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咖啡店，我們去坐坐吧！”卞琳忽然的道。(《?)
“嗯！”柳罡嗯了一聲，將車開到了前方不遠的咖啡店外的停車場停下，兩人下了車，進了咖啡店，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也喜歡戶外運動吧？”卞琳笑着問道。
“不喜歡，不討厭！”
“哦，我看你這一身裝束，還以爲你也喜歡戶外運動呢。”
“這是爲了下鄉方便。”
“柳書記經常下鄉吧？”
“每個鄉鎮都去走了一趟，每個鄉鎮去了一到兩個村子。”
“有理想，工作就是不一樣。”
“其實我這個人沒啥理想，我就想着做一個稱職的縣委書記。”
“這也是一個理想，現在，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是不容易，要想改變一個地方，就必須要打破一個地方現有的格局，必然要觸及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柳罡淡淡的道。
“可也未必會損害那些人的利益，就像你們說的分蛋糕理論，我們還可以選擇把蛋糕做大。他們得到的利益並不會少。”
“不是每個人都有長遠的眼光，”柳罡搖了搖頭，“而且，蛋糕做大了，他們的利益雖然並沒有減少，可是，他們的利益份額卻是減少了，我們的俗話說，寧爲雞首，毋爲牛後，現在雖然窮些，可是他們是老大，對比周圍，他們會有着一種屬於自己的驕傲。(《?)”
“可是，那終究也是井底之蛙，可以嘗試讓他們跳出井底。”
“他們跳不出來的，他們自己是跳不出來的，他們並不是不知道地方的貧窮和落後，只不過，他們把這些都歸結在了外在的自然條件，而不會去反思他們自己的錯誤，他們只會拼命的固守自己的利益，越窮的地方，思想越是頑固，勢力越大，越是如此，地方政治勢力和經濟勢力盤根錯節，編織成了一個牢固的深井，沒有外力的的作用，他們是跳不出來的。我們武俠小說上說的破而後立，只有打破井壁，讓他們意識到危險，他們纔會拼命的往外跳。”
“看來，柳書記是找到地方落後的癥結所在了。”
“其實，這個癥結，誰都知道，至少，在官方高層，應該都知道這個道理。”
“我想，這些地方治理好了，那應該也是巨大的政績所在吧，省裡的高層如果知道這些癥結，那應該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吧。”
“知道和能夠解決，並沒有必然的聯繫，這些省裡的高層，有些人本來就和這些地方勢力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屬於既得利益者之一，說難聽些，他們其實就是這些勢力的支持者，他們只想打破別人的井壁，而讓自己一方獲取更大的利益；也有一些人，他們在那些地方沒有利益，他們也不在乎那些地方怎麼樣，反正，那些地方窮，也不是他們的罪過，他們將其歸罪於歷史遺留問題，或者是自然條件所限，不論是哪種原因，他們都沒有什麼責任；一種人是的確想要改變那些地方，只不過，他們也沒有真正的決心和勇氣，他們不願意派遣自己的嫡系過去，他們派去的，也就是一些差不多算是外圍的自己人，不少原本還算優秀的幹部被他們派過去，希望他們能夠打開當地的局面，只不過，這些幹部自身資源有限，得不到省裡有力的支持，反而的要受到那些地方勢力後臺的打壓，而地方上，則是要受到當地勢力的排擠，這樣的情況下，能夠站穩腳跟就不錯了，哪裡還能打開什麼局面。(《?)而且，想要站穩腳跟，那也需要和當地勢力妥協，最終，淪爲地方勢力的一股新力量。”
“而且，想要打開局面，如我之前所說的，必須要有破的勇氣，破，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他更有着巨大的風險，想要打破地方的利益封鎖，那必然要遭到地方勢力的反撲，最終的結果，鹿死誰手，誰又能知道呢？勝利了固然是輝煌的政績，可一旦失敗，那卻是巨大的政治污點，省裡的領導不願意輕易的派遣自己人過去，那就是不願意去承擔這樣的風險，讓一些不太重要的人過去，成功了，他們可以攫取政績，失敗了，大不了就是犧牲一顆棋子，這樣的犧牲，他們完全可以承受。”
“我可以不可以理解爲，你就是那麼一顆棋子？”
“也差不多吧。只不過比那純粹的棋子稍微好一些的是，他們在一年前就和我談過這個問題，而我被他們說服了。”
“看來，這位領導很瞭解你啊。”
“被人看穿，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柳罡苦笑了笑。
