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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園麗笑了笑:“他以爲我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我想那個時候,他一定在想你。你還記得,跟你相見的時候,他曾給你看過的那本相冊嗎?那裡面的照片,有一些是你樑媽媽他們寄給我們的,大部分的都是他有時候會偷偷去看你,然後拍回來的。剛開始,他都不敢讓我知道,他怕我傷心,太想你,以至於露了餡。後來,他知道了,我總是會在他出門的時候,偷偷把他藏起來的相冊拿出來看,他也就不瞞着我了。這麼多年,我們就是靠着那本相冊過來的。我記得,有一次喝醉酒,他告訴我,要不是那本相冊,他很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如今,我和他,不僅和你相認了,又有了霓裳,現在又添了一個孫子,知足了。對了,他還不知道,項瑾已經生了呢,還生了個兒子。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
看着李園麗忽然笑起來的樣子,樑健心裡難受極了。他忽然覺得,或許,虧欠得不止是他們,也是他。
“媽,我想讓小的姓唐,你覺得怎麼樣?”
樑健的話,讓李園麗怔在了那裡,良久,纔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嗎?項瑾能同意嗎?”
“項瑾會同意的。”樑健笑着寬慰她:“你幫我想想,該取個什麼名字好,我最近忙,都忘了給這小傢伙取名字了。”
“取名字的事情,還是你和項瑾決定吧。我取不好。”
樑健忽然腦中靈光一跳:“要不就叫唐力吧。”
“唐力?”李園麗呢喃着,“挺順口的,不過,會不會簡單了一點。項瑾會喜歡嗎?”
“簡單好,一下子就能讓人記住。”
“你還是等項瑾醒了,問問項瑾吧。”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回走。
不出樑健的意料,項瑾對於唐力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意見,她覺得,男孩子名字不用太花哨,簡單好記就好。兩人另外又給小子取了個小名,叫慢慢。因爲這一次,沒到預產期,他就急着出來了。樑健覺得這小子將來說不定就是個急性子,所以讓他慢點也好。
下午時分,胡小英去了又來了。
在病房裡寒暄了幾句後,胡小英就對樑健示意了一下,走了出去。樑健跟項瑾說了一句,就跟了出來。
“怎麼了?”樑健見胡小英神色有點嚴峻,立馬問道。
胡小英問樑健:“永州那邊,你是不是查出了什麼?”
胡小英忽然這麼一問,樑健立即就警惕起來,連忙問:“是不是省裡有什麼動靜?”
“今天喬任樑那邊接到了上面來的電話,特地提到了永州。”胡小英看着樑健,神情嚴肅。
樑健心裡一沉,問:“具體提到了什麼清楚嗎?”
胡小英搖頭:“電話是直接打給喬任樑的,具體的情況只有喬任樑一個人清楚,這個消息也是從秘書辦那邊傳出來的,好像是有人去給他送文件時聽到了那麼一句,當時他的秘書不在。”
“那這消息能確定嗎?”樑健又問。
胡小英猶豫了一下回答:“應該是能確定的。告訴我這個消息的,跟我關係一直不錯,他不會騙我。”
聽胡小英這麼說,樑健心裡又沉了沉。雖然,具體是什麼事情不清楚,但這個時候,專門提到永州,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衝着那些事來的。看來,就跟他之前擔心的一樣,有些人的背景確實夠強大,直通“天庭”了。這就意味着,這條路,只怕接下去會越來越難走,至於最後到底鹿死誰手……樑健沒再想下去,這種時候,他不想給自己泄氣。
“也別太擔心了,你只要做好你認爲對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有我!”胡小英輕聲寬慰。
樑健勉強笑了笑,他明白鬍小英,關鍵時刻,如果可以,她絕對會站在他面前,可是,問題是,政治如戰場,卻又不同於戰場。子彈來的時候,你想擋,或許還能擋擋。可政治場上,這種無形的且自帶追蹤系統的子彈,還真不一定好擋呢!只是,就算能擋,他也不希望胡小英幫他擋,一他是男人,二她是他心愛的女人。
電話一事,終究還是讓樑健一夜未曾好眠,加上唐力半夜哭了兩次。一夜匆忙而過,六點多的時候,樑健吻別項瑾和兩個孩子,就匆匆趕回了永州。
一到辦公室,沈連清跟着李端就都進來了。
二人進門就恭喜樑健,樑健笑笑之後,三人進入工作模式。李端臉色有些凝重,再看沈連清,臉色也是有些沉重,樑健忙問:“怎麼?那塊地有什麼問題嗎?”
