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部長盯着樑健,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麼有把握?”樑健說:“若是沒有把握,我就不會跟項部長您說了。”項部長道:“需要我助你做些什麼?”樑健道:“其他也沒有什麼。只要能讓人同意我進入段首長單位的駐地。”項部長睜大了眼睛,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你要去見段?”樑健點了點頭道:“沒錯。”項部長更加吃驚了:“段,不好弄。而且不是我們一路的。”樑健冷冷一笑道:“不入虎穴、蔫得虎子?”
項部長緊緊地望住了樑健,似乎看到的是年輕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可是,自己在30多歲當了團職幹部一路上來,官越大人越怕。現在的樑健,也已三十過五,位居省級幹部,心裡面卻沒有怕,卻還有一副大不了從頭再來的豪情,項部長也不得不佩服他。
這會兒,項部長拿起了茅臺酒瓶,在樑健的酒盅之中斟滿,又在自己的酒盅之中斟滿,端起了杯子跟樑健碰了碰道:“我敬你一杯。不管你明天成不成功,樑健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婿。”樑健喝了這盅酒,對項部長說:“謝謝岳父。”項部長放下酒杯,對樑健說:“趕緊去休息吧,項瑾可能還沒睡着。”
樑健就起身上樓了。項部長則拿起了電話,打給曾經的部下,如今也在中樞供職。
樑健抹黑進了房間,能清晰聽到兩個孩子均勻的呼吸之聲。他都能想象兩個小孩甜美的睡相。但是,他沒有開燈,而是慢慢鑽入了被子之中。很快,他就觸及了身穿睡袍的項瑾。
“你回來了?”“嗯。”項瑾在牀上轉過了身來,光潔的手臂摟住了樑健的脖子。項瑾的每一寸肌膚都那麼光滑,她的身體滋潤着他的靈魂。
“爸爸!”唐力還嫌稚嫩的聲音,正在他倆人即將達到高-潮一瞬間響了起來。這着實把樑健嚇了一大跳,馬上停止了任何的動作。他是真怕給孩子留下不該有的想象。但是,接下去就再也聽不到聲音了。項瑾說:“他在說夢話呢!”很快,又響起了唐力均勻的呼吸。樑健這才放心了下來,兩人的身體又融合在了一起……
華京是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事實上也是經濟中心。這裡居住着全國最有權、最有錢的人。但是每天,不論這些人是生是死、是喜是悲,太陽照常升起,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一早上樑健似乎感覺一陣憋悶,才從睡夢中醒來。一看,竟然是狡黠、漂亮的霓裳用小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唐力這個搗蛋鬼騎在自己的肚子上。原來是這兩個小傢伙把自己吵醒了。樑健就在牀上跟他們打鬧起來。
項瑾今天特意早起,給樑健做了一份早餐。用過早餐,換了西服,梳了頭髮,樑健與家人道別,前往段首長所在單位的駐地。直到樑健離開之前,項瑾都沒有過問樑健工作上的事情,而僅僅是把她所能給的溫柔,都給了他。樑健心中暗暗地道,我一定要給家人帶回一個好結果。
段首長單位駐地衙門,鐵門緊閉着,身體站得筆直的武警,目不斜視,據人千里之外。樑健的車子靠近的時候,武警並不開門,而是走過來審視地問:“有預約嗎?”樑健說:“沒有。但是,我已經與人聯繫好了,同意我進去。”武警又問:“跟誰聯繫好了?”忽然,武警的對講機響了起來,一個外人不太能聽懂的聲音,在對講機了嘯叫着。那個武警忽然立正,朝樑健敬禮,放樑健進入了。
停好了車,樑健看了一下手機,並沒有看到熊葉麗有電話來。他昨晚就吩咐熊葉麗,帶上小五一同前往烏山縣。小五將吳成父女送到華京之後,又馬不停蹄回到了江中。如今又護送熊葉麗去烏山,辛苦,勞累。但是他身體抗得住,心裡也毫無怨言。這兩個人,都會盡其所能去辦事,不會打一點折扣。他們還沒有打電話來,只是因爲事情還在進展當中。於是,他耐住了性子,沒有打這個電話,直接向着段首長所在的大樓走去。
段首長的秘書推門進入了段首長的辦公室:“首長,江中省常務副省長樑健求見。”段首長剛剛到辦公室,一天的工作還沒開始,聽說江中省的樑健要見自己,心下也是一愣。他來幹什麼?肯定是因爲聽到消息,自己要被調動,就來求情。他就衝秘書說:“他沒預約過吧?不見。讓他回去吧。”秘書爲難地說:“首長,他說,他是來感謝您的。並且只佔用您兩分鐘時間。”
