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看到遠處的樹下有人影晃動,張一凡也沒在意,直接進了電梯。 騰飛按慣例跟上去,張一凡說,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騰飛只得退下,張一凡將包扔在客廳裡,舒舒服服躺下來。
腦子裡盡是付家兄妹的事,本來付興華在西部,自己還能照顧到一點什麼,畢竟這小子是可造之材。他真若回了甘涼,人家也未必讓他繼承付方長的遺願。這中間的溝溝道道,張一凡心裡清楚。
付方長在甘涼影響太大,以後的人就只能生活在他的陰影下。
想必新來的接班人,要打破這種陰影,恐怕是一件很難的事。有時明知道打不破,卻還是要撞得頭破血流。或許正因爲付方長做得太好了,甘涼人們就會拿後任與他去比較,這對於付方長的接任者來說,簡直是一件很受打擊的事,也是一件極爲痛苦的事。
就在張一凡琢磨這些事兒,有人敲門。
年底的時候,送禮的人特別多,惹得一些地方領導都不敢住在家裡,只得跑到賓館裡去躲躲。自從柳紅去了天山科技搞合作,張一凡又是孤家寡人一個。
聽到這敲門聲,他斷定這個人自己不熟悉,至少肯定不是柳紅。
人累的時候,心裡總想着身邊有個女人,既然不是柳紅,他就懶得起身。
外面的人敲了幾下,見房間裡沒有反應,就愣在那裡一時不知所措。
張一凡知道,外面肯定是走動關係的人,不理也罷。
果然,敲門的人走進電梯,給騰飛打電話。
“騰秘書,我是塔塔市的嚴洪濤。”
騰飛道:“哦,是嚴市長啊,您什麼事?”
嚴洪濤道:“我想跟張書記彙報一下工作,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
這個時候彙報工作的,肯定是另有用意,騰飛道:“明天吧,張書記這段時間太累,讓他好好休息下。?我一般都不敢去打擾他的。”
這等於告訴嚴洪濤,晚上不會客。
嚴洪濤就道:“那,我們見個面吧,騰秘書。”
騰飛本想拒絕,對方急道:“沒關係的,我就說幾句話,擔誤不了您多少時間。”
騰飛想想人家好歹也是一市之長,不能太給人難看。再說,兩人也打過幾次交道。塔塔市在北疆邊境上,屬於還算是比較富裕的城市之一。
據說這個嚴市長是維吾爾人,但他母親是漢人,他是跟母親姓的。
於是他就答應下來,做爲張一凡的秘書,騰飛當然也得注意影響,騰飛也是正處級幹部,身兼數職。如果經常有人上門,這肯定影響不好。因此,他也不搞這些歪風邪氣的事。
崔紅英經常說,我們現在不愁吃穿,錢也夠花,千萬不要伸手,只要好好跟着張書記走下去,跟的時間越長,你將來的成就越大。
的確如此,假若騰飛在永林的時候離開張一凡,他頂多一個科級幹部。
現在他一直跟到了張一凡當省委書記,他的級別也提上來了,成了正處級幹部。這個級別如果外放,至少也可以任個縣委書記或縣長不成問題。
當然,級別上這麼算,但事實上並不一定如此,這也得看一個人的造化。有的會外放到某個單位任一把手,這很正常。
騰飛在茶樓裡會見了嚴洪濤,騰飛直接問他,是不是去敲過張書記的門了?
