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昌州抓獲隋寡婦母女的公安局幹警將隋寡婦母女倆帶回縣公安局時已經是下午快六點了。
縣公安局的幹警們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從昌州往回趕,而除了留下負責審案的必要人員外,其他人連水都沒有來得及喝一口還得匆匆趕往永濟。
那邊的情勢還在進一步惡化,聚集在永濟鎮政府外討說法的農民已經達到了五百多人,豐州地區公安處也臨時緊急抽調了一百警力增援雙峰,而行署專員孫震和地委副書記苟治良、地委政法委書記周培軍、行署副專員臧明峰都已經趕到了雙峰,成立了處置雙峰事件的臨時領導小組。
可以說這是豐州地區自成立以來出現的最大的一起羣體**件,而且是由基層政權在工作中方法不當,導致這樣的事件發生。
無論是李志遠還是孫震都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這也對這一屆地委行署班子構成了巨大挑戰。
陸爲民雖然在縣公安局裡,卻也通過巴子達不斷和永濟派出所那邊聯繫着,隨時瞭解那邊的動態,雖然樑國威並沒有讓自己過去,但是作爲一個縣委常委,陸爲民認爲自己有責任有義務要關注這一切,可以說自己這個常委在沒有明確分工之前,任何事情都和自己無關,但任何事情也都和自己有關,就看各人如何來看待了。
當從昌州抓獲隋寡婦母女的沙洋警車開進縣公安局大院時,一輛北京212吉普車也尾隨而後進入了大院,陸爲民注意到巴子達目光有些複雜。
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壯實的中年人,幾乎沒有多說什麼就是一揮手,負責帶隊的刑警們就把兩個女人連推帶攘的帶進了後院。
“陸常委,走,我們下去吧,單政委也從窪崮回來了,可能他們是在窪崮會合的。”巴子達在樓上指了指,給陸爲民介紹。“那就是單政委。”
“嗯,走吧,曲書記把這邊事兒委託給我,我就得盡一份力不是?”陸爲民點點頭,和巴子達一道下樓。
按照巴子達的介紹,單雄義並不是搞公安出身的,而是半路出家,從法院調過來的。不過單雄義在局裡邊還是比較有威信,擔任副局長期間長期分管預審、兩所,和檢法兩家關係都協調得比較好。局裡邊案子逮捕起訴幾年來都比較順當,所以也贏得了局裡邊以刑偵爲主這幫人的心。
陸爲民感覺得到其實連巴子達對單雄義也頗有好感,而巴子達恰恰是從刑警隊長起來的,現在的刑警隊長唐軍還是他當刑警隊長時的副手。
單雄義安排了刑警隊的人馬上進行突審。稍稍鬆了一口氣,正待休息一下,卻看見巴子達帶着一個年輕人從樓上下來,不,應該不是帶着,而像是陪着,這讓他有些詫異。不是說永濟出亂子了麼?怎麼巴子達這個鮑永貴的鐵桿心腹不去永濟,卻還留在局裡?他立時就有點警惕。
“巴子,你怎麼沒去永濟,鮑局他們都到永濟去了吧?那邊情況怎麼樣?”沒等巴子達說話。單雄義已經先發制人,沉聲道:“這種羣體**件,你這個分管治安的副局長怎麼能不在現場?這不行,鮑局長年齡大了,精力不濟,你得去幫鮑局撐,我建議你還是馬上過去。”
“單政委,我這周在帶班。鮑局讓我不用去永濟了,他陪曲書記過去了。讓我留在屋裡,協助你把朱明奎這一案處理好。所以……”巴子達心中一陣苦笑,就因爲自己沒去現場,已經被鮑局長罵得狗血淋頭,這單政委怎麼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前的德行,你以爲我想留在這裡麼?
