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局,有什麼事情?”看見吳耀軍如此模樣,柳罡禁不住的主動問出了聲。
“柳縣長,張喜善上吊了,聽說,張家人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準備鬧事了……”吳耀軍到了柳罡身邊,壓低着聲音道。同時,眼睛看向了病房的另一邊。
“哦,張喜善是誰?結果怎麼樣?”柳罡隱約的已經猜到了張喜善是誰。
“是朱書記的岳父!被人救下來了!”吳耀軍低聲的道。
“哦,知道了,我去看看朱書記!朱書記住在什麼病房?”柳罡淡淡的問道,對於張喜善這樣的老人,柳罡倒是微微的有些同情,兩個兒子被抓,的確不是一般老人能夠承受的,尤其是,兩個兒子都還比較爭氣,開了一家非常不錯的建築公司,在紅山都很有名氣,如今忽然被抓,淪爲了階下囚,作爲父親,的確誰也很難承受。不過,他卻是並沒有絲毫的後悔自己的舉動,兩兄弟的建築公司,可以說膽大妄爲之極,他們修建的政斧工程,動輒幾十上百萬,甚至幾百萬,而實際上,基本上什麼事情都沒有做,甚至,還有着一座莫須有的辦公樓,也不叫莫須有的辦公樓,而是一座辦公樓,在兩年後,又重新修了一次,造價高達五百多萬,兩兄弟承攬的政斧建築和修繕工程,幾年來高達兩千多萬,其金額,卻是遠比朱光榮的兄弟姐妹更大的多。
不過,柳罡出手對付這兩兄弟,還不僅僅是因爲兩兄弟吃了那麼多的錢,他隱約的感覺到,兩兄弟並沒有能力吃下那麼多的錢,他隱約的感覺到,兩兄弟只不過是有些人扶植的傀儡,替某些人洗錢的角色,絕大多數的錢,他們只不過是過過手罷了。不過,公安機關並沒有找到他們這方面的證據,公安機關找到的,是兩兄弟故意傷人的證據,兩兄弟的建築公司,強拆了幾乎人家,其中的四人被打傷。
“朱書記在那邊病房……”吳耀軍面露難色,此時,公安機關剛剛抓了朱光榮一家子,他自然是很不願意出現在朱光榮的病房裡。
“你去忙吧,我過去看看!”柳罡倒是沒有爲難吳耀軍,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纔是最不受歡迎的角色,不過,他還是要去看看,他要確定,朱光榮是否真是指使者,雖然已經對朱家的人張家的人動手,不過,此時顯然還多少有些餘地,如果不是朱光榮他們,他倒是不介意稍微的擡一擡手,而將主要的精力放在真正的指使者身上,可要是朱光榮他們,他更不會介意將他們全家上上下下查個底朝天。
世態炎涼,官場更是如此……看見朱光榮的情景,朱光榮此時,也顯得有些悽慘,兄弟姐妹全被抓了,愛人也不在身邊,守着他的,只是兩個黨委的幹部,兩人看上去一臉苦瓜色,估計着,也是被抓差抓來的吧。這卻是讓柳罡也禁不住的生出了一絲感慨,甚至微微的有着一絲同情,官場中人,尤其是世態炎涼,他相信,如果不是這麼一檔子事,朱光榮的病房,那必然是溫暖如春,人們爭相探望,哪來的如此冷清。而此時,隨着朱光榮一系列親戚的落網,大約,也沒有幾人不對朱光榮畏如蛇蠍了吧,誰都害怕沾染上什麼,避之猶恐不及,誰還敢來探望。
當然,此時的柳罡,倒是很希望如此,如果此時朱光榮的家人或者其他什麼朋友在,此時他無疑是最不受歡迎的人,還不知道生出什麼事端呢,此時,他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麻煩,暢通無阻的走進了朱光榮的病房。
“柳縣長!”在外加休息室休息的兩人看見柳罡,趕緊的站了起來,恭敬的招呼着。
“朱書記的情況怎麼樣?”柳罡淡淡的問道。
“朱書記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兩人都沒有着聲,略微的頓了片刻,略胖的一人才很是謹慎的說了一句。
柳罡走進了朱光榮的病房,病房裡,朱光榮早就醒了過來,只是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柳罡走進病房,他也沒有一點反應。
“你他媽想害死我,你就明說好了……”“發生什麼了,你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了?燒死了三個人,重傷兩個!你他媽找的什麼人啊……我他媽怎麼就聽你的了,花了五十萬替自己挖了個坑!”朱光榮的記憶中,有着這麼一段話,這一段話,無疑是清晰的表現出了,他是知情者,不過,主角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只不過,他也屬於薛大頭的僱傭者之一。
