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少海、馮可行都是第一次見識到陸爲民的風采,忍不住都對陸爲民側目而視,而包括孟餘江、張存厚和關恆、曲元高在內也都一樣都陸爲民這一番近乎完美的表現心中唏噓感慨不已。
捫心自問,若是換了自己,能不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拿出一套應對方案來,他們都自認做不到,而陸爲民不但做到了,而且方案做得這樣細緻周密,這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急智來形容了,這要求陸爲民對整個局面有相當深切的瞭解和把握,否則怎麼來應對你根本無從下口。
曹剛也同樣百味陳雜,陸爲民如此短時間內就拿出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應對方案來,甚至讓他都找不到合適的補充話語,而讓自己居中坐鎮運籌帷幄聽起來更像是有些嘲諷的味道,但是他也知道陸爲民的這番表現實際上也是在爲自己解決難題,歸根結底,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出了亂子,最大的責任人是自己。
不出所料,曹剛和陸爲民馬不停蹄的趕赴豐州向地委彙報這個情況立即引起了地委的高度關注,李志遠立即招來了孫震、常耕L以及焦正喜、周培軍,緊接着又召開了地委緊急會議,研究雙峰出現的這個情況。
曹剛和陸爲民參加了地委會議,並在地委會議上彙報了現在已經掌握的情況和雙峰縣委縣府的應對方案,也獲得了地委的認可,同意按照這個方案來處理,同時地區財政也緊急準備了三百萬應急資金,防止可能出現的擠兌潮。
會上芶治良也提出是不是考慮派駐一個工作組,但是這遭到了曹剛和陸爲民異口同聲的反對,兩人都認爲目前形勢還沒有糟糕到這種程度,地區派出工作組只會讓縣裡幹部覺得問題更嚴重,進而引發恐慌情緒,加大擠兌風潮出現的可能性。
從豐州返回雙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了,曹剛的臉上已經壓抑不住一絲疲色。
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精神抖擻絲毫見不出已經連續奔波幾個小時的陸爲民,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歎年輕就是好,自己不過才四十有五,要說也是正當壯年,但是精力卻明顯不濟了。
今天從上午地委來人宣佈,班子見面會,幹部大會,緊接着下午就是和鄧少海、馮可行談話,也算是一個交流溝通,李廷章走了,但是日後也免不了要打交道,也還需要敘一敘,這連軸轉下來,加上中午又陪着史春林喝了幾杯,午睡也沒有休息好,再加上除了這麼一樁事兒精神高度緊張,從雙峰到豐州,一路都在思考怎麼來彙報,現在終於是告一段落,精神稍稍一鬆懈,身體這就有些吃不住勁兒了。
“曹書記,雖說咱們都拍着胸脯說情況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但是說實話,我心裡還是有些發虛啊,這不可預測的因素太多,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麼情況,真還說不準。”陸爲民目視前方,聲音低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晚老鄧都帶着人開始清理連夜清理鳳巢合金會的賬目,好在尹朝榮還算做了一點良心事兒,把賬目保留了一本,只是沒想到付天華他們這麼大膽,居然敢採取做陰陽帳的手法來貪污。”曹剛揉了揉太陽穴,目光也有些漂浮,“合金會的問題看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鳳巢只是其中一個沒準兒就還有比鳳巢更嚴重的膿瘡藏在深處未被發現。”
“曹書記,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只不過大家都不願意去戳破,所戳破誰就得擔着,誰願意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兒,就這麼拖着磨着,都想幹完這一屆自己能走人就走人。路易十五不是說過麼,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我看我們很多領堊導幹部也有這種心態,只要自己任上不出事兒,能襪糊着就拔糊着,至於說在後邊哪一任手上炸了,那就活該誰倒黴。”
陸爲民語氣很淡漠,很有點兒見慣了風吹雨打的練達。
