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城市信用社和農村合金會問題的解決,陸爲民還是頗有信心的,雖然這可能會給今年的經濟工作帶來一些影響,但是在前期作了充分準備工作的前提下,陸爲民這種影響可以化解到最小,至少相對於省內其他地市來說,陸爲民可以很負責任的拍拍胸脯,宋州這方面的工作是做得最好的,而解決了城信社和農村合金會的問題之後,宋州的整體經濟將會迎來一個最美好的黃金髮展期。
當然對各區縣的影響也不平衡,像蘇譙、遂安這兩個縣由於經濟基礎好,加上這一年多經濟實力迅速猛增,財政稅收也飛速增長,而前期也對合金會的清理整頓作了較爲充分的準備工作,所以基本上合金會的清理整頓對這兩縣來說影響很小,像宋城、沙洲這些主城區來說,合金會本身規模就不是很大,所以影響也不大,但是對於麓城和麓溪這樣的鄉鎮企業和私營經濟較爲發達的地區來說,這種影響就比較大了,好在麓城和麓溪的財政收入這兩年增勢很猛,也還能吃得消,而其他幾個縣份,財稅不足,合金會經營狀況不佳,要想整體歸併到農村信用社,就必須要達到政府設定的一定標準,而達不到,就只能是由政府財政來融資解決。
雖然在童雲鬆和魏行俠面前拍了胸脯,但是到真正解決問題的時候,陸爲民還是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壓力來源於各個區縣爲解決合金會而向市裡的借款問題,省裡只同意了市財政向省財政借款三個億,而剩餘部分,則由市裡自己負責解決。
看到黃鑫林搓着手走進自己辦公室,陸爲民就知道對方又遇上了棘手事兒。
“說吧,又哪兒卡住了?”陸爲民抿了一口茶,擺擺手,示意黃鑫林直接說正題。
“麓溪和葉河提出來的方案和我們設定的標準差距有點兒大,鬱區長和黃縣長都不肯走。”黃鑫林的搓手變成了搓臉,和這幫縣太老爺們打交道也真是個勞神費心的事兒,這幫傢伙耍起無奈來,比那些個社會上打爛仗的痞子丘八差不多。
“差距有多大?”陸爲民知道在關於各區縣借款問題上,市政府早就研究過了方案,確定了下來具體數額,但是魏行俠又私下裡告訴陸爲民,這個定下來的數目只是一個基本標準,怎麼具體操作還是由陸爲民和黃鑫林來掂量,前提是各縣區今年的發展大局不能受到太大影響,要把這份影響縮小到最低。
陸爲民當然知道魏行俠的意圖,今年是魏行俠擔任市長的第一年,準確的說還是代市長,要到年末才能正式當選市長,今年宋州的工作尤其是經濟發展上的表現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同樣維繫與各區縣的關係也很重要,若是這年末選舉上表現不佳,這無疑是對他的威信有很大影響,倒不是說會出現選不上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高票當選的問題。
經濟表現不佳,或者各區縣認爲厚此薄彼不公平,這閒言碎語一出來,形成了輿論,肯定會對那些人民代表的態度有影響,反正都是無記名投票,投你不投你也就那樣,講政治覺悟的人當然沒啥,那些不講政治覺悟的覺得你歧視他們了,偏心眼兒了,沒準兒就得要投個棄權票,這種情況多了,肯定對魏行俠顏面有影響,所以陸爲民也能理解魏行俠的心思。
“嘿嘿,若是五百一千萬也就罷了,可鬱波張口就要求要增加三千萬,黃桂堂也說必須得要增加四千萬,說少一分都不行,就沒法過。”黃鑫林有些侷促的道。
剛纔他與鬱波和黃桂堂分別都談了,但是效果不好,這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這個市長助理和這些地方諸侯比起來,要想把他們橫住,還缺點火候和威望。
這兩個人都耍橫撒潑學無賴,死活不肯走,都說這若是回去了,無法向區裡縣裡交差,還不如就賴在市裡了,對着兩人,黃鑫林也是無可奈何,都是一方地頭蛇,而且原來也有交情,也不可能撕破臉。
陸爲民太陽穴突突一條,有些生硬的道:“少一分都不行,我們欠他的?這不是吃屎的把屙屎的都給橫住了?”
