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爲民站在街頭,有些感觸的望着這人來人往的大東街。
大東街又叫東大街,雙峰鄉里的人都喜歡叫東大街,但是老縣城裡的人卻習慣叫做大東街,以此來顯示他們和鄉里人以及那些外來戶的不一樣。
雙峰*縣城和其他農業縣城差別不大,甚至比起南潭這樣的農業縣都還不如,四條主街,東西南北街,形成一個十字架,東大街是商業街,而西大街最早則是打鐵、磨面、修理爲主的一條作坊街,包括鐵器社、麪粉廠等最早的老街道企業都在這條街上。
至於南北兩條街則是以住家爲主的老街,也包括縣飲食公司、供銷社、郵局、縣醫院、城關中學、縣實驗小學、縣二小等一些服務性和事業性部門單位也分佈在這兩條街上。
縣委縣府則位於在這四條主街之外和北大街平行的一條新建幹道,也是雙峰*縣裡這幾年裡唯一在縣城的動作,被稱之爲星光大道,這讓陸爲民很是鬱悶這條多少顯得有些寂寥的主幹道怎麼就能稱之爲星光大道,是因爲晚上走在這條連路燈都顯得有些昏暗的幹道上一擡頭就能看到滿天繁星?
《秋菊打官司》的海報和《逃學威龍2》的海報張貼在電影院外邊的廣告欄裡,鞏俐和周星馳的扮相顯得那樣格格不入,這似乎代表着一成不變的雙峰和日新月異的外邊世界。
懸掛着音樂天地招牌的音像店裡正傳出張智霖和許秋怡的經典名曲《片片楓葉情》,那粵港味道的咬字似乎昭示着來自港臺的時尚潮流正在不動聲色的征服着這個內地小城。而郭富城、黎明的那種蘑菇頭帶中分的髮型正迅速的在縣城裡的少男們頭上流行。
這一切都掩飾不了小縣城的破落,狹窄得只能容納三輛車並行的街道顯得格外擁擠,水泥地坪顯得坑坑窪窪,不時有凹陷下去之處。積着一灘污水,煙盒紙屑混雜着甘蔗皮和痰跡,偶爾有一輛相當時髦的五羊125或者鈴木125摩托車怒吼着招搖過市,無一不在顯示着這個繁鬧而又雜亂的縣城種種。
這就是縣城。
“陸書記?!”從身後傳來有些驚訝的聲音把陸爲民從某種感悟中驚醒過來,陸爲民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俏臉,他有些詫異的揚起眉毛,“對不起。我可能……”
“陸書記,您可能不認識我,我是縣文化局的蕭櫻。”女人嫵媚的掠了掠額際的髮絲,清冽的目光裡多了幾分說不出味道。
蕭櫻?陸爲民腦瓜子裡猛地一旋轉。立馬就反映了過來,小櫻桃?永濟小櫻桃?
瞧那巧笑嫣然的那張櫻脣,不正是如殷紅的小櫻桃一般麼?只不過更有心思齷齪者說那櫻桃不是指這櫻桃小嘴,而是指胸前那兩點纔是真正的小櫻桃。
“小蕭啊,你好。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陸爲民努力回憶着,似乎自己還真沒有和這個女人見過面,如果說有的話。自己應該有印象,不說這個女人的姿容相貌。就憑這個女人的名氣,只怕自己都該有一個深刻印象纔對。
“嗯。算是吧,陸書記到我們縣裡半年了,好像從來沒有登過我們文化局的門吧?原來以爲陸書記要分管我們,沒想到陸書記卻拋棄了我們去了窪崮,……”女人抿嘴一笑之後那殷紅如火的櫻脣微微翹起,讓人沒來由心一蕩。
按照縣委分工,宣傳部長分管宣傳、廣電、文化、體育和精神文明這一攤子,如果不是陸爲民當時一意孤行要去窪崮而把宣傳部長這個位置讓出來,也許這位號稱雙峰三大美人中身材最好的永濟小櫻桃早就該認識了。
想到這裡陸爲民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個頭至少在一米七以上,在普通女人中這個個頭算是相當可觀的了。
柳腰豐臀,一雙頎長勻稱的雙腿被一條緊身運動褲勾勒得曲線畢露。
上身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的運動衣,拉鍊卻放得很低,讓內裡桃紅色的v型領薄絨精紡內衣透露出幾分冶豔,一條金絲鏈懸掛着似乎一個十字架鑽入了v型領暴露出來的深溝中,總讓人的目光下意識的想要往那裡鑽。
“呵呵,小蕭真會說笑話,我哪裡有資格拋棄誰啊,縣委決定我上哪兒我就上哪兒,都是革命工作,哪兒不是一樣?”陸爲民打了個哈哈,他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多說,這個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說起來這雙峰三大美人,除了名氣最大的隋立媛說起來相對單純一些,杜笑眉和這個蕭櫻反倒是都有些不凡。
女人格格嬌笑起來,引來周圍過往不少行人行注目禮,連帶着陸爲民都有些不自在了,站在這縣城裡最繁華的街頭,卻和一個縣裡小有名氣的女人在這裡談笑風生,似乎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蕭櫻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陸書記,如果沒有事兒,要不到我們局裡坐一坐吧?我們牛局長可是一直盼望領導們能多到我們局裡來視察呢。”
