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草失足跌落山谷,找到了夢寐以求的修建寺廟的聖靈福地。他狂喜不已,只顧津津樂道地向百順和似錦介紹這塊福地的妙處來,全然沒有感到自己滿身的傷痛。要回家的時候,他才夢醒似地喊叫起來,除了臉上血糊糊的傷口,他感到自己一身都疼。
百順和似錦掀開他身上的衣褲,只見蓋草的身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才感到事情真的嚴重——蓋草這傢伙真的傷得不輕!
剛纔還眉飛色舞勾畫廟宇的藍圖,恨不得立馬要雲遊四方去化緣募款把寺廟建起來,可現在蓋草已邁不動一步了。沒走一步,腳都不敢落地,腰也直不起來。
百順給他找來一根木棍,讓蓋草試着支着木棍走。可還是不行。見蓋草呲牙咧嘴喊爹叫娘痛苦難捱的樣子,百順和蓋草這下也着了急。怎麼辦呢?
蓋草說,八成是骨頭斷了,肋骨和腿上的骨頭都斷了。
這怎麼得了?
百順說,不會吧,估計是閃了腰扭了腳,順過來就好了的。
蓋草嘶嘶嘶地咧着嘴,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可坐也不行,屁股還沒挨地就疼得滾了下去。他說,只能躺在地上了。他見百順和似錦一臉愁容,焦急的樣子,就安慰說,別急,等我緩過勁來,我自己想辦法!他看着百順說,你這鳥人也真的沒用,我不是教過你正骨的辦法嗎,怎麼一着急就忘了呢!
百順一拍腦殼,罵了自己一句,說:還真是忘了!有師傅在,我哪還曉得自己也是懂一點名堂的?
蓋草說,你應該可以的!
百順說,口訣還記得,身手倒是不敢在師傅身上下手!
蓋草氣得快要罵娘了,他躺在地上氣咻咻地罵道,都要救命了,你還囉嗦!
百順說,真的要我試試?
蓋草說,你想讓我死在這裡啊!你想讓似錦也陪着我在這裡餓死啊!別囉嗦了,快動手!
百順摘了一匹肥大的樹葉,從溪邊用葉片兜了一包水來。他念念有詞嘴裡嘟嚨着唸了一通口訣,然後掀開蓋草的衣服,含了一口水撲哧一下噴在蓋草的身上。跟着把右手作刀削狀,從蓋草的肩胛處一下一下地剁下來。觸到尾椎的地方,蓋草提示說,就是那地方了。百順又含了口水,對着那地方噴了一下,把蓋草的屁股弄得溼淋淋的。他把手掌捏成拳在那地方重重地推拿了幾下,把蓋草疼得喊爹叫娘。蓋草說,你下手幹脆些,別像娘們一樣磨嘰。
百順說,你教我的,還會有錯。
蓋草說,你跟似錦一起幫我拉扯一下,順順氣。
百順吩咐似錦按住蓋草的腳,自己運了一口氣,抄起雙手從蓋草的兩腋下兜頭一把將他抱起,然後自己用力拼命往後仰,那架勢就像是要把蓋草拉成一根麪筋才罷休。他一鬆一緊地把蓋草拉扯了一陣,然後兜頭又將蓋草的腰身左右晃了幾晃。這時候,百順已是滿頭大汗。他對蓋草說,看不出你這鳥人瘦瘦精精的,還蠻有重頭。他把蓋草放下,問他感覺怎麼樣。蓋草舒了口氣,說,舒服蠻多了。他喜滋滋地告訴百順,說骨頭沒斷,萬幸!他吩咐百順說,你去找根杉條來,幫我放放血!
似錦聽了,嚇了一跳:天啊,放血啊?
百順順手從杉樹上截下一根能枝條,在蓋草的腰背處啪啪地抽打起來。杉條上的尖刺落在皮肉上,扎出一個個細小的血窟窿,很快蓋草整個背部都血紅一片,沒有了一塊好皮。
蓋草始終沒有吭聲。然後,又叫百順如法炮製,把腿腳也拉扯了一遍,也用杉條抽打了一遍。見差不多了,他讓百順和似錦把他扶起來,他試着挺了挺腰,感覺沒事,然後雙手做了一個擴胸的動作,邁開步子走了一步。沒事,他又走了一步。嘿,他真的可以走了!
蓋草在百順肩上拍了拍,讚賞道:不錯,真不愧是我徒弟!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百順說,蓋草這樣子,走急路肯定不行,還是在山裡再住一晚吧。他問蓋草,蓋草說天色已晚,只能這樣了。
好在還有沒吃完的乾糧。他們就近找了一個避風的山坡,簡單地搭了個窩棚,然後點燃柴堆,躺在杉樹皮上歇息。百順按蓋草的吩咐,去給他找了一些草藥,用石頭錘了,包在傷口處。處理完蓋草的傷,三個人吃了點乾糧,就在火堆旁邊睡了。
蓋草歉意地對似錦說,不好意思,讓你跟着受罪了。
似錦說,哪兒的話,我沒事,這樣的生活,我很樂意,也很開心。他對蓋草和百順說,正希望能在這裡搭個茅棚,一輩子住在這裡。
百順和蓋草沒有說話。
似錦說,真的,我很盼望能住在這裡。
百順說,你要學大嘴仙吧?
似錦嗯了一聲。說到大嘴仙,他心裡又想起了山頂那個竹棚,想到了那個神秘的人。他在心裡說,這會兒,大嘴仙會到了哪裡?會不會回到那個竹棚了呢?
這時,百順和蓋草已經有了輕微的鼾聲。
似錦給輕輕地給火堆上加了幾塊柴,火光更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