聽得陸爲民說粗話,黃鑫林也有些好笑,“陸書記,這也可以理解,麓溪今年的勢頭很好,他們區裡也是雄心勃勃,可這合金會一清理,不但斷了區裡企業的一條融資渠道,而且也讓區裡財政能支配的錢少了一大截,麓溪今年可是口口聲聲說經濟增速要進全市前三甲的,坐三望二的姿態是擺足了。”
陸爲民噗嗤一笑,“今年他們還不行,蘇譙和遂安今年纔開始真正發力,麓溪是靠企業的羣體效應,但是缺乏支柱項目,這有點兒吃虧,但是我更好看好麓溪,麓溪產業成長性更強,而且抗風險能力也更大,當然這只是相對,蘇譙和遂安現在可以依靠華達鋼鐵和風雲通訊,但是如果過於倚重,那反而就是害了它們自己了,單打一的風險太大了,把一個地方的經濟系於某一家企業或者某一個行業,都是很危險的。”
“葉河那邊的情況也比較具體,他們今年在基礎設施建設上的框架構想很大,看樣子黃寧——荻港——葉城這黃金三角區的誘惑力讓他們無法抵禦,所以他們也想先行一步,搶佔先機,拿譚偉峰的話來說,不能讓別人把肥肉先吃了,這解決合金會肯定會讓他們手中可支配的資金少一大截,所以黃桂堂不願意。”黃鑫林解釋道。
“行了,哪家沒有客觀原因?都來獅子大張口,市裡邊怎麼辦?鑫林,你知道魏市長是給了點兒機動資金,但是能經得起這些虎狼的糟蹋?地主家也沒有多少餘糧哇。”陸爲民最後悠悠的來了一句。
“嘿嘿,陸書記,咱們實話實說,這可不是糟蹋,麓溪和葉河也都是用在正道上,他們也的確有難處。”黃鑫林嘆了一口氣道。
現在各縣區競爭相當激烈,尤其是在童雲鬆和魏行俠這兩個人搭成班子之後,已經隱隱流露出要清理門戶的架勢,魏行俠多次在會議上提到各區縣各部門要拿出壯士斷臂的勇氣,對那些佔着位置不拉屎尸位素餐的角色,該下就下,該撤就撤,雖然是說給各區縣各部門的領導聽,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其實也是說給在座的人聽。
童雲鬆每一次開會都是最後發言,而每一次講話都是言必稱增速,經濟增速、財政收入增速、吸引外資增速、固定投資增速、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農村人均純收入增速這幾個數據,翻來覆去都念叨着這幾大增速,對比宋州和省內其他地市,對比市內幾個區縣,這時候是各區縣領導們最爲難受的時候,尤其是幾個經濟發展乏力的區縣領導更是如坐鍼氈,而且還不敢走,如果敢以打電話或者上廁所的方式偷跑,那絕對是回來就要挨尅,下邊不少區縣領導私下裡都給童雲鬆取了一個“增速書記”的綽號,足以說明童雲鬆對經濟工作的看重。
這種情況下,各區縣無不爲自己的經濟發展卯足勁兒使盡力,所以出現這種情形也是情理之中。
“鑫林,看來你很同情他們啊?”陸爲民瞥了黃鑫林一眼,“那西塔、澤口和梓城來,你打算怎麼辦?”
“陸書記,這需要根據情況而定,雖然西塔梓城這些縣份也很困難,但是這是借款,不是撥款,要償還的,你拿多了去,大手大腳花了,明年後年你拿什麼還?還有,你拿去幹什麼用?他們合金會欠款規模遠不及麓溪和麓城這些區縣。”黃鑫林不以爲然。
嘆了一口氣,陸爲民搖搖頭,“沒那麼簡單,有些人心思不是這麼想的,他只想到這會兒拿回去自己手裡邊寬裕,至於怎麼用,我怕有些人心裡根本就沒數,糟蹋了也就糟蹋了,反正都是公家的錢,實在不行,拍拍屁股走人,你還能怎麼着?”
陸爲民這話讓黃鑫林啞口無言,這話並非沒有道理,這年頭也沒啥追責機制,只要沒有揣私人腰包,用在工作上,怎麼用誰還來管?
“算了,鑫林,你把鬱波和黃二賴一個一個給我叫過來,我來和他們說。”陸爲民揉了揉太陽穴,再度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費神費口水招人厭的活兒。
“先叫誰?”黃鑫林松了一口氣,這活兒的確不好乾,除了童魏二人,也只有陸爲民能幹,童魏二人當然不可能,也就只有陸爲民來當惡人了。
“先叫黃二賴吧,我倒是要看看這個二賴子能賴到啥程度。”陸爲民呲牙咧嘴的哼哼道。
黃桂堂是區縣領導中有名的渾人,撒橫耍賴都行,但這傢伙在葉河頗有威信,尤其是在葉河鄉鎮這一級幹部中威信頗高,他本身就是從村支部書記幹起來的,當過鄉鎮林業員和計生辦主任,幹過鄉鎮企業的廠長,從鄉長、書記、農業局長一直幹到副縣長、副書記、縣長,是個典型的地頭蛇,艾文崖在葉河工作時和他關係一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譚偉峰到葉河之後和黃桂堂處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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