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膽笑笑說,牛根生正因爲是苦出身,這才造就了他以後的“牛”。0號啊,不瞞你說,這些天我沒少琢磨牛根生的事,我對他真的是感同身受。
花莎莎說,我知道,你們倆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不過,對牛根生這個人我也很感興趣,但他與鄭俊懷之間的那些事,我卻說不清。1號啊,你給我說說。
花莎莎讓黑鐵膽講牛根生的事,其實是想讓黑鐵膽跑跑氣、分分神,另外,也能從人家牛根生的身上汲取一些奮鬥的精神和力量。
黑鐵膽就說,好吧,我給你簡單說說。牛根生1978年繼承父業,開始養牛。1983年進入伊利的前身――回民奶食品總廠。同樣是在1983年,鄭俊懷調到回民奶食品廠任廠長。
當時的奶廠一片淒涼,只有兩間佈滿蜘蛛網的車間、一個狹小的門面。在一次動員大會上,鄭俊懷淚流滿面地向全廠職工講起自己的母親在貧困中如何支撐一個家,以號召職工艱苦創業,但是臺下的聽衆無精打采,只有一個高大粗壯、說話直爽豪邁的年輕人帶頭鼓掌、高聲叫好。
這個人正是洗瓶車間洗瓶工人、24歲的牛根生。
鄭俊懷一眼就看出,牛根生是個一呼百應的人。
奶廠籌建冷庫,接近完工時意外失火。望着冷庫被大火無情吞噬,鄭俊懷心痛至極,一頭衝進火裡欲同歸於盡。
火光中,牛根生急得大喊:“鄭大哥,難道你忘了你娘嗎?你娘不是對你說越艱難越要堅持嗎?”
鄭俊懷這才猛然驚醒,鼻子一酸,緊緊握住牛根生的手,一句“好兄弟”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從此以後,兩個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兄弟。
在鄭俊懷與牛根生的共同努力下,伊利開始了頑強的創業之路。
在伊利,牛根生從一個洗瓶工開始幹起,當過班組長、工段長、車間主任、分廠副廠長、分廠廠長,一直做到生產經營副總裁,牛根生在這個位置兢兢業業一干就是8年。
1987年,工廠爲新出的雪糕搞調研,牛根生拿給兒子嘗。不料,兒子才咬一口,就將整支雪糕扔到了地上。他沒有怪兒子,而是反思自己的產品:產品做不好,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理會,更何況消費者了。
從那時起,牛根生髮誓要把伊利雪糕做成中國第一!爲了做出品牌,他去求教一位非常著名的策劃人。
牛根生講,“三番五次登門拜訪,但是人家一次又一次地推掉我。我跟策劃人說,我雖然是賣冰棍的,但是我表哥非常了不起。他問:你表哥是誰?我說:賣汽水的可口可樂。賣冰棍的是賣汽水的孿生兄弟,既然可口可樂可以做品牌,賣冰棍的爲什麼就不能做品牌?
”
幾年後,牛根生做到了:伊利雪糕風靡全國,銷售額由1987年的15萬元增長爲1997年的7億元,成爲中國冰淇淋第一品牌。牛根生的區域銷售額佔到伊利總銷售額的80%。
黑鐵膽說,牛根生做市場有特別的狠勁,而且很會體恤人心。此人讀書不多,卻天生懂得“財散人聚,財聚人散”的道理。由於他分管伊利的市場營銷與廣告宣傳,因此在媒體上表現得十分活躍,外界一度“只知老牛不識鄭”。
只知老牛不識鄭,那當然就要出問題了。
1998年上半年,身爲伊利生產經營副總裁,也就是集團二把手的牛根生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在伊利做了16年,但最近在使用資源方面卻感到了某種不順暢,就是調動很小的一部分資金,也有衆多部門來掣肘。最極端的時候,牛根生買把掃帚都要打報告審批。
從某種意義上說,牛根生是當年伊利的第一功臣,伊利80%以上的營業額來自老牛主管的各個事業部。除了業績,牛根生在伊利員工當中的威望,並不比鄭俊懷差,人們對牛根生的信服來源於他的爲人之道和人格魅力。
一個普通工人得了重病,牛根生第一個捐款,一下子就是1萬元;有段時間,通勤車司機有事,牛根生代勞。一個新工人不認識牛根生,一個勁地向別人誇獎牛根生。新來的胖司機態度真好,讓他停哪就停哪;因爲業績突出而獎了一筆錢可以買好車,牛根生摺合成4輛麪包車,分給自己的直接部下;100多萬的年薪,牛根生基本上都分給了自己的員工。
