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2鴻門之宴
阿強重工，在永城區市區外的十公里左右的一個名叫三裡的鎮上，臨近138國道，交通方便。
三裡鎮上多工業，因此多流動人口，平時治安一直是三裡鎮，乃至永城區的主要重視工作。
三裡鎮爲何叫三裡鎮，據傳，是因爲在很久很久以前，三裡鎮的大小，只有方圓三裡的範圍。但如今，光一個阿強重工集團的廠區範圍就不止方圓三裡，這還不算他的辦公區，宿舍區。相比於從前，三裡鎮大了不知多少倍，也繁華了不少。
但這種繁華，和城區的繁華不一樣。城區的繁華是燈紅酒綠，是消費經濟的繁華，這裡的繁華，是車牀機械，是創造經濟的繁華。
阿強重工在三裡鎮的另一端，138國道繞過三裡鎮，可以直接通到阿強重工廠房區的門口。但也可以在三裡鎮外從138國道轉道，穿過三裡鎮鎮上，到阿強重工。
原定的行程是從138國道直接走，不經過三裡鎮鎮上。但樑健想看一看這個給永州市創造了接近一半gdp的工業重鎮。車子轉道進了三裡鎮。
小五的車速慢了下來。樑健搖下車窗，看着車外的街道樓房。起碼十年前的房子，即使陽光燦爛，卻依然有股陳舊的味道。行人不多的街上，隨處可見垃圾。車道上，護欄歪歪扭扭。綠化很少，空氣乾燥，灰塵很多。
這其實是，很多工業發達地方的普遍現象。彷彿，兩者是相生的。樑健一路沒什麼表情，鎮上範圍不大，一條主街橫穿整個鎮上，開車不過七八分鐘。出了鎮上，沒多遠，就能看到阿強重工了。
還沒考進，樑健就在車中看到了阿強重工廠房區門口掛了一條鮮豔的橫幅。橫幅上寫着，歡迎市委書記樑健同志蒞臨參觀指導。
樑健忽然想起，早上去的永成鋼業倒似乎是沒見到這類橫幅。
廠房區門口，並沒有見到楊經理，也沒有見到相關的人。車子到了門口，有保安從保安室走了出來，走到前面常建的車子那裡，交流了幾句，自動大門就開了。車子開了進去，直接停到了主廠房的門口。
剛停下，樑健就看到楊經理從廠房區裡面跑了出來，套着一身染着不少班跡的工服，幾步跑到了樑健的車子跟前，拉開了車門。
樑健下車，楊經理的手在衣服上快速地磨蹭了兩下，然後伸手過來與樑健握手。兩隻手抱着樑健的一隻手，捏得不重，但顯得十分熱情和感動。
楊經理一邊握手，一邊解釋說：“不好意思，梁書記。廠房里正好出了點問題，所以沒來得及過去門口迎接您，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話或許是真，但你楊經理沒空，連派個秘書去門口也不行嗎？樑健雖然並不介意這些迎來送往的客套，但楊經理這番卻像是故意的。樑健想，他這故意是想提醒他樑健什麼嗎？想歸想，樑健嘴上卻還是裝作信了一般，笑着回答：“就這麼點事，有什麼介意的。問題嚴重嗎？”
楊經理回答：“不是什麼大問題，已經安排了技術在處理了。”
如此湊巧。樑健笑了笑沒說話。楊經理問：“梁書記，要不要先去辦公區那邊休息一下？”
樑健回答：“都到這了，就先走一圈吧。”
“好的。那我來帶路。”楊經理走在樑健邊上，原本落後了樑健半步常建退了下來，和沈連清走到了一起。再後面，是隨行的一些人。他們都帶上了，楊經理秘書遞過來的隔音耳塞和口罩。可一進入廠房，之前在外面就已經比較響的噪音，即使帶着耳塞，依然讓樑建覺得難以忍受。
一路上，都沒有交流，及時有交流也聽不清。廠房裡，到處都是電光火石，有員工站在半自動化機械旁埋頭操作，看到樑建他們走過，會擡起頭來好奇地看一眼。
走馬觀花一樣走完一圈，從另外一個門出了廠房，走遠了一些後，摘下耳塞，樑建忍不住問：“這車間裡的噪音就一直這麼響嗎？”
楊經理回答：“那倒不是，平時沒有這麼多機器都開着，聲音會小一點。這幾天正好單子比較緊，開的機器多，所以就響了一點。”
樑健點點頭，又問：“一般工作時間是多長？”
楊經理回答：“七個小時一班，兩班制。”
樑健點點頭，不再問。楊經理問：“那現在是去辦公室那邊坐坐？”
“時間還早，楊經理帶我再到周圍看看吧。”樑健說。楊經理立即應下，一行人坐了廠區的車，繞着廠區開了一圈，樑健看到的，都中規中矩。
走玩一圈，已經接近四點，去了辦公室坐了一會後，就趕往酒店，開始晚飯。
酒店是在城裡。楊經理還叫了三裡鎮的鎮長，和永城區的區委書記張豐慶。楊經理他們到那邊的時候，三裡鎮鎮長和永城區區委書記張豐慶都已經在那邊了。
一見面，張豐慶就走上來握住樑健的手，告罪道：“梁書記下來調研，我身爲永城區的負責人沒有陪同，是我的失職。”