李端和沈連清相視一眼,道:“你說吧,情況你比我清楚。”
沈連清點頭,然後把前天晚上,他去玲瓏村瞭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玲瓏村在永城區的所有村中是人口排在前三的村莊,所佔有的土地面積可以說是最廣的。而且,由於玲瓏村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平原較多,又有一條大河橫穿而過,上游就是水庫,要是風調雨順,農作物產量相較其他地方就要高一些,所以幾十年一來也一直算是一個比較富裕的村莊。但最近這七八年間,村裡的年輕人大多都出去讀書,然後留在外面工作,務農的人漸漸就少了。加上這幾年農業上的收成趕不上外界物價的提升,村上的壯勞力也都開始出去打工,所以很多田地就荒廢了。大概七八年前了,玲瓏村所屬的隴西鎮爲了引進投資,找了不少老闆來龍溪鎮的各個村上搞承包殖。玲瓏村呢就有不少人就把地租了出去。當時的合同呢,是三年一簽。三年到期後,不少老闆都不再投資,這地就空了下來。按理呢,是該歸還給村民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地就成了無主的了,或者說是成了隴西鎮的了。然後,隴西鎮就將這些地當做空地給掛了上來,接下去的事情,是樑健他們都知道的事情了。
樑健聽完沈連清的彙報,眉頭緊緊皺到了一起:“竟然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土地承包期限到期,這是很清楚明白的事情,竟然也能搞出花樣來!關鍵是,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人發現,直到今天才被捅出來!看來,隴西鎮還有玲瓏村的那些幹部這工作做得很不錯嘛!”
但沈連清的話還沒說完:“梁書記,這還有呢。”
樑健一驚:“還有什麼?”
“還記得那塊空地上的那些養殖戶嗎?”沈連清問。
樑健點頭。
“那些人其實也不是土地原本的主人,而是承包者。也就是說,那塊地,被玲瓏村的村委給承包了出去。承包期限是十年。我昨天看過合同了,合同上的名字都是那些土地的原有人。”沈連清說道。
樑健又被這事實給震了一下。這玲瓏村的村幹部膽子夠大啊,如果說之前土地到期未歸還給百姓,當做空地的事情還能勉強可以用疏忽來當藉口的話,那這件事,可就是有點膽肥的意思了。
沈連清將一份文件遞到了樑健面前:“這是我昨天從村委那邊拿回來的一份原件,合同很簡單,根本就不像是正式合同,最關鍵的是簽名,我問過,確實是本人籤的名,但具他們所說,他們在籤合同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塊地已經被拍賣給阿強重工了,也不知道村委將這些地承包出去是用來幹嘛的。
合同才一頁紙,攏共不超過兩百個字,樑健瞄了一眼,就已經怒上心頭。擡頭問沈連清:“前天晚上聽你電話裡說,村民在村委鬧?”
沈連清點頭:“就是在鬧這事,村民要求村委將那些養殖戶都趕出去,要麼就加錢。鬧事的,基本上都是些四十歲以下的人,有不少是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有點知識,發現了問題,所以就鬧了起來。”
“那鬧出結果來了嗎?”樑健又問。
沈連清撇着嘴,搖了搖頭:“村委的那幾個人,嘴緊的很,當時都差打起來了,他們愣是不鬆口,一口一個去找那些養殖戶商量,就是死不拍板。”
樑健沉默下來,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擡頭對李端說道:“你去把永城區區長趙立新找來,我找他談談。”
“好的。我現在就去打電話。”李端轉身就要出去,樑健喊住了他:“算了,還是讓小沈去打這個電話吧,如果他問什麼事,你什麼都不要說。”
沈連清點頭。
樑健又想了一會,吩咐李端:“你找個藉口,安排一次去隴西鎮調研的行程,你帶隊,多帶兩個信得過的,時間可以長一點,爭取今天就出發。好好就這一次的情況,對整個隴西鎮進行一次摸底,看看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事情,我覺得,這樣的情況,肯定不是個例。”
“好的。那我現在就去安排。”李端說。
樑健點頭:“人員安排表什麼的不用再來給我看了,你自己決定,覺得差不多了,出發就行。”
“好的。”
趙立新上任永城區區長有一年時間了,但像這樣被市委書記直接召見的,好像還是第一次。接到沈連清電話的時候,他心裡是又激動又忐忑。出門前,整了三次儀容,讓秘書再三確認沒什麼問題後,才匆匆趕來。
他到的時候,正好遇到李端出辦公室,他和李端倒是見過好幾次,忙匆匆停下,打招呼。李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就快步走了。這一笑,笑得趙立新的心裡是更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