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樑建看着站在那裡,尷尬地不知道該站成什麼姿勢的徐立華,心情是哭笑不得的。
“還有其他事嗎?”樑建問他。
徐立華看着樑建,欲言又止,估計還是想再爭取一下。不過,樑建實在不想聽他這捕風捉影般的懷疑了,就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你出去吧。該忙什麼忙什麼。”
徐立華紅着臉,張了張嘴,又合上了。然後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估計還是不甘心,又停下來,轉頭對樑建說道:“秘書長,這個蔣美麗今天真的不對勁。”
樑建真是被他這固執弄得沒脾氣了,便也索性沉下心來,問他:“那你說說,她到底哪裡不對勁?”
徐立華想了一下,回答:“具體哪裡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她慌慌張張的,我覺得肯定有事。”
“行了。”樑建剛聚集起來的耐心又被他這回答給打散了,手一揮,就沉聲道:“出去吧。”
徐立華還不死心,一着急,張嘴就喊道:“我覺得,她很可能是打算跑路了!”
這話倒是一下子就讓樑建提起興趣了。樑建盯着他,問:“跑路?她爲什麼要跑路了?”話雖這麼問,可腦子裡,樑建已經將聯繫到了其他一些人和事上。
紀委和他自己都在查肖正海。蔣美麗明顯跟肖正海之間是有貓膩的,那會不會是紀委和他這邊查肖正海的事情走漏了風聲?
想到這裡,樑建心中不由得一跳,如果真是走漏了風聲,蔣美麗都要逃了。那麼肖正海,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
頓時,樑建就有些坐不住了,當即就要拿手機,準備打電話。他剛要伸手,忽然徐立華又開口說道:“其實,蔣美麗和肖副主任之間的那些事情,我多少有些耳聞。只不過,沒有證據,我也不敢說。之前,我聽說,有人向紀委舉報了肖副主任,我估計蔣美麗是爲了這個事情,所以準備跑路了。”
徐立華的聲音,倒是讓樑建冷靜了下來。他放棄了打電話的心思,饒有興致地問徐立華:“你說有人向紀委舉報肖正海,這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
徐立華支支吾吾不敢說。
樑建看他那樣,也沒逼問,不管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件事情目前已經不是秘密這一點基本上是可以肯定了。而且,徐立華這麼一說,那麼蔣美麗跑路這件事還是很有可能性的。
“秘書長,蔣美麗手裡應該是有很重要的證據的,她如果跑了,可能就沒辦法證明肖副主任做的那些事了!”徐立華說這句話時,表情裡露出了幾分焦急。這模樣,跟他以前那膽小怯懦的形象可有些不太像。不過,牆倒衆人推,這獅子垂死的時候,還有鳥敢來啄食,何況肖正海也不是獅子。現如今這樣的情況,徐立華落井下石也是十分正常的。
樑建想了一下,問徐立華:“她走了多久了?”
徐立華回答:“半個小時不到吧。”說完,等了幾秒,見樑建只沉思,不說話,又有些着急,猶豫了一下,又道:“她現在肯定還沒出城,要是現在讓交警去攔的話,肯定是能攔住的。”
樑建看了他一眼,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您打算讓人去追她嗎?”徐立華不放心地問。
這個徐立華還真是不太識趣,樑建不耐地答了一句:“這個不用你操心,行了,趕緊出去。”
徐立華見樑建有發火的跡象了,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行不妥,忙訕訕地出去了。
門一關上,樑建就坐着沉思起來。
要說,這兩人是不是真的逃了,對樑建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其實,肖正海逃了對樑建來說,更好。他不逃,如果紀委找不到確鑿的證據,可能還沒辦法對他怎麼樣。可他現在逃了,那就是不打自招,基本上就是定爲有罪了。如此一來,他這副主任的位置肯定是得要讓位了。到此,樑建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不過,徐立華還說,蔣美麗手裡有關鍵的證據,徐立華這話應該不是空穴來風,他肯定知道些什麼。不過他這性格雖然膽小,但這些事情,之前一直不說,藏到了今天,也足以說明他的性格是十分謹慎的。恐怕,除非紀委將這兩個人抓住了,否則他是不會把他知道的那些東西,都說出來的。
樑建想,雖然這件事發展到這裡,對他來說,已經是達到目的了。但如果,能稍微出點力就能幫着讓這件事再完美一些,樑建也不會吝嗇。
於是,他將小龔叫了進來,吩咐小龔,立即去找個人到外面公用電話亭去打個電話,匿名舉報一下,說蔣美麗夥同肖正海準備潛逃。
他相信,如果紀委真的有認真地查肖正海,肯定不會無視這個消息的。
小龔立即就去辦了。
沒多久,紀委的人就夥同公安交通部門一齊出動。
辦公室內,樑建聽着小龔的彙報,心情還算不錯。
小龔彙報完,打量了一下樑建的神色,然後微微笑了笑。
城郊的一處會員制俱樂部。
