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良峰的自殺,倒是沒有讓柳罡感覺着難受,反而的心底輕鬆了一些,或許寧良峰罪不至死,可是,讓他繼續逍遙法外,總是讓人心底不舒服,即使是,忽然的從鎮黨委書記貶到檔案修志館,對於一個官場中人來說,那也是一種痛苦了。寧良峰畏罪自殺,也算是還有一點廉恥。
不過,寧良峰的自殺,卻是讓於瑤欣的工作,顯得更加的麻煩了一些,在請示了縣委書記古晉全後,直接的送李玉強去黨委上任,而寧良峰自殺的事情,柳罡去看了一下,確定是是自殺之後,則是直接的交給了公安機關處理。不過,一邊的李玉強卻是顯得有些凝重了起來,他和寧良峰一家,也並不陌生,他知道,寧良峰一家,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他隱約的感覺到,自己的麻煩事還很是不少。當然,儘管知道麻煩不少,他還是顯得信心百倍,從編制辦一躍而到黨委書記,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飛躍,一場巨大的驚喜,至於寧良峰的死,那和他有什麼關係,即使他不來,寧良峰一樣會死。
柳罡自己,也去了公安機關,不過,他並不是爲寧良峰的事情而去,而是爲萬順西的事情而去,柳罡並沒有因爲萬順西的落網,就停止對萬順西公司的調查,不僅沒有停止,反而加大了調查的力度,柳罡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萬順西這個炮灰,他就要讓其變成徹底的炮灰,而對一個殲商最大的懲罰,就是讓其傾家蕩產,讓其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當然,他如此做的目的,也就是殺雞儆猴,他要用雷霆手段讓人記住,讓那些企業老闆記住,想要和他作對,那就要有着破釜沉舟的決心,否則,那最好三思而行,他要逼迫這些企業自謀出路,幾十家大大小小的污染企業,他不可能一個人去解決,更多的只能靠企業自己。
牆倒衆人推,雪中送炭者少,卻是不乏落井下石之輩,更何況,萬順西本身就是一個比較吝嗇之人,此時,無數人都紛紛的站了出來,包括他的那些所謂親戚,也都紛紛的只求自保,無人在意他的死活。頓時的,公司偷稅漏稅,甚至以次充好,和那家國有鹽廠的內外勾結,倒賣國家財產的事情,都被查了出來,甚至,將那家國有鹽廠的廠長,都被拉下了馬,讓經偵部門有了用武之地。
當然,查處萬順西及其公司,是公安部門的事情,柳罡更多的,是新公司的組建和財產的清理。而讓他最爲滿意的,是張顯聖找到了他,在萬西氯酸鈉廠找到了他,張顯聖此時,透着幾分的恭敬,“柳縣長!”
“張總,和張縣長談了吧!”柳罡將張顯聖叫到了一遍的辦公室,也沒有寒暄,此時,可真沒有什麼值得寒暄的事情,更不是寒暄的地方。
“是,柳縣長!”張顯聖恭敬的道。
“談談你自己的看法。”柳罡緩緩的道。
“金總真不愧是現代化工企業老總,能想出如此完美的生產工藝流程……”張顯聖卻是聰明的沒有恭維柳罡,而是恭維柳罡的朋友,他知道,柳罡並不是一個喜歡聽恭維話的人。
“張總,你錯了,提出這套工藝的,並不是金總,而是這套工藝,打動了金總
。提出這套工藝的,就是我們鹽溪化工企業的技術人員……”柳罡搖了搖頭,輕輕的有些嘆息,有着好的工藝而不知道使用,卻讓其明珠蒙塵,反而把心思用在了勾心鬥角上,用在了爭取不正當利益上,這不能不讓他嘆息,這大約也就是黑心企業和真正的企業的差別吧,國有企業擔任過副廠長的萬順西,學會了國企那一套對付領導,勾結官員的本事,卻是沒有學會做企業。或者,萬順西也是倒黴吧,遇到了自己這個不守官場規矩的人,否則,他依舊可以混的風生水起。
“鹽溪的技術人員……”張顯聖瞪大了眼睛。