嚴洪濤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我說去過了,張書記不在。
騰飛就板起了臉,“張書記晚上不會客。有什麼事情,儘量在辦公室彙報。”
嚴洪濤只得應道,是,我知道了。
他想悄悄塞給騰飛一個信封,剛纔倒是給張書記帶了禮物,可這禮物放在車上,不方便拿出來。騰飛也不接他的錢,正色道:“嚴市長,既然咱們是老交情了,我跟你透個底。張書記最反感這些,而且最近省裡的風向你也是知道的,這個就不要我再提了。正常事情走正常程序。”
騰飛當然有些責怪嚴洪濤,這個傢伙真不識相啊,省委又搞幹部考覈,又搞審查,冒毅然也悄然下鄉,到下面抓這種歪風邪氣去了。他居然還敢頂風作案。
象嚴洪濤這種人,絕對不會是第一次了,萬一哪天穿了水,東窗事發,只是誰也保不了他。不過送禮的事,已經成了一種慣例,一種風氣。如果到人家家裡登門造訪,兩手空空似乎總有些過意不去。有時候不是人家自己一定要送禮,而是不提點東西,就感覺沒面子。
嚴洪濤老實得象個學生,“騰秘書,事情是這樣的,省委省政府不是提倡搞公車制度改革麼?我們塔塔市想搞個典型,讓張書記抽空去看看。”
公車改革是件好事,省委省政府當然鼓勵下面行動起來,響應號召,而不是做做面子工夫。騰飛聽說是這麼個事情,便認真道:“這是好事,你們能積極響應省委的號召,我想省委省政府的領導會很高興的,只是最近年關了,塔塔市又太遠,恐怕沒辦法去視察工作了。”
嚴洪濤雖然有心這麼想,但騰飛說的是事實,只有個把星期過年了,能讓張書記來回折騰?但他心裡還有個意思,就是將自己率先執行公車改革的事情,讓張書記知道。
只要領導知道有這件事就行,這就叫經常出來露露面,提高一下知名度。
一個人要想往上爬,光埋頭苦幹恐怕沒什麼用,還得經常吼吼嗓子,讓人知道你在做什麼,做了些什麼,這樣才能在領導心目中留下印象。
如果再適時走動一下,加深印象,那麼,你離升官發財的日子也不遠了。
這種官場套路,嚴洪濤當然懂,而且非常懂。
他這公車改革制度還沒有開始呢,就開始吼嗓子了。
騰飛考慮到這事,對他道:“你們市裡率先實行改革制度,這個很好,我會關注的,適時跟張書記提提。”嚴洪濤就連連道謝,“那就打擾騰秘書了。”
兩人分手的時候,他從車裡提出一些水果之類的。
騰飛家裡的水果很多,有時吃不完,只得送人。但嚴洪濤一再要將水果和兩瓶酒送給他,因爲不是貴重物品,他只得收下。
嚴洪濤心裡有他的想法,他也知道年底正忙,這件事本來可以拖一下,到明年再搞改革。可萬一人家走在前面,搶了這個第一,那就沒什麼意義了。任何人都只會記得第一,而不會去記那個是第二。嚴洪濤追求的,就是這個第一印象。
同樣的一件事,你第一個率先去做,跟你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去做,意義是完全不同的。看到騰飛回家了,他這才如釋重負,決定馬上塔塔市,爭取在年內把公車改革制度落實了。
第二天,張一凡去開會了,騰飛正在整正資料,他又接到嚴洪濤的電話。無非是跟騰飛問好,說昨天晚上打擾了。騰飛說他已經連夜回塔塔市,也不禁暗暗佩服這傢伙,爲了政績不要命地幹。
張一凡開完會的時候,騰飛提起了昨天晚上,嚴洪濤的事。說塔塔市準備率先實行公車改革,張一凡卻是知道,這是搶功的表現。你搞改革就改革,難道我不會看?不會聽?你非得事先跑到我這裡吱一聲?
他就笑笑,也不作表示。
騰飛卻明白了,老闆這是在觀察,看看這個第一個發出叫聲的,是不是叫得最好的。騰飛也不想塔塔市第一個實行公車改革制度的城市失敗,因此,他就私下裡打個電話,讓他們周全一些,儘量做到最好,不要丟了西部的面子。
得到騰飛的關照,嚴洪濤就心領神會,感覺到騰飛對他有特別照顧的味道。
其實騰飛只是想,不要丟了西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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