“的確！”卞琳贊同的點點頭。
“聽老卞說，卞琳小姐這次回來，是準備建設一些希望學校。”閒聊了一會，柳罡也進入了正題。
“不錯，不過，柳先生，我可先說好，你雖然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也比較佩服柳先生，可我這筆資金，並不是我卞琳的，我必須要爲這筆資金負責，我不會因爲你而有所偏袒。當然，我會給你們黎通縣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我想，有這個機會就足夠了。”
“柳書記很有信心。”談到正事，卞琳也直接的稱呼起了柳罡的職業。
“應該還是有一定的把握。”
“黎通雖然算是貧窮的了，可是，並不算最窮的。”
“希望學校並不僅僅是學校，一座再好的學校，如果不是合理的佈局，合理的配套設施，如果沒有合格的教師，沒有像樣的管理，它或許能夠引起一時的關注，可最終的結果，那必然是曇花一現。卞琳小姐大老遠的跑回來，不會爲了做那些政績工程，面子工程吧。”柳罡淡淡的道。
“柳書記又如何能夠保證，你給我們選擇的學校，會是合理的佈局，我們又如何相信你，能夠給學校合理的配套設施，合格的教師？”卞琳微笑着看着柳罡。
柳罡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了包，拿出了筆記本電腦，電腦打開，很快的，一幅地圖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這是一幅地形圖，非常詳盡，詳細到了每一個村，村委會，村小，都一一的標註的清清楚楚，學校方面更是連學生人數都標註上了。
“這地圖，應該不是爲我們準備的吧？”卞琳看着那地圖，人也變得認真了起來，她和哥哥說起這事，也就幾天，幾天的時間，絕對做不出這麼一副詳盡的地圖來，這樣的一幅地圖，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根本就做不出來。
“這份地圖，是我到黎通不久，統計局一個副局長找我彙報工作時，說起他在部隊就是繪製軍用地圖的，我就讓他繪製了這幅地圖，而學校的情況，是我上個月讓人統計的，昨天我自己加上去的。”
“看來，柳書記是早有改善黎通教育狀況的準備了。”
“黎通的教育狀況，的確是比較糟糕的，大多數的老師，都是民辦教師，這些教師，的確值得尊敬，他們拿着最微薄的工資，做着城裡老師數倍的工作量，”柳罡說到這裡，略微的頓了頓，“可是，他們雖然勤勞，卻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他們基本上就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甚至，在初中都算是差生，他們的教學能力，我們不能不擔心。而且，我去看了近三十所村小學，這些小學的教室，如果按照欠發達地區的標準，那應該都能算是危房了。”
“柳書記，我們這次籌集的資金，是五百八十多萬，我們的計劃是，建立十所標準化的小學。”卞琳緩緩的道，柳罡的行爲，無疑是打動了卞琳，沒有什麼比實際的行動更有說服力。
“卞小姐，我認爲你們的作法有欠考慮。”
“柳書記有什麼好的建議，還請不吝指教。”
“五百多萬修建十所學校，那一所學校的投資，就是五十多萬了，五十多萬，對於粵州這類發達地區來說，或者不多，甚至還遠遠不夠，可對於貧窮落後的地區來說，大約，五十多萬，修一所中學都基本上夠了，像黎通這樣的地方，修一所學校，即使加上一些簡單的附屬設施，那也十萬左右就差不多了。修的再好，那就是浪費了，與其修十所豪華希望小學，不如修五十所，六十所，甚至一百所普通小學，更能惠及更多的地方。”
“一百所，柳書記，五六萬，能夠修一所學校？”
“當然，如果完全由你們的資金修建，那肯定不夠，不過，許多地方，其實我們完全可以變通一下，”柳罡頓了頓?，才道，“有的地方，地廣人稀，那學校就可以修的小一些，修的簡單一些，教室修個三間就可以了，隔一年收一個年級，一些簡單的勞動，可以發動村子裡的村民出義工，而木料之類的，村子裡都有集體樹林，可以從這些林子裡砍伐，這樣，就可以大量的節約成本，五六萬雖然有些緊張，可是，也不是無法修建起來，上個月我下鄉的時候，寶石村小學正在修建，根據我的瞭解，鎮上只是給了兩萬元錢，村子裡自己籌集了一萬多，一共才三萬四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