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縣政府相隔甚遠,差不多穿過了整座縣城,縣政府在新城的南邊,而縣委在北邊,開車也要幾分鐘的時間,當然,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下午,在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陳欣睿的安排下,柳罡搬進了他的辦公室。
縣政府辦公條件真是一流,不但裝修奢華,傢俱全是名牌”處處體現出奢華的一面,當然,也可以說奢侈和浪費。他的辦公室面積很大,應該不下五十平方米,也分隔成了裡外兩間,另外還有一間休息室。
“柳縣長,你看有些什麼需要更換或者”陳欣睿看上去四十歲左右,微胖,等身材,走路微微有些彎着腰,臉上的笑容彷彿天生的一般。絲毫沒有因爲柳罡的年輕而有所怠慢,他是縣政府的大管家,
可不是其他。
“把這幅字撤了就走了!”柳罡指着辦公室的一幅字道,那是一幅寫的“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大字,字的內容柳罡倒是不反感,不過,那上面的字,委實的讓柳罡不敢恭維,整個的字體看上去就是一股子浮躁,哪有半點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意思。
“這……這……”然而,此時陳欣睿卻是遲疑了起來。
“這字誰寫的?”柳罡知道,陳欣睿不敢撤掉這字,顯然不是字本身,而是寫這字的人,估摸着,那是某一位大吧,而且應該是在位的,否則,陳欣睿不至於作此遲疑狀態。
“那是溫書記寫的!”陳欣睿低聲的道。
“哦,撤了吧!”柳罡淡淡的道,卻是並沒有讓陳欣睿留下這幅字的意思,不過,心底卻是微微的沉重了些,陳欣睿留下自己的字在縣長的辦公室,那用意不外乎是影響到縣長,影響到來縣長辦公室的那些員,走進縣長辦公室就看到縣委書記的字,心底有了書記,自然不會對縣長有多少的敬畏。顯然的,這溫向貴是一個比較霸道的人,
不過,此時柳罡也沒有多少的選擇,他不可能留下溫向貴的人,他是縣長,是政府首腦,雖然書記是一把手,但他也不是其屬下。
“柳縣長這裡是需要一幅畫還是”陳欣睿並沒有再辯駁什麼,他是市政府的管家”不是市委的管家,自然是要照顧柳罡這個縣長的情緒,不過,他也隱約的感覺到,這縣裡,恐怕要起風了。
“給我準備些筆墨紙硯!”柳罡想了想,道。
“好的,我這就讓人準備”柳縣長,這是幾分秘書的資料,柳縣長你看看”陳欣睿的心底,擔憂卻是更深了幾分,柳罡這意思”那卻是要自己題字留在自己的辦公室了,這卻無疑走向人展示,這裡是自己的地盤,自己可以做主。而這,卻是讓陳欣睿對於這個新來的縣長多了幾分擔忱,培縣的情況,他無疑是清楚的,儘管他並不是溫書記的人,可是,他卻清楚溫書記的影響力和可怕,柳縣長初來乍到,要和溫書記掰腕子”那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只是,他是一個大管家,而且,面對的是一個新主子,他也不可能貿然說什麼。
“留在這裡吧,我看下。”柳罡擺了擺手,井欣睿恭敬的退了出去。
柳罡拿起資料看了起來,一共有三個人選,面上的一份,是一名宣傳科幹部,二十七歲心省師大系畢業,看了一會,柳罡放下了第一個人選,看起了第二個,第二個人選是縣政府辦公室的一個秘書,年齡也是二十七歲,不過,只是一個師專的畢業生,之前在市委辦公室,半年前才調到市政府辦公室,第三個已經三十歲了,京城師大系的高材生,不過,卻有過一些政治污點,受過一次處分,雖然僅僅是警告,卻終究也是處分,不過,上面也並沒有說爲什麼受到處分。
“柳縣長,筆墨紙硯我已經讓人採購去了,這幅字,我讓他們先取下來!”不大工夫,陳欣睿又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今年輕人。
“嗯!”柳罡點點頭,年輕人迅速的將那一幅字取了下來,走了出去。
“柳縣長還有什麼吩咐?”看柳罡已經將那些資料放在了一邊,陳欣睿知道,柳縣長已經看完了那些資料了。
“陳主任,江書鳴是爲何事受的處分?”柳罡詢問起了陳欣睿,有一點污點柳罡倒不是太在意,可是,是怎麼受到處分井,柳罡卻必須要弄明白。
“以前,江書鳴是二的老師,因爲一次學生打架,他批評了一下,結果一個學生想不過跳樓自殺了,因此學校給了他一個警告處分,然後調離了學校。”