同時的,這一段話,也讓柳罡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殺人,並不是朱光榮他們的本意,他們的確沒有殺人的必要。而這一段話,也讓柳罡心底更坦然了一些,雖然即使不是朱光榮一夥乾的事情,他也不會後悔,可是,終究不會那麼的坦然,把別人一家子都一網打盡了,而最終證明,對方只是帶人受過,即使朱光榮一家都該抓,他也不會那麼坦然,畢竟,他抓人的時候,是以眼前這一件事情爲契機的。
“朱書記……”一個幹部要叫醒朱光榮,柳罡卻是擺手止住了那名幹部,他的眼睛,淡淡的看向了牀上的朱光榮。
“柳罡,你來了!”朱光榮眼睛已經看了過來,他擺了擺手,讓兩個幹部退了出去,而他的眼睛,則是看着柳罡,眼睛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他甚至沒有叫柳罡的名字,這聽在兩個幹部嘴裡,兩人退的更快了些,雖然很想聽聽兩人談些什麼,可是,他們顯然更害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天做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曰,何必當初!”柳罡輕輕的嘆了口氣,朱光榮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那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柳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朱光榮看着柳罡,顯然,他還不願意認輸,雖然他目前沒有任何的還擊之策,可是,他感覺着,自己還沒有輸。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薛大頭已經被公安機關抓住了,哦,或許你還不知道薛大頭是誰吧,薛大頭是毛大峰屬下的第一高手,今晚的案子,就是他做的,他還沒有出紅山,在臨峰就被公安機關抓住了。”柳罡淡淡的搖了搖頭。
“薛大頭我不知道,毛大峰我也不知道!”朱光榮微微的愣神了一下,不過,僅僅是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他並沒有撒謊,他的確不認識薛大頭,也不認識毛大峰,毛大峰雖然有名,可是,也就一個黑老大,也就在道上有名,在津州有名,縣份上知道他的都不多,更別說鄉鎮上了。
“是啊,我忘了,你的確應該不知道,你只不過出了五十萬,更何況,人也不是你請的,你怎麼可能知道來的是誰呢!”柳罡一點點的泄露着信息,一點點的打擊着朱光榮的信心,審訊,關鍵的就是打擊嫌疑人的信心,讓人無所適從,此時,朱光榮雖然依舊是黨委書記,可是,在柳罡眼裡,他就是犯罪嫌疑人。
“柳縣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而顯然的,柳罡的策略湊效了,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被泄露了出去,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會是一種巨大的打擊,柳罡甚至說出了五十萬的數額,這讓朱光榮的心底,彷彿如遭雷擊,即使是兇手,也不可能知道他出了五十萬,知道他出了五十萬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指使出錢的人,一個就是他的合夥人,而這,居然都被柳罡知道了,他如何能夠不受震動,他的稱呼,也不自覺的變成了柳縣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朱光榮,我要是你,我就爭取坦白,雖然通常說的坦白從寬有些忽悠人,可對於你目前來說,坦白,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你坦白了,至少不會讓我把所有的責任都壓在你的頭上,壓在你朱家人的頭上。”柳罡特意的強調了朱家,打擊了朱光榮的信心,柳罡又開始曉之以情了,朱光榮能夠讓兄弟姐妹都跟着他混,那顯然是一個看重親情的人。因爲不是正式的審訊,柳罡說話也沒有絲毫的顧忌,而純粹的講厲害關係,他知道,所謂的政策攻心,對於這些官場老油子,沒有半點的效果,講政策,他們也許比自己還清楚,唯一能打動他們的,就是利益,牽涉到本人及其親人的利益。