感謝自己?這讓段首長更有些意外了。他朝秘書看了一眼,說道:“今天早上,還有很多事。兩分鐘,太多了。你對他說,我至多給他一分鐘時間。”秘書總算不至於太爲難,“是”了一聲,出來了。
當樑健聽說,段首長只給自己一分鐘時間的時候,臉上並無不滿的表情,對秘書說了一聲“謝謝”,就跟着秘書進入了段首長的辦公室。秘書正要去倒茶,段首長卻對秘書說:“你出去吧。”這意思就是茶也不給喝了。秘書也不敢違拗段首長的意思,出去了。
等樑健在桌子對面坐了下來,段首長的目光在樑健的臉上審視了一番。一個相貌堂堂、精神抖擻的年輕領導幹部。這是段首長的第一印象。若不是之前有高安雄的評價,他對樑健不會反感,甚至會有好感。
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在他的腦海中,已經給樑健打上了自行其是、違背上級等標籤。所以,他的目光從樑健的臉上,移到了他的頭頂,說道:“你是江中省常務副省長樑健?”樑健淡然地回答說:“是的,段首長。”
樑健面對自己時的淡然,又讓段首長很不舒服。自從到了這個位置上,身邊的人基本上都對他畢恭畢敬,特別是地方上來的幹部,都是恭維有加,像樑健這樣淡然的態度,反而讓他不適應。他就冷淡地道:“聽說你來找我,是想要感謝我?我只能給你一分鐘的時間,現在應該只剩下四十來秒。上午,我很忙,你要諒解。”
樑健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開口道:“四十秒足夠了。我是來感謝段首長,對我們江中幹部的關心的。”段首長皺起了眉頭:“你要說的就這話?那你可以走了。”樑健卻沒有站起來,而是直視着段首長:“這是我要說的第一句話。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我還有三十秒鐘。我要說的第二句話,是要感謝段首長對我們江中幹部的溺愛。像我吧,段首長看我不滿意,只給我調崗,而不是免職。再像我們副書記高安雄同志吧,強暴了女大學生、又插手銀懷的幹部任用、收受賄賂,仍然能穩居高位。這不是段首長溺愛我們江中幹部,又是什麼?三十秒鐘也差不多過去了,我該走了。”
樑健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你,坐下!”段首長卻命令道,神色非常嚴肅。樑健只好再次坐了下來。此刻,辦公室門被推開,秘書進來提醒道:“段首長,一分鐘到了。”段首長卻說了一聲“你別管了。”秘書就退了出去。
段首長肅然地盯着樑健:“樑健,你是省級領導幹部,今天到我這裡,就想這麼不負責任地撂下一句話就走了?我溺愛江中幹部?我溺愛高安雄了?高安雄工作中也許有不足,但是他沒幹過犯罪的事情,他在我面前發過誓,組織上的調查也沒有查獲這方面證據。沒有證據,我們就不能不負責任地評價一個幹部,更不能處理一個幹部。但是你,就不一樣了,濫用職權、男女關係不檢點,這些照片還不夠嗎?”
說着,段首長就從抽屜裡撿起幾張照片,甩在了樑健的面前。樑健沒去看,他知道這些照片跟畢部長給他看的照片是一樣的,都是高安雄提供的。
反而,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白紙,攤開了,放在段首長的面前。段首長原本看都不想看,然而他瞥見在白紙的右下角,有一個紅色的章,是中-紀。在紅色章的下面,有一個簽字。這個簽字,頓時讓段首長肅然起敬。他的目光不得不往下移動:
調令
由於工作需要,現暫調江中省樑健同志,協助配合查辦重大違紀案件。賦予樑健同志採取非常規手段協助調查的權力。但樑健同志必須遵守以下原則:一、不違反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二、不損害人民羣衆的利益……;三、遵守保密紀律……。
中-紀。
簽字。
段首長看完之後,很是驚訝地擡起了眼睛,看着樑健,指着照片道:“所以,這些照片中,你調用鏡州市警方、與女副縣長鴛鴦浴,都是‘非常規手段’?”
樑健點了點頭:“請段首長明察。如果我不調動其他市的警力,在銀懷這個地盤上,還能開展工作嗎?我洗鴛鴦浴,就是想要讓人覺得捏住了我的把柄,來向首長告狀。但是,他同時也暴露了與當地的哪些人有不正當的利益關係。”
段首長很是驚詫,但他又說:“這些並不能證明高安雄同志有問題!”
“我相信,很快就有證據了。”樑健很鎮定地說。
段首長問:“什麼時候?我沒有時間等你。”
這時候,樑健的手機微信提醒響了。他一看,熊葉麗給自己發了一大撥照片和視頻截圖過來。
“現在就有了,段首長。”樑健將手機遞到了段首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