“金總並不是化工專業的技術人員,她也不曾來過鹽溪,不熟悉鹽溪的工業狀況,又如何能夠想出這麼一系列的生產工藝!”柳罡輕聲的道。
“想不到,我們鹽溪還有這樣的人才!柳縣長,能不能透露一下……”張顯聖卻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鹽溪,究竟誰有着這麼一份頭腦,他自認對鹽溪的這些技術人員也算是比較瞭解了,卻是真不知道有着這麼一個人才。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可能會有人找他的麻煩。”告訴張顯聖,那卻是必須的,他既然也有意讓金霞用張顯聖擔任總經理,就無可避免的要用到徐彤,不可能將徐彤這個大功臣置之不理。不過,柳罡卻是不能不慎重,徐彤可是萬順西的技術人員,而且曾經檢舉過萬順西,否則,他們也不至於那麼早就控制住萬順西了,雖然萬順西死忠的人可能不多,可是,如果讓他們知道徐彤早就和自己聯繫,卻是難保有人會幹些什麼,自己不怕麻煩,徐彤可是手無縛雞之力。
“柳縣長放心!”張顯聖趕緊的道。
“徐彤!張總不陌生吧?”柳罡微笑着道。
“真是徐彤……”張顯聖一愣,他其實也想到過徐彤,柳罡鄭重的讓他保密,他就想到了萬順西的技術人員徐彤,可是,又被他給否決了,徐彤只是一箇中專生,雖然有些認真,可是,學歷畢竟有限。
“其實這並不複雜,主要是善於思考,善於接收新事物。一個地方偏僻不可怕,怕的是拒不接受新知識。貧窮落後是可以改變的,可如果拒絕改變,那就只能是永遠的貧窮落後。”柳罡目前也是知道,這裡面的許多技術,都是最近纔出來的,在國內,都差不多是空白。
“是,柳縣長!”雖然比柳罡還大着幾歲,可是,此時,張顯聖對於柳罡的尊敬,卻是發自內心,他並不是一個懵懂的人,在知道叔叔準備和柳罡合作之後,他還專程去柳河考察過,要和人合作,至少要了解一個人,在柳河,他探訪了幾個他認識的柳河企業家,而無一例外的,每個人說起柳罡這個曾經的縣委書記,那無一不是肅然起敬,這些企業家對於柳罡的稱呼,都是用的尊稱,而說起柳罡,都是我們柳書記。作爲一個算是官員家庭出生的企業家,他對於官場中人,其實是沒有好感的,否則,他也不至於經商而不從政了,這也讓他更明白,一個官員要做到讓人們發自內心的尊敬,那是多麼的困難。他在柳河整整呆了三天,除了自己的朋友,更探訪了許多不認識的各色人等,甚至包括一些柳河的地方官員,這卻是讓他感受到了許多的不同。
而此時,張顯聖卻是更多了幾分最直觀的感受,也更多了幾分的慚愧,徐彤這個鹽溪的技術人員,他們這些鹽溪的企業家毫無所知,反倒是柳縣長這個外來的縣領導發現了,或者不應該叫做發現,而是柳縣長務實的作風,吸引了這位鹽溪的技術人員,張顯聖知道,柳縣長不可能發現徐彤,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而只能是徐彤主動的找的柳縣長,而他此時,也纔算真正的明白了,當初在車上,柳縣長留下自己手機號碼的原因,柳縣長的目的,也就是讓這些有想法的技術人員,能夠提供一個思路。正如柳縣長所說的,外面的企業家,外面的技術人員,即使再能幹,他們也不知道鹽溪的具體情況,他們也做不到有的放矢,只有鹽溪自己的技術人員,他們才清楚鹽溪的情況,他們才能針對鹽溪的情況,做出最適合鹽溪的方案
。而他們這些鹽溪的企業家,只是把技術人員當成技術指導用,而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們的創造能力。