離俱樂部大門還有個十來米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桑塔納汽車,汽車外表上灰突突的。它已經在這兒停了有五六分鐘了。這傢俱樂部裡的服務十分周到,也很隱秘。俱樂部門口保安亭的保安擔心着車裡是一些‘不務正業’的偷拍記者,其中一人拿着個對講機,就走了出來,直奔這桑塔納。
這車子的車膜貼得很霸氣,前後左右六面玻璃,愣是沒一面能看清裡面到底坐了個啥人。保安小夥子轉了一圈,就在駕駛座旁停了下來,擡手敲了敲窗。
過了一會,窗戶一動不動。小夥子耐着性子,又敲了幾下。這回終於有動靜了。車窗一下來,保安小夥子看到裡面那個人的臉,頓時,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肖先生,您今天開這個車,我都沒認出來。”保安小夥子立即就堆起笑臉,躬下了身子,恭敬地說道。
裡面,肖正海寒着一張臉,對小夥子的笑容視而不見,冷冷說道:“該幹嘛幹嘛去,別來煩我,我等個人。”
小夥子可是對眼前這個人很熟悉,這兒俱樂部的常客,一個月總要來個兩到三回,有時來得勤的時候,一個星期一回也有。
能來這俱樂部的非富即貴,何況還是個常客,小夥子哪敢得罪,立即點頭哈腰地說好,然後就往後退回了自己的保安亭。
沒過多久,又一輛車出現了。是一輛白色的五系寶馬。車內的肖正海,從後視鏡中看着這車慢慢地靠進,頓時眉頭都打成了結。
“媽的,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肖正海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但罵歸罵,他還是按了一下喇叭,提醒了一下那輛白色寶馬。
寶馬裡的人原本還沒注意那輛不起眼的桑塔納,一聽喇叭聲,略一猶豫,車頭就微微一歪,就在桑塔納的後面停了下來。
然後,蔣美麗拎着個包,就從車裡匆匆地下來了。
她快速地走到桑塔納副駕駛座旁,然後拉開車門,迅速坐了進去。
“怎麼這麼久纔來?”肖正海怒聲質問。
蔣美麗一邊如一隻受驚警惕地羔羊左右打量,一邊回答:“回去拿了點東西。我們接下去去哪?”
肖正海瞪了她一眼,道:“這個你不用知道。”說完,他手一動,就啓動了車子,然後準備離開。
車子的方向盤纔剛打出去,忽然警笛聲大作。肖正海大驚,第一時間懷疑地自然是蔣美麗,可一轉頭髮現,蔣美麗比他還慌,伸手就要來搶他的方向盤,同時大喊:“快開車啊!你還愣着幹什麼!”
肖正海反應過來,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就躥了出去。
“是不是你把警察引來的!果然,女人都他媽是靠不住的!我告訴你,我要是被抓住了,你也別想好過!”肖正海氣得破口大罵。
蔣美麗面色慘白,雙手一手抓着肖正海的胳膊,一說抓着旁邊門上的把手,整個身子緊貼着背後的靠椅,眼睛緊盯着正前方,眼裡都是恐懼。只是不知道,她這恐懼是因爲前面忽然出現的警車,還是因爲肖正海這彷彿要同歸於盡的車速。
肖正海的車,最終還是被警車逼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紀委的人和警察一下子圍了上來,三下五除二,就把肖正海和蔣美麗給控制了起來,然後押上紀委的車,就開走了。
保安亭裡的兩位小夥子,哪裡見過這場面,一個個瞪圓了眼睛,滿是驚訝。
樑建收到消息,是快要下班的時候了。還是田望給樑建打的電話。
田望說:“秘書長,我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樑建原本就心情不錯,一聽有好消息,便笑道:“既然是好消息自然是要聽的。”
“肖正海已經被控制了,同時控制的還有行政財務處的副處長蔣美麗同志。”田望一口氣就說完了。
樑建並不是很意外,但還是假裝驚訝,道:“紀委這回動作很迅速嘛!”
田望說:“聽說是有人向紀委舉報,肖正海和蔣美麗要逃,所以紀委就提前動手了。如果他們不逃,估計這事還要再拖兩天。”
樑建不由得笑了起來,但他控制着沒笑出聲,只是,這事情,怎麼聽就怎麼爽!或許,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樑建想。
田望還對樑建說:“辦公廳現在一下子沒了兩位大員,您可得要多操心了吧?”
樑建道:“這兩位可不是什麼大員,沒了也不可惜。”
“也是。”田望笑了起來。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沒營養的話,就掛了電話。電話一放,樑建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起先還控制着,後面索性就放開了,哈哈大笑。
小龔在隔壁辦公室聽到這裡有動靜,進來一瞧,見樑建笑得跟個白癡一樣,不由得呆住了。
樑建見到他,忙收斂了起來。
“有事嗎?”樑建掩飾起尷尬,一本正經地問。
小龔訕訕地回答:“沒事。您先忙,我出去了!”說罷,不等樑建回答,就立即退了出去,將門給帶上了。
樑建愣愣地看了一會,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桌上,那尊彌勒佛,也正看着樑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