花莎莎說,這就是牛根生“財散人聚,財聚人散”的妙用。
黑鐵膽說,是啊,在牛根生看來,人永遠比錢重要。
花莎莎問,是不是這個牛根生的影響力太大了,就引起了一把手的不滿。
黑鐵膽說,這是肯定的,不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牛根生找到鄭俊懷反映問題,第一次感到老大哥眼神裡傳遞出的陌生感和不信任感,牛根生似乎明白了什麼。如果僅僅是威望和不俗的業績,倒也不至於讓鄭俊懷最終和牛根生反目成仇。鄭俊懷決定和牛根生決裂的導火索在於企業發展戰略的分歧。
鄭俊懷的戰略思想是穩中求升,而牛根生的戰略思想卻是大膽挺進,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和資源讓伊利超常規成長。但是,鄭俊懷擔心,如果伊利按照牛根生的戰略思想發展,自己就會對伊利失控,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發生的。這時候,鄭俊懷已經下決心讓牛根生出局。當牛根生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很難在伊利施展他的抱負了。
花莎莎又問,1號啊,那你覺得你和杜天堂的矛盾根源在哪裡
?是經營戰略上的分歧,還是有其它原因?
黑鐵膽摟了摟花莎莎的細腰苦笑了一下說,原因比較複雜。我們倆在經營戰略上當然也有很大的分歧,比如在白沙集團的現階段,我注重品牌與文化,他注重擴張與利潤。但我覺得我們倆分歧的根子更在於人格方面的差異,在這方面,又不便對別人明講。因此,我很迷惘,也很鬱悶。
花莎莎附在黑鐵膽的身旁說,我理解你。
接下來,黑鐵膽又說起了牛根生的事。
牛根生一共向鄭俊懷遞交了三次辭呈。第一次和第二次,鄭俊懷都說了一些挽留的話:沒有這個意思啊,你誤會了!
牛根生只好收回了辭呈,但牛根生髮現自己的環境不僅沒有改變,而且越來越惡劣。
牛根生第三次遞交辭呈是在伊利的一次董事會上。牛根生將辭呈放到鄭俊懷的面前,第一次將辭職的事情擺到了桌面上。牛根生對鄭俊懷說:鄭大哥,如果你想讓我離開,我現在就正式辭職,至少不能因爲我個人影響企業的發展。
鄭俊懷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說,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啊!
牛根生接過話說了一句,那我就收回這個辭呈!
當牛根生伸手去拿自己的辭呈時,鄭俊懷迅速地用手緊緊摁住了辭呈,對牛根生說,你先回避一下,我們討論討論再做決定!
牛根生一離開,很少激動的鄭俊懷突然流着淚對在座的人說,伊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會後,鄭俊懷找牛根生談話,對牛根生說,你不是想辭職嗎?那我免你的職。我們採取一個過渡的方式,公司安排你到一個大學進修,但是有兩個條件:第一,一定要離開呼和浩特500公里以外。第二,學習時間不能少於兩年。
與伊利風雨同舟了16載的牛根生就這樣來到了北京大學,整天騎着一輛破自行車穿梭於各個教室之間。當老牛坐在教室裡聽課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都是18歲左右的學生,老牛當時已經是40歲的人了。
牛根生的心裡雖然很難受,但是他仍利用這段時間,做了大量的調查研究,聽了很多經濟學家的課,尋找揣摩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只要自己不知道的他就去學。
另外,更重要的是,老牛利用這一段時間重新審視了自己在伊利16年的各種經驗和教訓,讓原本在企業中形成的應激反應模式轉換成理性的思維模式。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牛根生在北大學習了一個學期,這個學期對老牛來說,不僅僅是學習,更應該是他反思的過程。面壁十年圖破壁,當他結束學習的時候,蒙牛的草稿或許已經在他的腦中形成了。
花莎莎笑笑說,也真難爲老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