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12點,從這裡步行到王開平的住所正好可以提前個幾分鐘到,不早也不晚,“爸,我現在先到王書記那去一會,待會再回來。”黃安國站起來說道。
“現在就去?”
“是啊,跟王書記約好了,中午12點去他家裡,我得趕緊過去。”
“哦,那你趕緊去吧。”高建強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又對已經往外走的黃安國說道,“待會記得談完先回來,跟我說說王書記想怎麼安排。”
“唉。”黃安國笑道,這等大事,連自己的岳父也被吊起了興趣,這在以前倒是很少看到。
出了岳父高建強的家,走在省委幹部大院的綠蔭大道上,黃安國的心突然也格外的不平靜起來,這一條被旁邊那排有着歷史的古老樹木所覆蓋的綠蔭大道是省委幹部及其家屬特別喜歡散步的一條路,高大繁多的枝幹,豐茂的樹葉,將整條道路罩在底下,夏天,即使再炎熱的天氣,在下面走,也給人陣陣涼意,絲毫讓人感覺不到酷夏的炎熱,只是,此刻已是深冬12月,反倒讓人覺得冷氣逼人。
這條路黃安國也走了不知多少次了,他的心境也在不斷經歷着變化,從第一次那種神聖與尊嚴的感覺,到後來,逐漸以普通心態對之,而最後,純粹是走多了就沒感覺。無論黃安國的心態怎麼變化,對被隔在那排大門外的所有普通人乃至一般的幹部來說,這省委幹部大院依舊是無比的神聖與尊嚴,並且始終都是。。。。。。。。。黃安國算個幸運兒。。。
黃安國的心不平靜,或許是對即將見到王開平而感到激動,又或者是因爲在手上三年的案子就要有一個了結,他對此深有感慨。
王開平的住所與高建強的中間就隔了幾棟別墅,幾十米遠的距離很快就步行到了,看到王開平別墅外停了他平常坐地那輛專車,黃安國知道王開平已經回來了。平復了一下心情,黃安國走上前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名負責王開平生活起居地僕人。恰好和王開平是本家,黃安國對她也已經算是熟悉了,以前來過的次數不少,也就熟絡的稱呼她王媽了。
“小黃,來了啊。”
“是啊,王媽,好久沒見,近來可好?”黃安國笑着問候道,眼睛往客廳瞅去。從王媽剛纔的回答就看出王開平已經吩咐過她,自己會來了。
“看你,朝我問候着,眼睛卻是看向別處,明顯是缺乏誠心啊。”王媽開玩笑道。
“王媽,這你可想錯了,外在的東西都是虛的。內心的纔是真實的,你剛剛別看我表現的那樣,我這心可是誠地,你不要被我外表迷惑了。”沒看到王開平在客廳,黃安國轉過頭來回應道,順便把手裡帶來的禮物遞過去,“王媽,這是我帶來給王書記的一些土特產。”
“好了,不都你了,看你出去一陣子。這嘴皮子學利索了。”王媽笑道,對黃安國帶過來的東西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接了過來,“王書記在樓上的書房等你,趕緊上去吧。s”
“好的,那我上去了。”
穿着皮鞋,黃安國上樓時,沒敢使勁,輕手輕腳的,怕皮鞋把樓梯蹭地咯咯響。影響了這房子的安靜。
王開平的書房在樓梯的拐角,書房的門是開的,沒有緊閉,熟悉王開平的黃安國知道這是王開平在告訴他直接進去不用敲門,輕輕的走了進去。黃安國以爲王開平會是在看書或者辦公。沒想到都不是,王開平饒有興致的在研着墨。看來是準備搞點業餘愛好,調劑下緊張的生活了。
王開平沒有擡頭,徑直地拿起毛筆,手小心的按着桌上的宣紙,聚精會神的準備下筆。靜靜的走到王開平的身後,黃安國看着已經在奮筆疾飛的王開平沒敢出聲打擾,生怕破壞了其雅
王開平顯然在這書法上有着不俗的造詣,筆法蒼勁有力,沒有任何拖泥帶水,隨着王開平一番龍飛鳳舞,在其身後的黃安國默默唸着紙上的幾個大字,“不動搖,不懈怠,不折騰”,黃安國一愣,這不是在最近一次大會上,中央一號首長剛提出來地口號嘛,身爲黨員幹部的他對此也是再熟悉不過了。
“小黃,怎麼樣,我這幾個大字寫的還可以吧。”將毛筆小心翼翼的放在筆硯上,王開平興致勃勃的轉過頭問黃安國。
“王書記,你要真話還是聽假話?”
“當然是真話了,你小子啥時候跟我玩起這一套了,你看你跟我這幾年,我有不讓你說真話不。”王開平笑罵道。
“好,那我就實話實說了。”黃安國嘴角勾起一抹詼諧地笑意,“我個人還是覺得非常好地,堪比專業了,下筆如有神,一筆一劃間的神韻連我這種門外漢都能瞧得出來了。”
“你啊,我看你出去本事沒見長,倒是學會了一些溜鬚拍馬。”王開平批評道,臉上卻是掛着笑意,無疑,黃安國說地還是讓他聽的很舒服。
“王書記,我這可是說的實話,您沒讓我說假話,我也不敢說啊。”黃安國笑道,馬屁也好,真話也好,達到效果纔是目的,王開平臉上的笑容就說明了“小黃,你也當過地方一把手,對這九個字也有所感觸吧。”
“嗯。”
“來,說說看,你都有些什麼感想,我也來分享分享你的心得。”王開平邊走向沙發,邊示意黃安國一塊坐下說道。
“穩定壓倒一切。”黃安國思考了一會兒,旋即,簡短的說出自己的見解。
“說的不錯。”王開平讚賞的點點頭,“穩定纔是一切的核心,只有穩定了,才能談其他的,沒有穩定,這九個字也無從談起。”
“證據拿到了?”
