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何清社本來是想讓郭全陪着楊海鵬他們去信用社談貸款的事,但經沈淮的暗示,悟透熊文斌以及新市委書記的那一層關係之後,就變得更積極主動了。
何清社直接打電話給信用社的主任,請他到鎮上來談貸款的事情,這更能表示鎮政府支持的態度。
不要說背後的新市委書記了,就是把即將擔任市委辦主任熊天斌的臉面扛出來,鵬海貿易要貸出三四百萬的資金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這事何清社這麼主動接手,沈淮也樂得清閒,就把事丟給何清社跟郭全,他趕去鋼廠看整頓的情況。
徐溪亭、趙東、徐聞刀、潘成等人,差不多就整天撲在電爐鋼生產線上。
沈淮趕到車間,他們正帶着從市鋼廠挖出來的技術骨幹以及鋼廠本身有潛力、值得培養的技術力量,在聚集在電爐工段,看高頻爐熔鍊廢鋼的情況。
沈淮進入控制室,隔着玻璃感覺不到太強烈的幅射熱量,拿起桌上的記錄本,看上爐鋼水的熔鍊時間。
“預處理銜接不好啊,”沈淮手指敲着記錄本,跟徐溪亭、趙東、潘成說道,“這處應該可以再節約十分鐘。我們下個月要想實現連續生產,每一爐鋼水的出爐時間要控制一百分鐘左右,你們肩上的壓力不輕啊。”
趙東與徐溪亭相視苦笑,沈淮對他們提的要求還真不低。
不過好在從市鋼廠挖來的技術骨幹,有四五十人都補在電爐鋼生產線上,而且徐溪亭、趙東、潘成等人領導他們,不存在什麼隔閡,只要跟一線工人及機器磨合,實現沈淮所提的目標,倒不是太難。
沈淮的初步目標,是要在一個月內,將鋼廠的實際鋼材產量提升到設計產能的八成,月產螺紋鋼七千噸;三個月左右時間,實現設計產能。
由於鋼廠的核心生產線引進的是國外在八十年初才成熟的技術,目前在國內還處於一流水平。過去三年時間裡,這條線實現產能嚴重不足,有一個好處就是,這條線的損耗不嚴重。
用這條線去生產螺紋鋼,實際上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沒有資金去改後續的連鑄及冷熱軋設備——淘汰窗鋼產量,最方便的就改生產螺紋鋼。
同樣的,這條生產線在生產螺紋鋼上,技術上有很大的富餘,只有管理到位,突破設計產能將是相對輕鬆的事情。
沈淮跟徐溪亭、趙東他們提出要求,是希望在磨合半年左右時間之後,就要去嘗試突破設計產能,這樣在每噸鋼材產品上所攤的人工及設施折舊成本纔會更低,每天、每個月、每年所創造的效益,纔會更高……
晚上,楊海鵬要請鎮上、鋼廠及信用社的人吃飯,沈淮只是讓錢文惠作爲鋼廠代表出席,他照舊將徐溪亭、趙東、徐聞、潘成、胡志剛等人聚集起來,召開整頓總結會議。
差不多到九點鐘,沈淮才脫開身,回到鎮上跟楊海鵬見面,趙東他們還要留在廠裡,嘗試性的開夜車,讓一線工人們逐步的去適應不間斷生產的情況。
生產上的一套規章制度訂立容易,但要生產線上的基層管理人員以及工人們不出紕漏的去執行,則不是易事。
電爐鍊鋼使用的高頻高壓電,一爐就有幾十噸鋼水、爐前有好幾十個操作工,出一點紕漏,就有可能引發大事故、大傷亡。
沈淮不直接抓一線生產,也沒有這個精力,壓力就全在趙東、徐聞刀、潘成等人肩上。
沈淮趕到鎮政府,何清社酒喝得有些多,先回去了,由郭全陪着楊海鵬留在政府裡,不過也已經先安排車送熊黛妮回去了。
楊海鵬跟沈淮都糙老爺們,在外面耗多晚都沒有關係。熊黛妮畢竟是新婚少婦,周明再放心,也沒有叫她留下來陪到深更半夜的道理;不然給熊文斌或白素梅知道,也得給埋怨。
邵徵是沈淮的司機,通常是送沈淮回宿舍才下班,錢文惠留多晚倒沒有關係,他們家的小孩,也上小學,有爺爺奶奶照顧着。
“談得怎麼樣?”沈淮把楊海鵬、郭全、錢文惠還有鵬海公司的一名合夥人,召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瞭解情況。