“行了,我在分管刑偵,這個案子我親自負責跟,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向鮑局長彙報,我看你還是去永濟,我從窪崮走的時候,打了電話問了問永濟那邊的情況,很嚴峻,地委行署領導都到了,你帶班,孰輕孰重,你難道分不清?這邊事情有我,你更應該去永濟。”單雄義神色嚴肅,不容置辯的道。
巴子達被單雄義幾句話擠兌得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個單雄義不簡單吶,陸爲民也覺得頗爲有趣,這公安局裡也是水深塘子渾,同時也覺得這裡邊怕是玄奧秘密更多。
聽得身旁輕輕咳嗽了一聲,就像是收到某個暗號,巴子達這才恍然大悟,鮑局把自己留下來的目的就是監督和協助,而正主兒在身邊,這位陸常委纔是對付單雄義的利刃,真要出了問題在,這位陸常委也是最好的擋箭牌。
“對了,單政委,你可能還不認識這一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縣裡新來的縣委常委陸爲民,受縣委梁書記委託,協助曲書記來了解和協調處理朱明奎這個案子,曲書記在走的時候,全權委託陸常委來跟進處理這起案子,陸常委,這是局裡單政委。”巴子達介紹完畢,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把陸爲民推了出來。
“你好單政委,我是陸爲民。”陸爲民踏前一步,和單雄義握了握手,從這一刻開始,他算是真正進入了雙峰縣波譎雲詭若隱若現的兩個圈子碰撞邊緣了。
“陸常委,你好你好,歡迎來我們公安局指導工作啊。”單雄義立馬反應過來,前兩天聽親家說縣裡來了一個年輕得嚇人的縣委常委,是原來地委夏書記的秘書,也是地委辦綜合科科長,他也沒有太在意。
地委書記秘書下來,肯定要高掛一級,但是親家後來說這不是下掛,而是正經八百下來任職了,一切關係都轉到了縣裡邊,連戶口都遷了過來,也就是說算是個實打實的雙峰人了,這才讓他有了一些興趣,但是親家又在說樑國威把這位新常委給晾了起來,不安排工作,看樣子是看這位新常委不太順眼。
沒想到今天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見面,巴子達居然說他是受曲元高委託留在局裡來處理朱明奎的事兒,就這麼一個毛頭小子,也敢說來處理事兒?單雄義覺得有些滑稽,他能處理啥事兒?搞案子是公安局的業務,輪得到他來指手畫腳?他連插言的資格都沒有!
“呵呵,單政委,指導工作不敢,我也是趕鴨子上架,曲書記到永濟那邊去了,本來是我和他受梁書記的委託來處理朱明奎的事情,但永濟那邊事情也是火燒眉毛,所以曲書記就全權委託我來過問這件事情,我剛來雙峰,對雙峰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清楚,但單政委也知道朱明奎是咱們縣裡老資格區委書記,影響力不小,這麼一樁事兒在社會上也肯定會引起廣泛關注,所以縣裡邊相當重視,要求隨時掌握情況,還請單政委理解。”
陸爲民說得相當客氣,但是言語中卻把分量拿足,不是我陸某人想要幹啥,我陸某人也是初來咋到,但既然陸某人過問了,那就是代表縣委在過問,有什麼情況想要遮着掩着就不行。
“陸常委言重了,不過案件還在最初偵查階段,恐怕有些情況還需要進一步審查啊,具體情況現在恐怕還無法出來。”單雄義目光汩汩,迎着陸爲民投過來的目光,淡淡的道。
“那單政委總可以把目前掌握的情況作一個通報吧。”陸爲民見對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前的架勢,也就不再客氣,態度也強硬起來,“縣委對這件事情很關注,要求隨時掌握進展,受梁書記和曲書記委託,我需要隨時瞭解各方面情況,包括通過當事人直接瞭解情況。”
單雄義一怔,他沒有想到對方態度居然強硬如斯,絲毫不顧自己的冷淡和峻拒。
“陸常委,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現在情況還不清楚,掌握的案情也不準確,我們還需要進一步審查分析,等條件成熟的時候公安局肯定會向縣委彙報案情。”
單雄義毫不退縮,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隋寡婦涉嫌故意殺人的可能性很大,而在路上唐軍和隋寡婦的攀談中,隋寡婦也流露出了對朱明奎的切齒痛恨,這裡邊可能也就涉及到朱明奎強姦隋寡婦,而且可能也對隋寡婦的獨身女兒產生了歹意,這才導致隋寡婦起了殺心。
如果是這樣,朱明奎的問題就不僅僅是亂搞兩性關係那麼簡單,那就一樣涉嫌犯罪,這樣一個欺男霸女的惡棍式人物,怎麼能夠堂而皇之的提拔爲區委書記?朱明奎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問題,捅開這一道縫隙,也許暴露開來的就是一大黑洞,作爲縣委該承擔什麼樣的責任?!
在回來之前,親家就給自己打了傳呼,自己回電話時親家就說要在案件上深挖一下根源,切實找出朱明奎死亡的前因後果,單雄義自然是明白其中深意,朱明奎和樑國威的關係雙峰縣裡無人不知,弄得好,這也許就是一個重磅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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