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嶺偏居宜山東南一隅,與黎陽的天樑/鳳崗兩縣緊鄰,距離宜山市區86公里,其中山區道路就佔到了58公里,只有一條省道相通,加之塔嶺屬於典型的深丘地形,山勢崎嶇破碎,溝谷縱橫,所以建設道路的造價也相當大,一直沒有真正解決這一片區域的交通瓶頸問題,這些情況姚安也早已知曉,但是真正瞭解還是到塔嶺之後才意識到情況的嚴峻性。
宜山的塔嶺和黎陽的天樑都是貧困縣,兩縣緊鄰,而且都處於昌東北,與皖南地區相鄰,這一區域也是面積僅次於昌西地區的貧困區域,像宜山的櫪山和黎陽的鳳崗這兩個縣雖然也不是貧困縣,但是從數據上來說,也僅僅是略高於貧困縣的標準,鳳崗甚至也還有一些礦產資源,但是由於地理分佈原因,也只集中在南部部分鄉鎮,而中北部山區鄉鎮仍然是相當貧困落後。
陸爲民對脫貧工作如此上心,而且花這麼大力氣調研,在姚放看來,必定是要有所爲,但無論陸爲民怎麼玩花槍搞噱頭,聲勢造起來了,省裡在一定程度上就不得不支持他,而且從他在昌西和西樑調研的情況來看,提出的班子的組織和作風建設在貧困縣之所以落後貧困上有很大原因,無疑是想要借勢把火燒在這上面去的,這也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是要在完成對這些貧困縣的調研之後,就全省黨建工作向省委做一個全面彙報,而如果把脫貧工作夾雜在黨建工作中來加以發揮,極有可能就會把陸爲民關於班子調整的意圖也裹挾進去。
姚放最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姚安恰恰就在塔嶺擔任縣委書記,而且擔任時間不長不短,剛好兩年,塔嶺的情況不佳,你要說你這個縣委書記有沒有責任。真的不好說。
按照姚放看來,姚安在塔嶺還是紮紮實實做了不少工作的,可是你紮紮實實做了工作並不代表你就能得到認可,現在陸爲民是省委副書記,他現在除了分管黨羣工作,省委書記更是把扶貧工作也交給了他,可以說在一個貧困縣的工作上他就有相當的話語權了,甚至可以說他認爲這個縣主要領導工作不力是造成縣裡脫貧工作滯後的主要原因,那基本上就可以決定了你這個縣的主要領導的政治命運,換句話說。如果陸爲民在調研了塔嶺工作之後,認爲你姚安工作不力,要求宜山市委調整,只怕還真的會變成現實。
所以他不得不把姚安叫來,好好問一問,商量一下對策。
他從來不認爲陸爲民升任省委副書記之後就會心胸變得寬廣,就會真正變成大公無私,不夾雜半點個人感**彩了,他姚放做不到。他陸爲民也一樣做不到。
見自己兄長雖然說得篤定,但是姚安卻知道兄長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擔心的。
畢竟陸爲民現在主導這項工作,他對自己這幾兄弟的觀感這二十年來好像從未改變過,可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眼見得陸爲民從宋州市委書記調出昌江了,大家也是眼不見心不煩,井水不犯河水了,誰曾想到陸爲民居然就殺了個回馬槍。而且還擔任了至關緊要的省委副書記這一職務,不但壓得兄長喘不過氣來,更要命的卻對自己的政治前途也有生死攸關的決定權。
早知道就真不該去塔嶺當這個破書記。貧困縣,條件差工作壓力大不說,而且還攤上了這麼一檔子事兒,陸爲民要來調研考察,這不就是和點檢差不多了,說你行,你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行也不行,刀把子掌握在別人手上,真有點兒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感覺了。
“哥,你也別太擔心,我看陸爲民這一回下來也還是實打實的在調研工作,如果單論工作,我不怵。”姚安安慰自己兄長,“塔嶺的情況衆所周知,三年前怎麼樣,現在又怎麼樣,我不敢說脫胎換骨,起碼也是有起色的,扶貧工作上,縣委也有舉措,有實效,當然你要說和那些一年一個變化的地方比,我自愧弗如,但塔嶺的情況如此,我覺得我自己還是問心無愧地,他陸爲民真要刁難人,我想大家也是看得見的。”
