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說:“莫阿姨,我……我要上衛生間。”
莫阿姨指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說:“小馬,她跟你一個寢室,你帶她去吧。”
馬大姐低眉順目地說:“你跟我來。”
得!又安排了一個盯梢者。
這窩點裡外鬆內緊,步步緊盯,臥底者遇到的困難程度不亞於當年的革命志士混進了敵營。
馬大姐一看就是那種沒受多太多教育的婦女,她緊跟在寧馨的身旁,用發顫的聲音委婉地警告道:“寧小姐,千萬別想走啊,做我們這一行很好的,過年就能開個小車回去。千萬別走啊,走了就沒機會了!”
“馬大姐,我不會走的。”寧馨臉上堆起自信的微笑,說:“我來了就是要賺大錢的,我跟你說,要不了多少天,我就能住上經理樓,你信不信?”
寧馨如此信心滿滿,讓馬大姐大吃一驚,她打量了寧馨幾眼,低聲說:“你們有文化,嘴巴子利索,親戚朋友同學好友又多,肯定進步快的。只可憐像我這樣的,來了好長時間,還混不到住經理樓。”
寧馨看馬大姐一臉的沮喪,忙安慰說:“馬大姐,只要堅持下去,夢想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馬大姐的臉上立即洋溢着激動和感動。
寧馨跟着馬大姐來到了走廊盡頭,這裡是水房兼衛生間。
“喏,到了,你上吧。”馬大姐打着呵欠,靠在水房的池子上等着。
“嗯,馬大姐,跟你商量件事,你能不能站到門口去?”寧馨羞答答地說:“有人在外面看着,我……解不出來。”
馬大姐遲疑了一下,還是挪動腳步,站到了門口,靠在門框子上繼續打哈欠。
拉不來下線,馬大姐着急啊!
老實巴交的鄺世雄都住進了經理樓,新來的小姑娘也說要不了多少天就能住進去,這太刺激人了。馬大姐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盤算着可以跟誰聯繫,白天還要去聽課,她文化低,記憶力差,必須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累啊。
本想着中午休息會兒,又被莫阿姨派來跟着新來的,這普通員工的日子何時纔是個頭啊!
馬大姐靠在門框子上胡思亂想。
寧馨進了最靠近窗戶的那一個小間,故意把水放得嘩嘩響,藉着水聲的掩蓋將一條“奇葩”牌衛生巾貼在了窗戶外面的防盜網上,這朵“奇葩”就在微風中輕輕飄蕩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莫阿姨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寧馨嚇得魂不附體,趕緊蹲了下來。
“睡覺,睡覺,就知道睡覺,小馬,你沒救了。”莫阿姨原來是在教訓馬大姐。
寧馨慢慢從廁所走出來,馬大姐木木地看着莫阿姨,一臉的恐懼。
莫阿姨風不顧身地撲進了最靠窗的那個小間,四處打量了一番,還使勁吸了吸鼻子,見沒有什麼異常,才滿意出來了。
寧馨一直用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莫阿姨被寧馨盯得心裡發毛,很不自在地笑笑,說:“呵呵,寧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
“哼,信不過我,我可以走!”寧馨氣呼呼地說,轉身出了水房,跑回寢室開始收拾東西。
莫阿姨和馬大姐都嚇壞了,緊隨着寧馨回了寢室,一個勁兒地賠不是,莫阿姨手足無措地解釋說,這是公司的要求,員工之間要互相關心團結互助,老員工要負責照顧好新員工,防止出現意外。
寧馨根本不聽,執意要走:“公司說了的,來去自由,這裡生活條件又不好,還要被監視,我不幹了,大不了不要加盟費就是了。”
莫阿姨這回真是慌了神,她因爲積極參與公司管理,被提拔爲女員工公寓的負責人,享受部門副經理的待遇,一個人在鐵門旁有一間房,如果由於她的責任造成了員工流失,那過錯就大了。
昨天下午一不留神,被表哥表妹兩個人偷跑出去了,雖然半夜裡攔截住了,但表哥被車撞死,表妹情緒不穩,在員工中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莫阿姨被告知再出類似事情,就要被降級爲普通員工了。
莫阿姨非常的勢利眼,她看見寧馨是劉玉潔親自送來的,臨走時還反覆交代要把寧馨照顧好,這足以見得寧馨是受到公司重視的重點培養對象,無論她是流失了還是將來升任了經理,莫阿姨都要吃不了要兜着走。
見寧馨不聽解釋,莫阿姨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該怎麼勸纔好,便想着用蠻力嚇唬住她。
可是,她剛一伸手,卻被寧馨輕輕地一帶,莫阿姨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寧馨的面前。
寧馨在部隊大院裡跟馬力他們練過擒拿手,對付一個只有一身蠻力的中年婦女綽綽有餘。
莫阿姨看來硬的不行,正好趁勢抱着寧馨的腿苦苦哀求,請寧馨一定要留下來,不要和她一個沒有文化的大媽計較。
寧馨把莫阿姨扶起來,笑嘻嘻地說:“好了好了,莫阿姨,快起來吧,我們都是來發財的,不是來生閒氣的。公司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好的致富機會,我怎麼會捨得走呢,我跟你鬧着玩兒的。”
這小丫頭軟硬都來得,厲害,果然厲害!莫阿姨爬了起來,摸了摸跪疼了的膝蓋,心裡暗暗叫苦,這年頭姜不是老的辣了,看這丫頭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變臉,人又長得漂亮,日後在公司的地位要超過劉玉潔也或未可知,還是少招惹她爲妙。
莫阿姨走了,馬大姐朝寧馨豎起了大拇指。
寧馨低聲說:“馬大姐,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啊。”
馬大姐點着頭,低聲說:“對,對,你說的太對了,有文化就是不一樣啊。”
寧馨突然問道:“哎,馬大姐,剛纔去衛生間的時候,我怎麼看見有的寢室關着門呢,公司不是有規定不許關門嗎?”
