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國跟宋定一基本上沒有什麼接觸,談不上有什麼直觀感覺,聽到宋定一已經被專家組下了病危通知,黃安國心裡更多的是驚訝,只是想想宋定一之前被診斷的就是惡性腫瘤,有這樣的結果也就沒多大稀奇,畢竟這個病能夠康復的機率實在是太低。
掛掉岳父高建強的電話,黃安國的心情多少受到了高建強給他帶來的這個消息的影響,要說是爲宋定一感到悲傷,那倒不至於,兩人沒啥交集,但要說情緒沒有一點波動,那也是不可能的,黃安國同秦山甚至是大多數人的心情都有些相似,爲宋定一感到惋惜,這可是曾經有名的政治明星,若非身體問題,躋身那九人核心也是正常的事,宋定一的年紀雖然不小,但相對於他所處的那個職位來說,卻算不上老,起碼還能有十年的政治生命,而且十年很有可能就是他人生最頂峰的十年,如今卻是‘英年早逝’,黃安國也是唏噓不已,權力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黃安國不禁想到自己一門心思的想要爬上權力頂峰是否有意義。
由此思彼,黃安國的心態很顯然是受到了一點影響,所幸的是,黃安國這種驟然而生的‘頹廢’心態也僅僅是一瞬即逝,一入江湖就是身不由己,官場的險惡絕對是不比江湖差的,你不去跟別人爭不代表就能跟人相安無事,人是趨利性的動物,一旦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掛上鉤,那麼,做些瘋狂的事也就是再理所當然不過了,黃安國如今走到了這個位置,他的個人前途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而是跟整個黃系幹部的命運息息相關,若是黃安國能夠順利的走進中央核心,對於整個黃系來說,無疑是一個歡欣鼓舞的消息,也是凝聚黃系幹部向心力的大殺器,因此,黃安國走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他想停就能夠停下來的,黃安國還必須一步步的往上走,這是他個人的野心,也是整個黃系的需要。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過去,時間定格在2月15號,正月初九這一天,宋定一終於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秒鐘,闔上雙眼,與世長辭,守候在其身旁除了宋定一的家人外,還有中辦的工作人員,幾乎是在醫生宣佈宋定一死亡的那一刻,中辦的工作人員也按下了手機鍵,消息傳送了出去。
隨後,宋定一病逝的消息也以正式通告的形式向全體政治局委員傳達。
病牀旁,是宋定一的老伴陳芬,這位和宋定一一起攜手走過幾十年人生的老人沒哭,低頭凝望着安詳躺在那裡的老伴,陳芬低聲呢喃着:去了也好,也好,可以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定一,你一生獻給你理想和信念中的黨和國家,從來沒有好好休息過,哪怕是生病了,你都要受到病痛的折磨,從來沒有一天好好的睡覺過,現在你可以好好睡了,可以睡很久,很久,再也不用頭疼那永遠做不完的工作了。
站在身後的軍醫總院院長張其昇中將,聽着陳芬的低聲傾訴,不禁動容,潸然淚下。
津門市,市委書記鄭裕明的辦公室裡,氣氛同樣是一片沉重,不管是心裡是什麼樣的想法,對於宋定一的去世,鄭裕明亦是表現出了自己的悲痛,死者爲大,這種時候,鄭裕明也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辦公室裡,市長周邰升和市委副書記王農兩人都在,這三個津門市的最高掌權者正坐在一起商量宋定一的喪事辦理,宋定一雖然不是津門市委書記了,但畢竟是津門市委書記上的職位上卸任,而且間隔的時間並不短,纔過去了幾個月而已,由津門來替宋定一辦喪禮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周邰升對此事完全贊同的,這個建議甚至還是他最先向鄭裕明提出來的。
對此,鄭裕明沒有反對的道理,爲自己的前任辦喪禮,這其實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說句不好聽的大實話,鄭裕明能坐上津門市委書記這個位置,還要得益於宋定一的病,若是宋定一沒有病退,那這個位置還不見得落到他頭上,鄭裕明其實還是應該感謝宋定一的,因此,由市委市政府來操持這個喪禮,給宋定一辦一場高調而又隆重的喪禮,鄭裕明是絲毫不介意的,最主要的是宋定一還是政治局委員,其身份擺在那裡,也完全有這個資格。