“呃。。。拿到了。”黃安國楞了一下,王開平的思維夠跳躍的。剛剛自己還在等他什麼時候說這個事,王開平卻興致勃勃地和他談其他的。現在又突然跳到這個上面來。
“現在證據都在誰手上?”
“任強。”黃安國答道,“哦,他是G市地公安局長,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我就安排他負責的。”看到王開平露出詢問的眼神,黃安國趕緊解釋下任強是誰。
王開平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麼,如此大事,王開平沒問,黃安國也不敢多說什麼。隨即,屋裡陷入一陣沉默。。
“王書記,這件事情怎麼辦?”沉默了一會兒,黃安國忍不住問道。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要把該拿的錢拿回來,國家的錢是不允許流失的。”
“不是,王書記。我的意思是您準備什麼時候安排行動?”
“小黃,剛纔那幾個字你也看到了吧。”王開平面色轉爲嚴肅。
“嗯,看到了。”黃安國點點頭,有點疑惑,不知道王開平怎麼又轉到那九個字上去了,和眼前的事情有什麼關聯?
看了看黃安國,王開平藉着說道,“這九個字是我們辦這個案子的原則和大方向。”
“那王書記你地意思是?”
“暫時不要動手,等過幾天。”
“哦,爲什麼?”
“快年底了。你說爲什麼?”王開平笑着反問道。
快年底了,跟眼前動手有什麼關係?莫不是想等着過年的時候辦此案,用喜氣來沖沖晦氣?黃安國苦笑不已,今天,王開平還不是一般的喜歡考他、
“怎麼,還不想出來?”王開平笑道,那表情也透示着他此刻的想法,一個字----笨。
“對啊。”黃安國眼前一亮,興奮的說道,“王書記您想等趙省長離開後動手?”
看到王開平默認的點頭。黃安國恍然大悟,果然如此,現在是年底,再過幾天,各省的黨政一把手要到中央去彙報工作。王開平選擇在那個時候動手。可以避開趙江,同時那個時候也是最容易讓人疏忽地時候。
“王書記。您這招真是高啊。”黃安國佩服的說道。
“高是不見得,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趙江,讓趙江儘量的少受到這個案件的牽連。”王開平無奈地說道。
“保護趙省長?”黃安國瞳孔不由一陣收縮,王開平這句話給他的驚訝太大了,而王開平又不會是無的放矢。
“不錯,就是要保護趙江。”王開平不容置疑的說道,繼而,好像是在解釋一般,“我和趙省長共事了這麼多年了,如果說剛發生腐敗案件那會,我對他不信任,怕深入調查會導致整個S省政局混亂,所以纔會默認案件的倉促結束,然後讓你去當G市市委書記,繼續暗中調查的話,那麼,我現在對趙江基本上還是信任的,趙江對他兒子地事情,不可能說不知道,但未必知道得全,但我想他更多的是處於無奈,以及一種逃避的態度,虎毒不食子,何況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估計他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他的兒子已經打着他的大旗編織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而且觸角都伸到省裡面來了,所以,要等他走後再動手,不然到時動手後,他肯定會知道,那時他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趙志遠編織的關係網要是這時再打着他的大旗運作地話,那他面臨着親情與正義,說不定會選擇一種沉默的態度,那等於是間接的站在正義的敵對方,害了他自己。只要動手的那幾天,他不在S省,很多事情就好辦了,幾天地時間,也足夠我們辦很多事情了。”
黃安國默默地聽着,王開平所說的他能明白,等趙江離開再動手,恐怕除了保護趙江外,王開平也不想S省地政壇出現什麼大的波動,若是趙江在S省,到時身不由己的參與進去,那以一個省的政府一把手爲首,運作一張龐大的關係網,那會產生多大的殺傷力可想而知,而最重要的是趙江的身份,要是這種事情傳出去還不得引起軒然大波,政府信譽掃地不說,王開平控制大局的能力還會大大受到中央的質疑,這對王開平更是致命的,難怪王開平今天會寫那九個字,看來他也不是心血來潮之作,這九個字已經基本定下了處理此事的基調,對一個地方一把手來說:穩定,無疑壓倒一
“但是,現在通訊工具這麼發達,他要是?”黃安國突然想到這一點。
“所以我們處理這件事情要既快又準又狠,儘可能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完事,不過這有點難度,但也不用有太大擔心,趙江要是知道了,他也知道我這麼做的用意,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選擇的,我等他離開了,再處理這個案子,其實已經是幫他做出了決定,他再做什麼都是多餘的。”
午後的陽光依舊是那麼的和煦,冬天,浸泡在陽光底下,享受着這美好的日光浴,直覺渾身溫暖無比,黃安國已離開了王開平的別墅,往回走的路上,黃安國不自覺的回頭看了看省長趙江所住的那一棟別墅,強烈的光線透過白色的牆磚反射過來,依舊是十分的耀眼,整棟房子也仿如披上一層神聖的光圈。幾天之後,房子依舊耀眼,不知裡面是否也照樣耀眼?
“安國,王書記都說什麼了?”剛回到岳父高建強的住所,高建強就追問道,
“九個字,不動搖。。。。。”黃安國將王開平所說的字說了出來,高建強的政治智慧也無需他過多解釋。
一切還是要如從穩定的大局啊,高建強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