“哦,你說的是17號寢室吧。”馬大姐左右看了看,附在寧馨的耳邊,小聲說:“那是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昨天來的,吵死吵活要回去,誰勸也勸不了,讓她在房間裡反思呢。”
黎萌,肯定是黎萌!寧馨心裡一陣竊喜。不過,她並沒有表示出來驚喜,而是說:“不會吧?公司前景這麼好,還有那麼多的培訓老師,怎麼就說服不了一個小姑娘?”
“是啊,是啊,小姑娘在家嬌生慣養的,倔得很呢,好像還在絕食。昨晚上我們幾個陪她睡的,小姑娘還哭哭啼啼的呢。”馬大姐婆婆媽媽的,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住了:“哦,聽說是她是她男朋友帶她來的。”
錯不了,就是黎萌了。
“小小年紀這麼倔強啊?”寧馨奇怪地說:“我真不相信。只有勸說方法不對頭,沒有做不通的思想工作。”
“呵呵,寧小姐,我看你真像是培訓老師。”馬大姐笑呵呵地說:“對了,你們年紀差不多,我覺得你可以勸勸她,至少應該先讓她吃飯,餓壞了身子骨,以後還讓她怎麼嫁人生孩子。”
“絕對沒問題。”寧馨非常肯定地說。
這時,又有兩個女人走了進來,熱情地和寧馨打過招呼,躺在各自的牀上呼呼大睡了。
大姐大媽們磨牙打鼾說夢話,吵得寧馨根本沒有睡意。
剛纔在衛生間,寧馨已經偷偷摸摸地換了卡,她背過身去,面對着牆,給楚天舒發了一條短信:“奇葩已掛出,和黎萌在一起,但還沒見到她。”
信息一發出去,立即就刪除。
楚天舒回了:“看見了,我在往這邊靠近,你抓緊和黎萌取得聯繫。”
寧馨發了一個ok,緊接着將發送和接收的信息一起刪除了。
“你在幹什麼?”馬大姐悄悄站在了窗前。
寧馨下了一跳,一骨碌翻過身來,抓着手機給馬大姐看:“她們太吵了,睡不着,玩遊戲。”
馬大姐看了一眼,畫面上是一個“切水果”的遊戲,五彩繽紛的水果源源不斷地涌出來,看得她眼花繚亂。
好險!幸虧寧馨手快,聽見聲音立即點了遊戲鍵,也虧得馬大姐對寧馨已經放鬆了警惕,否則的話,要讓馬大姐看見了寧馨的手機有信號,即使不會告密,也會宣揚得人人皆知。
寧馨不敢再冒險了,讓馬大姐陪着又去了衛生間,將手機卡換了回來,藏進了衛生巾裡。
來回走了兩趟,寧馨發現了一個規律,只要有老員工陪着,其他人就不關注她的行蹤了。
路過17號寢室的時候,寧馨磨磨蹭蹭地靠近了過去,踮起腳尖從門上的小窗戶上看了一眼,就看見黎萌蜷縮在一張牀上,肩膀還在微微的抖動。
黎萌對面的一張牀上,有一名中年婦女盤腿坐在牀上,正眯着眼在打瞌睡。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寢室的一位大媽級女人走了過來,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寧馨一眼。
馬大姐已經對寧馨心服口服了,她忙上前打馬虎眼,說:“大姐,她是新來的,莫阿姨讓我領着她到處轉轉,熟悉一下環境,免得瞎跑亂跑的跑錯了門。”
管控得真嚴啊!寧馨暗暗着急,爲了不引起懷疑,她沒做任何的停留,只晃了一眼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