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今天一走進這幢辦公大樓,就變成了一條獵狗,嗅覺特別靈敏。身上似乎有好幾臺捕捉感情信息的探測儀,不斷地向外發送搜索信號。同時,他也格外敏感地關注着同事們的反映。他首先偷偷觀察着辦公室裡三個正襟危坐在電腦前的同事,看他們的臉色表情和言行舉止是否帶有愛昧嘲笑和幸災樂禍的意味。
他的眼睛形似一眼不眨地盯着電腦屏幕,心思卻怎麼也集中不上去。他儘管還沒有發現同事們有明顯的異常,腦子裡卻一直在想着昨天那個神秘電話。他猜測打電話的人和那個有可能給他戴綠帽子的人都隱藏在這幢辦公樓裡。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又怎麼知道小妮的名字和動向呢?
這兩個人究竟是誰?他在腦海裡將這幢大樓上所有的同事一一進行排摸過濾,分析判斷,卻怎麼也吃不准誰最值得懷疑。
他想來想去,最後確定,這個打電話的人一定在小妮的周圍,是一個對小妮的情況和行動相當熟悉的人。那麼,這個人是對小妮有嫉妒之心的女秘書?還是對小妮有所覷覦卻又不能得逞的男上司?
集團總部辦公室有兩間辦公室,八個人。正主任林國強領導下面三個活動能力較強的秘書,負責集團公司日常事務和各位領導的活動安排,平時相當忙;副主任朱昌盛帶領下面三個擅長舞文弄墨的秘書,專門起草、整理和收發集團公司的各種文件,相對清閒一些。
朱昌盛是市作協委員,文筆不錯,喜歡寫些小文章,先後在各類報刊雜誌上發表過幾十篇散文通訊類文章。在集團內部乃至本市文學界都小有名氣,稱其是集團公司的一支筆,所以才被提拔爲辦公室副主任。
小妮是在他的幫助推舉下,從下面的一個培訓學校調到辦公室的。小妮其實沒有多少文學細胞,學的也不是中文,而是英語。她只是對文學有一點愛好,寫過幾首小詩而已。有一天,鈕星星將小妮一首發表在大學文學社辦的油印刊物上的小詩拿給校友朱昌盛看。朱昌盛一看,立刻大加讚賞,他說小妮很有文學功底和詩才,要是堅持創作下去的話,將來就是中國的一個美女詩人。
說得小妮臉一下子紅到耳根。而他聽了朱昌盛的評價,再次捧讀這幾首小詩,卻還是看不出嬌妻有多少詩才來。
朱昌盛對小妮非常賞識,馬上在總裁嚴旭升面前推薦了她。這樣,不妮很快就調到了他的辦公室。因此,朱昌盛是絕對不會自己或者叫人打這個電話的。他要是發現小妮有什麼不正常,肯定會悄悄告訴或者巧妙提醒他的。他不僅是他的校友和同事,還是他和小妮進入集團工作的恩人。所以平時,他只要一有機會,就請他喝酒,或送些小禮,以表謝意。他們無話不談,非常知心。
那林主任呢?他爲什麼要打這個電話?鈕星星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他打這個電話的理由。小妮說,昨晚林主任也參加了招待施總的宴會。還是想辦法去問一下他,可怎麼問呢?
那個有可能侵犯他婚愛權的人,不是集團公司裡哪個有實權的領導,就是與小妮接觸最多的男人。他究竟是誰?是董事長姜春秋還是總裁嚴旭升?是兩個男的副總裁還是小妮科室裡四個男人中的一個呢?
“鈕星星,這個軟件,你月底能拿出來嗎?”坐在他左邊位置上的副科長丁磊,似乎發現了他的異常,轉過頭看着他問。鈕星星連忙說:“應該沒有問題。”
這時,朱昌盛從門前經過。他象往常一樣,臉色平靜而又謙和地朝他微笑。鈕星星也衝他笑了一下,腦子裡卻繼續想着如何接近林主任的問題。以什麼理由去接近他呢?他想來想去想不出來,腳卻都癢得難受,就起身裝着去上廁所的樣子,走了出去。
五層上的廁所在他這一邊的最西頭。他去廁所裡轉了轉,就走了出來。見走道里沒人,他才放輕腳步,悄悄走過樓梯口,往東走去。還未走到小妮辦公室門外,他就有些緊張地放慢腳步。
他伸出頭朝小妮辦公室裡看去。裡面很安靜,四個秘書都在電腦上忙着。小妮端坐在電腦前,兩手在鍵盤上打着字。她臉色紅潤,表情自然,一點異常的跡象也沒有。他正要縮回去,卻被坐在小妮右邊辦公桌上的朱昌盛看到了:“鈕星星,進來。”
他這才挺直身子走進去。小妮擡頭看着他,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工作期間,不要串辦公室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