陳欣睿低聲的解釋着,江書鳴的事情自然是不大,而且也沒有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否則,他哪有膽子把這樣一個人提供給柳罡,即使這樣,他也是把江書鳴放到了最後一個。
“你讓他過來一下!”柳罡立刻的道,這顯然並不是什麼事情,老師批評學生,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僅僅批評了一下學生就挨處分,還調離了學校,那應該也就是學校爲了安撫家長所做的妥協,對於這樣的做法,柳罡真有些反感,即使他是一個問題學生,他其實也並不恨那些批評他的老師,頂多,也就有些討厭:不過,他更瞧不起那些動輒跳樓的人,估摸着,那也就是家裡寵壞了的小皇帝,溫室培育的花朵。
處在一個成人的角度看,老師批評學生,本來就是老師的職責,即使老師批評錯了,那也是可以原諒的,誰也不是萬能的,警察還有錯案呢,更何況老師,如果僅僅因爲老師批評了學生,就挨處分,這顯然是不負責任的做法,是無原則的妥協,這對於老師,無疑是不公平的。
尤其是,這批評還是因爲打架,打架,或者有一方欺負另一方的情形發生,不過,既然叫做打架,那也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了,真正的乖學生,一般是不會摻和進來的,因爲,他們通常都告老師了,而老師通常也會偏袒一二。
“是,我這就叫他過來!”陳欣睿倒是明顯的有些驚喜,也微微的有些意外,雖然他很是欣賞江書鳴,也有着一定的親戚關係,可是,他更是一個人,更清楚江書鳴的這一點污點意味着什麼,用一個有污點的人當秘書,是需要承擔一些風險的,因此,他即使無奈的答應了推薦江書鳴,也只能是將江書鳴放到了最後,壓到了最下面。
江書鳴坐在辦公室忙碌着,他無疑是辦公室最爲忙碌的一個,筆出衆,人又比較隨和的他,總是有着忙不完的事情,不僅縣政府的領導,就是一些部門領導,也找他寫一些東西,然而,即使他人緣廣,能力也強,可是,卻沒有人願意用它,而差一點的部門,他又不願意去,這也就讓他一直在這辦公室呆了下來,一呆就是八年,日本鬼子都打跑了,他依舊的還在這裡磨礪着。八年的時間,他依舊沒有放棄,只是,八年,終究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即使他曾經是一個樂觀的人,一個積極向上的人,此時也禁不住的有些消沉了,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他甚至都動了要離開機關的念頭,然而,他終究有些不甘心,爲此而付出了八年的心血,就這麼的放棄了,他相信,自己肯定會後悔的,而且,他還有一個心愛的紅顏知己,她也一直鼓勵着他,如果離開了,也許,他們就再也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江書鳴……”一個叫聲打斷了江書鳴的思緒。
“陳主任!”江書鳴擡起頭,看見陳欣睿,趕緊的站了起來招呼着。
“書鳴,柳縣長要見你!”陳欣睿微笑着道。
“柳縣長要見我……謝謝你,陳主任!”江書鳴微微的一呆,在秘書科呆了八年,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秘書科的每一個秘書,都在等待着這麼一個機會,每一個縣長,甚至是哥縣長上任,對他們就意味着一次機會,一次鯉魚跳龍門的機會,每一次的失望,每一次的等待,或許,這就是秘書的動力之所在,江書鳴也曾經等待過,不過,等待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已經基本上不再抱期望,或者說,他不敢抱期望。可想不到的是,希望卻是忽然的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這對你,也不知道是禍是福!”陳欣睿搖了搖頭,儘管他很希望柳罡能夠在縣裡大展手腳,可是,這畢竟只是一個期望,他知道,這太難了,難到幾乎不可能,連續三任縣長,哪一個有好結果,第一任縣長算是最明智的了,急流勇退,從第一大縣縣長寶座上,主動調去了市裡當一個普通局的局長,而第二任縣長更悽慘,直接的送進了監獄,還有上任縣長……
“還有什麼比現在這樣更糟糕!”江書鳴倒是很平淡,在辦公室坐了八年的冷板凳,他還在乎什麼風險,而且,風險總是伴隨着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