樑健說：“是我不讓常秘書長通知你們的。不過是走走看看，沒必要興師動衆，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
張豐慶笑着接話：“這怎麼會是浪費時間呢！梁書記對永城區的發展這麼關注，是我們永城區的幹部同志和企業的福分。”
樑健有些煩這些虛僞的話。他從張豐慶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後面，與張豐慶相比顯得安靜得多的三裡鎮鎮長。樑健伸出手，問：“怎麼稱呼？”
三裡鎮鎮長忙上來握住樑健的手，顯得有些激動地回答：“李宏。”
樑健點頭記下，鬆了手。這時，楊經理恰到好處的插話：“我們都進去吧。”一行人進了酒店，在包廂裡坐了下來。
果然，就和樑健預料的一樣，剛坐下，楊經理就問：“梁書記，今天晚上想喝點什麼酒？”
樑健看了常建一眼，常建會意，立馬插嘴笑道：“楊經理，不好意思了，我們梁書記這兩天胃不是很舒服，要不今天就不喝酒了吧？”
楊經理愣了愣，旋即一笑，說：“梁書記日理萬機，還是要注意身體啊。既然梁書記胃不好，那酒就不喝了。那其他的，梁書記想喝點什麼？”
樑健回答：“我就喝果汁吧，你們想喝什麼就喝什麼。”
楊經理聽到樑健這麼說，就說：“梁書記喝果汁，那我們弄點酒？不怕梁書記笑話，我這人呀，沒啥其他的愛好，就稀罕一樣東西，酒！這一天不喝酒，就渾身不舒服。”
樑健知道，現在這種應酬，要是沒酒，恐怕人人都不會適應。樑健笑笑，沒說話。楊經理立馬問起常建，說：“老常，我知道你喜歡喝五糧液，弄一瓶？”
常建很快地瞄了一眼樑健，忙搖手拒絕，說：“不行！不行！我待會還有事呢，這要是喝多了，還怎麼辦事。”
楊經理倒也不強求，就說：“那就喝點紅酒。”怕常建拒絕，又立即補了一句：“少喝點，保準不耽誤你事！”轉頭又去問張豐慶：“老張今天想喝點什麼？”
“我隨意。”張豐慶回答。
楊經理就說：“那還是照舊，紅酒，怎麼樣？”
張豐慶點了下頭。樑健聽着兩人的對話，想，這楊經理和張豐慶起碼在這酒桌上，應該關係不錯吧。
楊經理又看其餘的人，相比較常建和張豐慶，態度就隨意多了，只是對着大家問了一句：“要不今天就喝紅酒吧，大家覺得怎麼樣？”
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酒很快就上來了，第一杯酒，自然都是來敬樑健的。樑健雖然喝的是果汁，但也禁不住別人一杯一杯的來，雖然不醉，也撐得慌。等到李宏上來後，剩下的人，基本都是跟着他來的人，就說了：“你們管你們喝，我這也不是酒，就不摻和了。”
樑健都這麼說了，自然不會有人再上來。可楊經理就坐在樑健邊上，一直找機會和樑健說話。樑健也會答幾句，但談不上熱情。
進行到一半時，樑健看到常建的臉已經紅了，張豐慶也是臉紅，但相比常建卻是眼神清明，李宏一直沒怎麼表現，相比較於其他人的活躍，他顯得十分的沉默。沈連清雖然也在桌上，但他一個秘書，在在場這麼多人中，明顯分量稍微輕了點。不過，秘書是樑健的秘書，倒也不至於太被冷落，也喝了幾杯。就如他說的，酒量不行，已經滿面紅霞。
樑健正看着這些人，就像一個壁上客。忽然，楊經理放下杯子，湊過來，問樑健：“梁書記，今天這晚飯，是不是不太合您心意？”
樑健回神，笑着說：“楊經理太客氣，這桌上山珍海味也都全乎了，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那就好。”楊經理跟着說道：“有一件事，我想跟梁書記彙報一下。”
樑健心裡微微噔了一下，想，看來這晚餐很可能就是鴻門之宴啊。他問：“什麼事？”楊經理回答：“我們企業，最近打算搞一次升級，建一個“智造”車間。”
樑健愣了一下，說：“你詳細說一下。”
楊經理詳細解釋了一下，所謂“智造”就是智能製造的意思，就是減少人工，增加機械自動化生產，啓用程序控制。這樣的模式，在國外已經開始流行，很多重工企業都已經完成升級，這在一定上，減少了員工數量，也能保護員工的身體健康，不需要再時刻身處糟糕的作業環境中。而對於企業來說，這樣的自動化生產必然是以後的趨勢，早一點完成升級，就能早一點熟悉，在以後的競爭中，就會佔有優勢。
當然，楊經理並沒有說得這樣詳細，只是介紹了一下所謂智造的含義。其他的一些，是樑健從中體味出來的。樑健聽完楊經理的解釋，就說：“這個想法不錯，跟上時代步伐，確實是一個企業進步的根本。”
“但目前實現這個想法，還有點難度。”楊經理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