“何鎮長幫忙說了很多話,主要也是你幫忙想的方案叫信用社安心,大體沒有問題了,就等着辦手續,”楊海鵬興奮勁還是掩不住,說道,“辦公跟堆場,何鎮長也幫助選了地方,就在學堂街北段臨上梅公路的一所小學裡。下午我們就去看過,離上梅公路很近,往霞浦、新津以及北郊都很方便……”
“什麼小學?”沈淮問道。
“竹堂村小,去年給大雨沖毀校舍,學生隨後分散到青龍橋、三裡墩村小就讀。鎮上沒有資金重建竹堂村小,但用來作建材堆場倒是合適……”郭全說道。
郭全說了校名,沈淮就有印象。
全鎮村小加上鎮中心小學共有二十六所,托兒班性質的簡陋幼兒園十九所,中心幼兒園一所,初中三所,高中一所,梅溪鎮中小學及幼兒園生員總數達八千人。
這麼大的教學規模,包括近四百名教職工的工資在內,每年能拿來投入的教育資金,也只三百萬元。鎮政府是存在許多不良現象,但教育資金的緊缺,更客觀的原因,是梅溪鎮可支配財政收入太少了。
竹堂村小給暴雨沖毀校舍,不能從縣裡額外獲得支持,僅靠鎮上的財力進行重建是很困難。
竹堂村的學生,都已分散到附近的村小入學。在何清社看來,與其從緊缺的鎮財政擠出資金來重建校舍,還不如出租給鵬海貿易當堆場,爲村上、鎮上多增加些收入……
沈淮也無法去指責何清社的現實跟世繪,他當初不接手財政所,就是不承擔承擔財政緊缺的壓力,關鍵還是要看鋼廠的盈利恢復情況。
楊海鵬沒有想到整個事情會這麼順利,掩不住興奮勁的跟沈淮描述下午在何清社協調下,跟信用社談貸款的情形。
鎮信用社不歸鎮政府管,但只要在梅溪鎮上,就必然要抑仗鎮政府的鼻息,有什麼事情,信用社還是願意配合鎮政府的。
當然,更關鍵的原因,想必何清社已經跟信用社的人不經意的提及到熊文斌的關係。
權力跟金錢都是一切事物的潤滑劑,權力顯然又排在金錢的前面。
楊海鵬這邊的事情順利就好,沈淮看着時間已經不早,站起來說道:“你要跟老郭聊聊呢,就換地方,我是要回去睡覺了,”又跟錢文惠說道,“走吧,你跟你家邵徵送我回宿舍,就也下班去……”
錢文惠是清秀而瘦小的女人,三十四歲,比邵徵還大一歲,他父親本身就是縣財政、局的老幹部,她本身是淮海大學畢業,分配到縣財政、局工作,後受前縣長陳兵指派,到鋼廠擔任財務科長。
雖說負責鋼廠的財務工作,但爐料採購、鋼材經銷,她都插不上手,只是把賬目做細、做清楚,還沒有發揮她應有的作用。
“鋼廠管理層不需要太多的副職,但財務口必須要有一個,”沈淮坐在車後排,對着副駕駛位上的錢文惠說道,“我打算過了月初就召開全廠職工大會,推薦錢科長你出任管財務口的副廠長,你先做一下準備。你擔任副廠長後,暫時把財務部兼管起來,接下來,不管是從外面招人,還是內部培訓,你得給我再找一個合適的財務部長出來……”
通過後視鏡,看到邵徵在那裡咧嘴而笑,沈淮開玩笑說道:“老邵這以後工作任務又要加重了,上班時候,要服務我這個廠長,下班後還要伺候副廠長,這輩子看來是沒有什麼指望了……”
“沈廠長人一本正經,也長一張歪嘴啊!”錢文惠聽着沈淮也渾不顧忌的說些半諢不諢的玩笑話,笑罵了一聲。
沈淮哈哈一笑,到這一步,鋼廠的管理層就梳理得差不多了,面對即將長期共事、本身工作又足夠認真負責的同僚,他也實在沒有必要整天繃着臉。
沈淮跟邵徵說道:“老邵在部隊也當過排長,只負責開車太委屈。鋼廠正式定編之後,我會在廠長室外設立一個行政助理的職務,去承擔廠辦撤消掉之後的一些職能,老邵有沒有興趣……”
沈淮對鋼廠管理體系的改制設想,已經跟管理團隊討論過多次,新設立的廠長室跟原先的廠辦,聽上去只有字面上的差異,但錢文惠心裡清楚:
廠長室將是沈淮掌控鋼廠的核心權力機構,包括大宗原料的採購權、談判權、新項目的啓動以及一類經銷商的選擇權,都會集中到廠長室。
沈淮也會啓用一開始就隨他進入鋼廠的心腹趙東擔任廠長室部長。
而之前的廠辦,說到底就是圍着廠長服務、幹雜活的管家,是借鑑黨政機關的那一套。沈淮決意要在鋼廠去官僚化,廠辦撤消之後,有些職能則由行政助理負責。
這個行政助理,地位自然要比即將新設的各部部長低一些,但實際也將承擔起管家的作用,也是要比普通的主管重要一些。
邵徵照樣嘿然一笑,說道:“努力做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