後慫恿,他肯定也是有所知情。他若知情,卻不提前通報,更加不做阻攔,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怎麼想,樑建都覺得他有問題。
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樑建沒辦法跟他對質,也不想跟他對質。看了他一眼後,樑建就收回目光,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同時淡淡問道:“什麼事?”
肖正海聽到樑建接他的話,就擡腳走進了辦公室。走到辦公桌跟前後,就站定了,說道:“是孫副主任的事情。”
樑建聽到孫副主任,便又看了他一眼。
肖正海接着說:“是這樣的,孫副主任的家屬已經多次提出要開追悼會。按照規定,追悼會是不提倡的。不過,孫副主任過世得比較突然,而且,他這些年在崗位上也是工作成績也十分突出,我考慮,能不能有個例外,我們廳裡出錢,滿足一下家屬的願望,給開個小型的追悼會?”
孫海明過世,也快十天的時間了。這會兒突然鬧出個要開追悼會,讓人着實有些意外。樑建問肖正海:“孫副主任過世快十天了吧,遺體還沒火化?”
肖正海回答:“已經火化了。”
“既然已經火化,追悼會就算了吧。”樑建想了一下,說道。肖正海聽他拒絕,就說:“家屬這方面的意願十分強烈,已經提過多次。我們本身跟孫副主任的家屬之間關係比較緊張,這件事上再拒絕,會不會又引發衝突?”
樑建本不想提上次孫夫人他們來鬧的事情,肖正海卻自己提到了。樑建本來就有意見,有火氣,此刻他一提,就有些忍不住。當即,就冷冷說道:“關係緊張這件事,肖副主任你難道沒檢討一下自己?”
肖正海臉上微微一僵,旋即立即跟樑建道歉:“秘書長,那天的事情我確實有責任。是沒攔住,當時孫副主任一下子過世,我忙着安排後事,就疏忽了家屬那邊的情況。連累了您,實在是我的失職。”
肖正海承認錯誤倒是快,他這麼一說,倒顯得樑建斤斤計較了。樑建盯着他看了一會,心裡憤怒得很,但終究還是壓了下去。這件事,樑建要是再多追究,傳出去,那樑建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的形象必然是跑不了的。這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樑建犯不着再爲了逞一時之快,給自己招黑。
樑建看了他一會,就跳過了這件事,說道:“追悼會就算了,這個不符合規定。家屬那邊,你想辦法安撫一下。”
肖正海有些爲難:“家屬情緒還很激動,恐怕很難安撫。”
“工作上肯定會遇到難題,難道你一遇到難題就撤了?”樑建看着他,說道。肖正海臉色微微一變,低着頭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安撫好孫副主任的家屬。”
“還有其他事嗎?”樑建問。
肖正海搖了搖頭。
“那就出去吧,把門幫我帶上。”樑建淡淡說道。
肖正海臉色有些難堪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