陸爲民擡起手腕看了看錶,搖搖頭,“算了,今天沒有時間了,三點鐘要開會,我就是來街上轉一轉,說來慚愧,到雙峰工作半年了,今天還是第一次上街,改天吧。”
蕭櫻也不再多言,漂亮的杏核眼裡目光流動,“陸書記,您現在可是大名人,咱們局裡人成天嚼舌頭那些人嘴裡提到最多的就是您了。”
“哦呵?”陸爲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風趣的開着玩笑:“如果你所說的嚼舌頭的人力有你,我倒是挺高興,能被一個美女經常掛在嘴上,我想這也是一種榮幸啊,如果只是其他人,那就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蕭櫻眼睛一亮,玉靨透露出一絲緋紅來,她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大方隨和。
都說這個新來常委是最全縣最神秘的男人之一,來縣裡工作半年,幾乎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在縣委大院裡出現,除了窪崮還是窪崮,甚至連縣裡的許多會議也見不到他的蹤影,但是如果有人敢要小覷他,那肯定就要付出代價,連戚書記在他面前吃過癟。
不一般的男人自然都有不尋常的性格,蕭櫻覺得自己就用這樣自然隨意的接觸方式也許才能讓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留下一個好的印象,所以她沒有再多贅言,而是禮貌的道了別,歡迎陸爲民到她所在的縣文化館視察工作,就離開了。
陸爲民看着對方消失在人羣中的身影,笑了笑,看來杜笑眉說得不錯,自己在縣委縣府機關裡大概也是聲名遠播了,大概是縣裡很久都沒有一個出格的聲音了,讓大家對出現一個不一樣的聲音感到無比興奮和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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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爲民不是第一個抵達常委會議室的,按照慣例他該是第一個,他提前了十分鐘到達,但是卻看到了曲元高默默的坐在會議室裡吸着煙。
“咦,曲書記,更有早行人啊。”陸爲民把包往桌上一擱,然後推開窗戶,“這二手菸比一手煙對我們毒害更大,我要向梁書記建議,以後常委會要堅決禁止吸菸,不要討論工作熱烈了,就不知不覺把煙抽起來了,不能有例外。”
曲元高看了一眼陸爲民,心裡苦笑,這小子居然還有心思來說這些,是真的神經大條還是胸有成竹,抑或是抱着無所謂的心態?如果真是覺得無所謂,他又何必非要把這個方案推上常委會,難道要宣示一種姿態?他也有些看不懂這個越來越讓他感到陌生的傢伙了。
“爲民,你覺得這樣搞有意思麼?”曲元高狠狠吸了一口煙。
陸爲民正在推窗戶的動作頓了一頓,然後還是把窗戶推開了,窗外的涼意混合着新鮮空氣撲面而來,“曲書記,沒法兒,不搞沒出路,我去窪崮就是要搞這個,要不我還不如留在縣裡得了,明知道這讓梁書記很不高興,梁書記也不贊同,可梁書記也還是同意上會來討論,我想其實這也是一個姿態,大概梁書記內心也是很糾結,兩難吧。”
曲元高把菸蒂捺熄在菸灰缸裡,仰身靠在椅子背上,似乎在揣摩着陸爲民話語中的含義。
樑國威在會議之前一直沒有就這個方案多說什麼,只是表露出了他堅決反對這個方案,但是卻沒有明確要求其他人對這個問題進行表態,曲元高也覺得很詭異,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他甚至問了問蔡雲濤,可是蔡雲濤也是語焉不詳,這就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了。
莫不是樑國威本人也對這個方案拿不準主意?還是上邊給了樑國威壓力,要讓這個方案通過?
康明德這傢伙很得意的告訴自己他和戚本譽一起與地委高秘書長在一起吃飯時說起過,地委裡邊也知道了縣裡的這個鄉鎮企業量化改革試點方案,看樣子陸爲民也是把這事兒捅破了天,說地委裡邊對這個方案也是有很大爭議,但是究竟怎麼個爭議法,高秘書長卻沒有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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