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宇嘆了口氣,點了一根菸,坐在沙發上,皺眉問道:“肖局,情況怎麼樣?人能搶救過來嗎?”
肖勇苦笑着搖搖頭,低聲道:“不好說,聽說很嚴重,吃了兩瓶安眠藥,他是真不想活了。”
李國勇哼了一聲,擺手道:“秀才不堪大用,關鍵時刻頂不住,他要是死了,問題更嚴重,只怕文書記有口都說不清了。”
張明博定了定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緊不慢地道:“看起來,傳聞倒是真的了,以前就聽人講過,周伯海這個人很貪,什麼錢都敢拿,什麼事都敢辦。”
王思宇點了點頭,接話道:“他的名聲是不大好,只可惜啊,文書記太信任他了,不過這人也真是有才華,很多文章都在人民日報上發表,在省委辦公廳裡,是名副其實的第一支筆。”
蔡文傑坐在沙發上,沉吟半晌,才低聲道:“現在的問題是,文書記有沒有事,羅雲浩那邊剛剛被抓,周伯海就自殺,這也太巧了些,不是在丟車保帥吧?”
王思宇皺着眉頭吸了口煙,搖頭道:“應該不會,在省委辦公廳期間,曾經聽過,文書記家裡的老三要開公司,被他嚴厲呵斥了,氣得那位三公子去外地發展了,省城四大公子裡,可沒有文家的人,文書記一向廉潔自律,沒有傳出什麼風聲來。”
張明博卻撇了撇嘴,低聲道:“那倒未必,他們那些人隱藏得很深,有些事情,也許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周伯海在外面名聲那麼差,文書記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
王思宇皺了皺眉,輕聲反駁道:“在文書記面前,哪個敢提周伯海的問題?一般都只會講好話,真敢提意見的人,卻偏偏不肯提,也許他們早就等着機會,讓周伯海爛掉,好把火燒到文書記身上。”
張明博有些不解地望了他一眼,皺眉道:“王縣長,你怎麼總爲文書記開脫,現在的情況不明,他有沒有問題,誰都說不清楚啊。”
王思宇笑了笑,沒有爭辯,而是悶頭吸菸。
蔡文傑在旁邊微微一笑,打着圓場道:“老張,王縣長以前是在省委辦公廳工作,督查室辦的案子,很多都是文書記親自批轉的,他對文書記有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張明博恍然大悟,眯着眼睛問道:“王縣長,你和周伯海很熟嗎?”
王思宇搖了搖頭,低聲道:“那人很傲氣的,即便是辦公廳的幾位副秘書長,他都不放在眼裡,平時很少和下面的處長們接觸。”
張明博微微一笑,嘆息道:“這就是了,人不能太狂妄了,他雖然在文書記身邊多年,卻並沒有悟出做官的道理。”
肖勇摸着下巴,面色凝重地道:“看來這次是打到正地方了,如果沒有絕望,周伯海何必自殺呢,我有一種預感,這案子一定牽涉到不少重量級官員,恐怕今天晚上,要有很多人睡不着覺了。”
張明博也深有感觸地道:“來勢洶洶,華西現在是多事之秋啊,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太平了。”
李國勇從窗前走過來,坐到王思宇的身邊,低聲問道:“王縣長,這次事情過後,省裡恐怕會出現不少位置,你和焦南亭熟悉,能否幫明博說說話,他在文化廳實在有些呆不住了,孟書記分管組織,在幹部的任免問題上,還是有很大發言權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爲難地道:“李書記,我可以提提,但不見得頂用,焦南亭在這種事情上,一貫很慎重,從不輕易開口。”
張明博訕訕地笑道:“王縣長,這件事情,還請你多幫忙,只要把他約出來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會去談。”
王思宇笑了笑,點頭道:“這倒好辦,回頭等我消息吧。”
張明博苦澀地一笑,嘆息道:“冷板凳不好坐啊,空頂了個副廳長的名,卻連實權科長都不如。”
王思宇倒有些同情他,忙笑着安慰道:“張廳長,別擔心,困難只是暫時的,相信情況很快會好轉的。”
張明博閉了眼睛,擡手摩挲着頭髮,有些無奈地道:“借老弟吉言,希望早日時來運轉吧。”
幾人聊了一會,王思宇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看了下來電顯示,卻是樑桂芝打來的,趕忙走到窗前,接了電話,樑桂芝笑着說:“王縣長,我回省城了,咱們有日子沒見了,你幾時有空,過來聚聚,一起吃個便飯。”
王思宇忙笑着道:“樑市長,剛巧我在省城,你要是不嫌叨擾,我晚上就過去。”
樑桂芝抿嘴笑道:“那樣最好,我這就打發老俞去買魚。”
王思宇微笑着提醒道:“別忘了辣子雞丁,老領導這道菜做得也極爲正宗。”
樑桂芝輕輕一笑,含蓄地問道:“王縣長,聽說有女朋友了,老俞還誇她漂亮呢,一起帶過來吧。”
王思宇登時一滯,忙支吾着解釋道:“樑市長,她最近一直在外地忙生意,不在省城,這次就算了,以後有機會,一定帶去,請老領導把把關。”
樑桂芝笑着點了點頭,掛了電話後,擡腕看了看錶,就催促着俞漢濤出去買了菜,繫上圍裙,到廚房忙碌起來。
一個小時後,王思宇敲響了房門,進屋後就聞着撲鼻的香味,笑着道:“這回可要大飽口福了。”
俞漢濤卻搖頭道:“王縣長,這頓飯可不好吃,老樑想騙你去閔江。”
樑桂芝從廚房探出頭來,笑罵道:“真是多嘴,你這個榆木疙瘩,胳膊肘居然向外拐。”
俞漢濤嘿嘿地笑着,擺上棋盤,點了一根菸,慢悠悠地道:“人家王縣長在省城已經有了女朋友,哪裡會去那麼遠的地方,你就死了那份心吧,還是想辦法讓朱健昌過去幫你吧。”
樑桂芝摸起毛巾,擦了把汗,一邊炒菜,一邊大聲道:“你懂什麼,建昌適合務虛,在督查室工作有優勢,小王適合務實,又年富力強,有闖勁,在基層幹工作最爲合適,他們兩個不是相同類型的幹部,怎麼好相提並論。”
王思宇走到門邊,笑着道:“老領導,怎麼忽然想着調我過去?”