周邰升最先提了這個建議,鄭裕明也就順勢應了下來,答應的是再幹脆不過,就算是周邰升不提,鄭裕明出自於自己的一些私心考慮,他也願意給由市委出面來操辦喪禮,宋定一和嬀鎮東的私人關係,對於他這個級別的幹部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嬀鎮東現在正是強勢無比的時候,鄭裕明也很樂意用這個機會來間接向嬀鎮東示好。
鄭裕明同意了周邰升的提議,王農自是更不會反對,三人很快就達成了一致,大方向上統一了意見,宋定一內心就顯得有些急切了,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而已,送走了周邰升和王農,宋定一就立刻雷厲風行起來,將秘書蕭明招了進來,鄭裕明的語氣很是嚴肅,將自己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蕭明跟了鄭裕明幾個年頭,對鄭裕明的各種神情代表了什麼樣的重視程度是知之甚深,知道鄭裕明吩咐這事的重要性,蕭明也是極爲認真的趕緊去辦。
辦公室裡獨自剩下鄭裕明一人,鄭裕明雙手負在背後,來回的踱步着,神色沉吟,鄭裕明心裡在琢磨着中央是否會出面爲宋定一操辦喪禮,以宋定一的級別,舉行國葬顯然是稍顯不夠資格,宋定一還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儘管政治局委員已經是步入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序列,但常委和委員一字之差,卻是差之千里,這與候補委員和委員的差距又是完全不同,高建強是候補委員,他是委員,他和高建強兩者之間是有點差距的,但非要說這差距有多大,那也真不好去說道,高建強有整個黃系可以依靠,非要比出個一二來,那是沒多大可比性的。
候補和不是候補不好去說道,但這委員和常委的差距,那是實實在在的,這一步的差距有多大,就算是誇張點來形容都不會過分,也正是因爲此,宋定一的去世,也還沒資格上升到國家的高度,會不會舉行國葬,那還真不好說,但這裡面又有個不能被忽略的因素是嬀鎮東和宋定一的交情,前者可能不會爲了宋定一的喪事做出什麼太不合規矩的事,但在一些允許的範圍內,其爲宋定一多爭取一些東西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管上面是什麼樣的想法,鄭裕明都覺得自己是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態度的,哪怕是心裡已經有了某種比較明瞭的猜測,鄭裕明也得讓別人知道他有這麼個態度,所以,鄭裕明幾乎是沒有遲疑就應下了周邰升的提議,哪怕是他不覺得津門能否操辦得了宋定一的婚禮。
看了看時間,蕭明其實也出去了兩三分鐘了,鄭裕明卻是預感着蕭明很快會再走回到這個辦公室裡來,鄭裕明此時就在等待着自己的猜測是否會正確,以至於他這會沒啥心思去安靜的坐在辦公桌旁去批閱文件。
鄭裕明並沒有等久,蕭明出去了約莫有一刻鐘後又折了回來,不明白鄭裕明心裡的真正想法,蕭明也就有些着急,道,“書記,剛纔宋書記的家人來電話,中辦那邊已經通知他們,會操辦宋書記的喪禮。”
蕭明將事情大概說了一下,他一開始打電話跟宋定一的家人聯繫,說了津門方面的這個意思,宋定一的家人是沒有反對的,並且還表示感激,在蕭明掛上電話,按照鄭裕明的意思去籌辦這個治喪委員會,忙的腳不着地的時候,宋定一的家人復又打電話給他,說了這麼個情況,很顯然,中辦既然已經發話了,代表的就是中央的意思,由津門來替宋定一操辦這個喪禮似乎也就變得沒有意義了,人家中辦代表的是中央,換成蕭明是宋定一的家人,肯定也更加願意讓中辦來操辦這個婚禮,比起地方來說,由中央操辦的喪禮起碼也更能彰顯宋定一的地位和分量不是。
“中辦要來操辦這個喪禮嗎?”鄭裕明自言自語了一句,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心裡更是暗道了一聲果然,以嬀鎮東和宋定一的交情,?前者確實在不破壞規矩的範圍內爲宋定一爭取着一些榮耀,只是不知道這個喪禮的規格最終會定在什麼樣的層次,鄭裕明心裡着實也有幾分好奇。
“書記,那砸門還要不要替宋書記操辦這個喪事?”蕭明謹慎的問着鄭裕明的意見,中辦都出面了,蕭明可不認爲自己有資格在這個事上瞎建議。
“中辦出面了,那就讓上面的人去做吧,這對於宋老書記來說也是件好事。”鄭裕明微微點着頭,神色依舊,心裡想着秦山怕是會給自己來電話了。
辦不了喪禮,鄭裕明並沒有太大的意外,讓上面那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態度也就達到目的了,更何況他也不只是只有喪禮這個文章可做,圍繞着喪禮這個事,可以搞一系列的悼念活動,鄭裕明其實心裡都早有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