姚放冷冷的瞥了姚安一眼,“你覺得他在乎大家怎麼看他?貧困縣本來就是一個黑帽子,扣在你頭上,你怎麼喊冤都沒有人聽,說句難聽一點兒的話,貧困縣,就只有差和更差的區別,你覺得上邊有多少人會來注意差和更差的區別?笑話!陸爲民真要找茬兒擼了你,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一旁看笑話,騰出來的位置又得要有多少人來掙得頭破血流?宜山市委一幫人還不得樂得屁顛屁顛兒的?不得罪人還爲他們騰出一個位置,多好的事兒。”
被兄長的話打擊得不輕,姚安自家知道自家事,宜山市委裡邊對自己不太滿意的領導不少,某種程度上說,如果不是自己兄長原來擔任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自己的仕途晉升也不會有如此順暢,一個明顯的例證就是兄長到昆湖擔任市委書記之後,自己的仕途就有些停滯不前了。
從宜城區長到塔嶺縣委*書記,在很多人看來都覺得是一個意外,當時很多人都認爲自己最大可能是被調整到市直機關某局擔任負責人,而且多半還是一個比較冷門的局,要知道塔嶺可是很多人都不願意去的,這個縣委書記落到擔任了多年宜城區長的自己頭上,居然也會被那些人覺得自己佔了便宜。
姚安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豫,“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姚放沒有吱聲,陸爲民對自己兩兄弟不待見是很正常的,想要找茬兒刁難姚安甚至自己也有可能,但是姚安相信陸爲民這麼多年仕途的打拼也早就過了那種意氣用事的階段了,何況陸爲民原來的表現也證明他在大是大非問題上是不會感情用事的,哪怕對自己和姚安再膩歪,他也會審時度勢的考慮利弊得失。
自己好歹也是副省長,誠然與他相比還差了一些,但是日後在工作中難免需要配合,他把自己得罪很了也沒有多大意義,起碼現在自己和他不象以前還是競爭對手,現在,他已經走高一步,自己落後一步,實際上他和自己都清楚自己已經對他不構成威脅了,再加上姚安自己本身也還是比較有底氣,所以這種情況下,姚放認爲陸爲民恐怕不會故意爲難姚安,當然,如果你姚安自身工作的確沒做好,那又另說。
“姚安,你自己評估一下,你的工作和其他貧困縣相比,有沒有特別的不足?既然你都花了這麼大心思去琢磨陸爲民下來調研考察的事情,想必你也應該瞭解了陸爲民的一些工作思路和風格,他對這方面的工作有哪些特別關注和看重的,又對哪些方面的工作更青睞看好?你又在哪些方面做得比較好,哪些做得不盡人意?這些你都得要好好評估一下,有針對性的進行準備,他下來的時候,你在彙報時對成績要不卑不亢地介紹,不要刻意渲染,對存在的問題也不要回避,要大膽的提出來,……”
“最關鍵的是你要就這些存在的問題和困難提出一些可行性的解決方案來,我所指的解決方案,既包括你們縣裡準備採取的措施,也包括你們希望市裡甚至省裡能夠支持解決的一些具體手段,……,最好不要泛泛而談,談一些常規性的東西估計很難讓陸爲民滿意,你要考慮一些別出蹊徑的新思路新路徑,……”姚放手指已經從地球儀上收了回來,若有所思的道:“陸爲民現在非比尋常,宋州神話,藍島奇蹟,眼界高得很,等閒的東西他是看不上眼的,當然這貧困縣也不一樣,但你要在新意上做文章。”
姚放不愧是當過市委*書記的人,很能揣摩上意,現在的陸爲民看問題考慮工作的眼界角度都不一樣了,尋常手段根本不入眼,你得要求新求變,才能入他法眼,而且姚放經過再三琢磨,覺得以姚安的身份恐怕是真的不會被陸爲民打上眼。
也就是說,他可能對待姚安也就是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不會有太多情緒在裡邊,因爲姚安實在很難激起他多少情緒了,說句難聽一點兒的話,就是踩扁了姚安,也顯不出他陸爲民有什麼不得了,換了自己,也許還能讓他提起一點兒興趣。
“姚安,我覺得你也不必太擔心,我覺得現在的陸爲民恐怕已經對你沒啥興趣了,換句話說,你不在他視野內,嗯,這話也不是輕賤你,是的確如此。”姚放見姚安並不以爲忤,點點頭,“我倒是覺得如果你能出其不意的拿點兒新東西出來,也許還有意外收穫也不一定。”
“哦?”姚安有些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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