樑桂芝掂着大勺,轉頭道:“你先回屋坐,和老俞下會棋,還有兩個菜,等會飯桌上說。”
王思宇點了點頭,走回沙發上,和老俞下着象棋,輕聲攀談起來。
十幾分鍾後,酒菜擺上,三人坐在桌旁,邊吃邊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樑桂芝便扶了扶眼鏡,輕聲道:“王縣長,閔江那邊情況很複雜,要想打開局面,光靠當地的幹部,恐怕不成,我這纔想着點你的將,還是到下面縣裡任縣長,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王思宇皺了皺眉,沉吟道:“閔江的情況,我也有所耳聞,過去倒沒什麼,只是前段時間聽到風聲,組織上可能要派我出國,到新加坡去培訓一年。”
樑桂芝微微一笑,點頭道:“出國培訓自然是好事,我也只是隨口一提,如果你覺得在西山發展更適合,那也不必勉強。”
王思宇忙擺了擺手,笑着道:“既然老領導相邀,於情於理都不該推辭,這樣吧,回頭我和焦書記商議一下,畢竟剛搭班子不久,我要是離開西山,怕他會有想法。”
樑桂芝放下筷子,摘了眼鏡,輕輕擦拭一番,笑着道:“也好,不過要儘快給我答覆,好不容易得了個名額,放棄了怪可惜的。”
王思宇笑着點了點頭,和俞漢濤碰了杯酒,就放下杯子,意味深長地道:“樑市長,省城這邊出事了,您得到消息了嗎?”
樑桂芝重新戴上眼鏡,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道:“是啊,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羅雲浩好像在京城被抓了,他那個人啊,怎麼說呢,出事也不奇怪。”
王思宇嘆了口氣,低聲道:“不光是他,周伯海喝藥自殺了,正在醫院搶救,估計生還的可能性不大了。”
樑桂芝陡然一驚,臉色微變,輕聲道:“王縣長,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可靠嗎?”
王思宇夾了口菜,神色凝重地道:“絕對可靠,市局的肖局長下午親口講的。”
樑桂芝沉吟半晌,苦笑着道:“怎麼會鬥得這樣兇,周伯海竟然會輕生,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直到這時,俞漢濤才合上嘴巴,悄聲道:“這些年國內倒是好幾個大秘書出了事情,沒想到華西也搞出這檔子事來,文書記這次凶多吉少了。”
樑桂芝嘆了口氣,低聲道:“高處不勝寒啊。”
王思宇深以爲然,也點頭道:“真沒想到,矛盾會激化到這種程度。”
樑桂芝表情嚴峻,蹙着眉頭道:“閔江那邊現在折騰得也很厲害,下面幾個縣情況都不是很理想,經濟發展跟不上,黑惡勢力橫行,當地百姓敢怒不敢言,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向上級領導彙報情況,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儘快扭轉這種局面,現在看來,他們恐怕是自顧不暇了。”
王思宇聽她說得這樣嚴重,不禁有些擔心起來,趕忙問道:“周副市長最近怎麼樣,她還好吧?”
樑桂芝莞爾一笑,點頭道:“我們那位美女市長,當然是極好的了,她分管的教育口很出成績。”
王思宇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便又端起酒杯,和俞漢濤說笑起來。
晚上回到家後,王思宇便摸起手機,給焦南亭撥了過去,電話接通後,他將樑桂芝的提議講了一遍,過了半晌,焦南亭才低聲道:“王縣長,目前形勢很微妙,華西政情的變化,可能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你先不要急着動,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王思宇心中微動,忙低聲追問了幾句,焦南亭卻閃爍其詞地搪塞了一番,不肯吐露詳情,掛斷電話後,王思宇皺了皺眉,把手機丟到茶几上,轉身來到浴室邊,敲了敲門,大聲吼道:“媚兒,快開門,洗鴛鴦浴了!”
柳媚兒躺在浴缸裡,捂住手機聽筒,回頭喊道:“哥,別吵了,人家打電話呢!”
隨後,她又舉起手機,悄聲問道:“唔,菲菲,你接着說,第一次還要注意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