曹剛也嘆了一口氣,“說得沒錯,現在很多情況下,包括我們自己有時候都有這樣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拖則拖,能過則過,這是一種惰性,也存在想要逃避麻煩和矛盾的偷懶心態,不敢面對現實,當然也有一些問題是的確是解決問題時機尚不成熟的原因,比如像合金會問題,問題多年積弊甚深,縣裡一家之力能解決下來麼?如果沒有地區甚至省裡的支持,我們恐怕是三頭六臂也擺不平,這也是一個時機選擇問題,雖然我們知道這越往後拖,付出的代價也要越大,但卻無可奈何。”
不能不說曹剛也還是有些見識和深度的,對這些問題他也一樣看得很清楚,只是就像他說的,既有惰性問題,也有勇氣膽魄問題,更有爲自己頭上烏紗帽着想的心態,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程度輕重而已。
,‘明天我去坐鎮鳳巢合金會在縣城東外街那個營業點’我估計大筆的進出帳都應該是在那裡,讓老鄧去鳳巢鎮上的合金會本部坐鎮,我估計只要頂過這頭三天,問題就不大,關鍵可能就是明天和後天,我讓老葉已經和農行、信用社都聯繫了,也請工行和建行、中行做了一些準備,一大早就要把資金調出來,確保不能出現無法兌付的情形,大額資金取款需要預約,這也可以延遲一天,合金會正常時間開門營業,中午不休息,下午延長一個小時關門,看看能不能起到效果。”
陸爲民目光在窗外的黑暗中浮動,曹剛也感覺到有一絲緊張,“資金是個問題,但如果只是鳳巢合金會一家,還能扛得住,就怕其他鄉鎮的合金會也受到影響,如果連續三天來取款的人都不減,恐怕其他鄉鎮的合金會就要受到影響衝擊了。”
,‘還是那句話’頂過第一天,而且要很強勢的頂過去,只要願意取的,都毫不猶豫的去給對方,一傳十十傳百,考慮到趨衆心態,只要有一部分人捨不得利息不願意取,就會帶動銀多人,也不要做刻意宣傳,那會被老百姓視爲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切按照最普通最平常的表現來辦,就能扛過去。”
陸爲民也覺得自己這番話有點兒是給自己打氣的意思在裡邊,但是現在不能不相互打氣,這邊鄧少海在組織人清理,那邊營業還不能拖下來,否則就有可能要出問題,兩邊弦都繃緊了,就看能不能撐過去了。
……………………”。
陸爲民回到雙峰之後並沒有回招待所休息,他自己開車帶上還在等候他的何明坤到了鳳巢。
鳳巢合金會後院裡邊一片燈火通明,十多個查賬人員正在分門別類的進行逐一覈實,而縣公堊安局也有多名便衣民堊警在這裡負責監督合金會工作人員協助查賬人員進行清理。
,‘老鄧’一來就攤上個這種事情,怕是有些不適用吧?”陸爲民丟給鄧少海一支三五,他知道鄧少海只抽三五,拿他自己的話來說,給外國菸草企業捐獻,他心裡不甘,但是卻又養成習慣了。
“嘿嘿,爲民縣長,沒有這事兒就得有其他事兒,免不了,我倒是覺得這是好事兒,膿包麼,擠掉一個算一個擠不掉,至少也能讓膿液少不少不是?”
鄧少海倒是顯得很樂觀,這讓陸爲民對鄧少海的印象深刻不少,至少這位新來接替自己原來位置的副書記不是那種太過於挑剔的角色,對雙峰的情況也有所瞭解。
“嗯,合金會這個膿包,那是一連串的小膿包組成大膿包,而又有更多的大膿包組成更大的膿包,咱們這是在擠最小的膿包,而且還不敢去碰其他膿包,否則一旦膿包擠破一番的感染,那病人就得要完蛋。”陸爲民若有深意的看着鄧少海,慢吞吞的道。
“不碰其他膿包,那只是因爲時機未到,遲早也得要碰啊。”鄧少海看了一眼陸爲民,細細琢磨着陸爲民話語中的意思。
“老鄧,我有個想法,咱們如果過了這一關,恐怕得好好花些心思在這合金會上,認真清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膿包,咱們能擠儘早擠掉,太大的,也要控制它避免繼續長大,事實上我前期也做了一些這些方面的工作,但是總是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不盡人意,我倒是覺得現在鳳巢合金會出這個事情也是一個契機,也給了我們一個由頭。”
陸爲民有些認真的話讓鄧少海吃了一驚,以一縣之力來動這個昭包?
陸爲民有這等膽魄?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鄧少海是老工農兵大學出身,大學學的是財經專業,回來之後曾經在黎陽地區農行工作過,後來才調到地區財政局,一直就搞財政工作,對金融這一塊也並不陌生,這雙峰一個縣的合金會他粗略估算一下,窟窿也有數千萬之多,這是要用錢來說話的,不考上邊兒,可能麼?而現在地區會同意雙峰主動來破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