“作爲一個企業家,掙錢是一方面,可也要有社會責任感,靠攫取和破壞可以讓人成爲一方之霸,而無法成爲一個真正的企業家,真正的企業家,必須兼顧各方面的利益,政斧有政斧的利益,商人有商人的利益,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利益,企業家有企業家的利益;政斧需要稅收,需要你解決就業,還有一些其他的問題,地方領導需要政績;商人需要賺錢,需要賺取中間的差價,如果沒有利益,誰願意奔波?老百姓想要一份工作,也希望一個舒適溫馨的環境,只有這樣,大家才能和諧相處,否則,必然就是勢同水火,就像這次的這些企業,那些職工,他們雖然在廠裡幹,可是,他們在哪家廠不是幹,他對於企業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如果他們真認同了這些企業,他們主動都會爭取自己的利益,哪裡用得着什麼企業開工資,甚至還出錢僱傭這些職工的親友?當然,企業家也必須有企業家的利益,企業家做企業爲了什麼,利潤肯定是必須的,如果利潤都沒有,還談什麼做大做強?作爲一個企業家,追求的應該是利己利人,而不是損人利己。親人同樣是如此,身後有人照顧是好事,他會讓你的起步變得更容易許多,會讓你走上一段捷徑,可是,一個企業想要真正做大做強,不能只依靠照顧,父母不能照顧你一輩子,身後的關係更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他能讓你成爲紅山縣有名的人物,可是,走出紅山縣,還需要靠你自己,如果你做的好,你甚至可以反過來給予他回報。”柳罡倒是真的教導了起來。
“謝謝柳縣長!”張顯聖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不管柳罡有着什麼目的,可柳罡的這一番話,他能感覺到是發自肺腑,而且的的確確的讓他受到了觸動,也讓他隱約的明白了,柳罡爲什麼能夠在柳河,有着那麼崇高的地位了;柳縣長顯然不是一個大喊口號的,而是一個實實在在做事的人,而且讓人們實實在在的得到利益,他讓那些企業,一個個的做大做強了,他讓柳河人民的腰包鼓了起來,他讓柳河變得更加的漂亮了,柳河這個工業大鎮,有着煤礦,水泥廠,火電廠這些污染企業,可是,柳河的環境,卻是比鹽溪好上太多。至於柳河政斧,自然是爲此收穫了龐大的稅收,翻幾番的財政收入,而這些,對於政斧官員來說,也是成爲了實實在在的政績,而且,柳河從一個普通工業小鎮,成爲了臨山縣毫無爭議的最強,這也讓柳河鎮黨委書記順理成章的成爲了縣委常委,而對於一般幹部來說,這裡走出了一個個的縣領導,不少的領導,也爲此成爲了其他鎮的鎮長書記,這樣的一個領導,人們怎麼能夠不尊敬呢。
“明天,金總會過來,你去接一下吧,這是金總的電話!”柳罡迅速的抄了一個電話號碼給張顯聖。
“柳縣長,我能不能讓劉老闆和我一起去……”張顯聖大喜,不過,他還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嗯,很好,做事要有始有終,金總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也是一個真誠的人,我相信你們能合作愉快!”柳罡微微的笑了笑。
“柳縣長和金總很熟?”這一番交談下來,張顯聖倒是沒有了拘束,他能感覺到,柳罡並沒有那些官員的惡習,反而很容易相處。
“金總是柳河電廠金總的堂姐,當時準備在柳河投資化肥廠,我想着柳河已經有水泥廠,煤礦,電廠這一系列的污染企業了,再引進化肥生產企業,對柳河的環境不好,就把她介紹給了市中區的夏書記。後來,大家也一起聚過幾次。”柳罡倒是沒有完全隱瞞,他對於張顯聖,印象非常不錯的,他也希望培養一個紅山本土的企業家,雖然他不是紅山人,可作爲紅山縣的常務副縣長,他對於紅山,那還是有着相當深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