“柳縣長,我不明白你說什麼。”雖然話和剛纔的差不多,不過,朱光榮的語氣,卻是又軟化了許多。柳罡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告訴他,如果朱光榮不配合,那就會徹徹底底的把朱家查個水落石出,如果朱光榮配合,他也許會多多少少的放朱家一馬,這顯然的已經讓他微微的有些動搖了,如果自己已經無法脫身事外,能夠給親人多背一些,他還是願意的,他是一個很看重親情的人。
“其實,找了人後,你一直關注着財政所,是不是?你也不願意事情鬧大,事情鬧的越大,雖然我的麻煩會很大,可是你的麻煩也會更大,因此,看到對方殺人,你很害怕,是不是,因此,你讓人救出了兩位前去制止的警察,你本來還想把那幾人都救出來的,只是,很遺憾,他們已經死了,你除了發發脾氣,你也無可奈何,是不是?”柳罡淡淡的看着朱光榮,這些,自然是一一半分析,一半魂印訣搜索的記憶。
“……”朱光榮想說什麼,卻沒有說。柳罡的話,彷彿是身臨其境,彷彿他做這些事時,柳罡就在身邊,讓他不知道如何反駁,可是,他顯然已經沒有做好承認的心理準備。
“朱光榮,你不覺得,你們朱家在溫泉鎮,有些喧賓奪主了嗎?”柳罡卻是再次的加了一味猛藥,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柳罡卻是隱約的感覺到,朱光榮的合夥者應該是張家人,朱光榮把一家子都弄來了溫泉鎮,這勢必要侵佔到張家的利益,朱家和張家,必然不那麼和諧。
“……”朱光榮此時,卻是表現出了沉默,柳罡的話,無疑的擊中了他心底的痛,他們朱家和張家,又豈是不和睦,而是有着深深的矛盾,只是,還沒有最終的爆發而也。柳罡說出五十萬的時候,他的心底,就隱約的有着一種懷疑,只是,他卻是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對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畢竟,他知道的事情也非常不少,真要魚死網破,大家誰也佔不了便宜。
“朱光榮,你仔細想想吧,我怎麼會知道那些事情?”柳罡並沒有再說,他轉身往外走去,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回頭道,“對了,那些賬簿,並沒有完全燒燬,薛大頭還留下了一些,我也不怎麼看得懂,也不知道是些什麼內容。”
“……”朱光榮嘴脣明顯的顫動了一下,不過,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
“朱光榮,你知道我爲什麼願意放你朱家人一馬嗎?”柳罡看了眼朱光榮,不等朱光榮問,就走了晦氣,緩緩的自己回答了起來,他的聲音很低,“因爲那兩名警察,雖然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可是,他們是警察,我也曾經是警察,現在,我依然很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名警察,而且,他們是我柳罡安排的,你救了他們的命,也等於是救了你的命,否則,就算是栽贓陷害,你也必死無疑!”
說完,柳罡轉頭往外走去,很快的消失在了朱光榮的視線之中,柳罡消失,支撐着身體的最後一點力量,也蕩然無存,他頹然的倒在病牀上,柳罡的話,徹底的擊毀了他最後的一點僥倖,他的心底,只是剩下了徹骨的冰寒,他並沒有懷疑柳罡的話,柳罡說出了五十萬的準確數據,也是徹底的摧毀了他的自信。他更沒有絲毫懷疑柳罡有能力徹底的毀掉朱家,這是一個魔鬼,一個有着正義感,卻不完全遵守遊戲規則的魔鬼,他不怕那些方方正正的人,諸如謝少斌之類的,這些人會遵守遊戲規則,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平時貌似也遵守遊戲規則,可是,一旦真正的觸犯其逆鱗,他會肆無忌憚的還擊,他朱家一家子的遭遇,就是最大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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