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夜之間,南粵省官場大地震的消息就傳播出來,佔據了各大媒體的顯著位置,成爲人們關注的焦點,也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儘管中宣部已經提前下發通知,要求各地加強正面引導,強調這是一次反腐倡廉的重大勝利,但媒體的嗅覺向來靈敏,似乎察覺到,來自上面的約束,並不像以往那般強大。
於是,全國各大媒體的記者雲集南粵,深入挖掘,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傳出,各式醜聞也相繼爆出,平心而論,買官賣官,貪污腐化,官商勾結,這些消息,本已是很尋常的事情,老百姓都已見怪不怪了,算不得什麼轟動性的新聞。
爲了刺激大家有些麻木的神經,吸引大衆讀者的眼球,很多媒體都把工作重點,放在挖掘桃色新聞上,接連有猛料爆出,其中一條消息是,某位省委大員,與其妻弟共享四個情人,生活極度糜爛,甚至上演了一男四女大被同眠的戲碼。
更加引起轟動的消息是,一位涉案的市委組織部長,利用手中的權力,接受下屬提供的性賄賂,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裡,玩弄了上百名女性,並用收集到的數百份X毛,製成一管狼毫筆,舞文弄墨,附庸風雅。
“真是太過分了,對於女性,缺少最起碼的尊重!”把報紙丟下,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住地搖頭,對此君的怪癖,極不理解,甚至於,多少有些嫉妒。
事實上,在去南粵考察期間,他曾與那位組織部長有過一面之緣,很難想象得到,那位瘦小枯乾,低調謙和的官員,會有如此惡劣的行爲,這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似乎在《豔史通鑑》上,也未曾有過類似的記載。
而這樣的負面消息,能夠出現在各大報紙上,未被封殺,似乎已經印證了很多人的看法,反對林書記的勢力,已經成了氣候,這也意味着,林書記地位不穩,很可能會成爲換屆中的最大輸家。
正皺眉沉思間,秘書林嶽敲門進來,將一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又壓低了聲音,極爲神秘地道:“王書記,午間吃飯時,聽他們在傳,中紀委專案組的人員,昨天下午來到洛水,找了尹書記談話,好像要查證一些事情,據說,南粵的前任常務副省長,是尹書記的清華同學,兩人間的關係很是密切。”
頓了頓,他又續上茶水,小心翼翼地道:“機關裡都傳開了,有人開始造謠,說岳書記捲到一宗經濟案件裡去了,涉案金額也有上千萬,如果被查實,估計很快就會被雙規,他們還在私下裡議論,唐市長要當書記了,您會接手政府那邊的工作。”
“知道了,不要到處亂傳!”王思宇皺起眉頭,小聲提醒道,望着林嶽離開,他沉吟半晌,又嘆了口氣,摸起一管粗大的簽字筆,摒除雜念,埋頭辦文。
通過他的觀察,尹兆奇在生活上很低調,也很簡樸,很少與企業界的人士來往,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但現在的官場上,魚龍混雜,良莠不齊,有時候,很難給出正確的判斷。
正如今天早晨,在吃早餐時,他看了渭北電視臺的《早間播報》節目,那位主持人在點評南粵官場亂象時,義憤之餘,竟引用了《紅樓夢》裡柳湘蓮的一句話,含沙射影地道:“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哩!”
這樣尖銳的評論,讓王思宇聽了,也有些生氣,可轉念一想,官場的貪腐現象,屢禁未絕,反倒蔓延成風,官場之中,幾乎沒人能夠自證清白,也就難怪社會各界怨聲載道,人家說些出格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下午兩點半,尹兆奇突然造訪,兩人寒暄了幾句,坐在沙發上,他拿起茶几上的報紙,掃了兩眼,就嘆了口氣,搖頭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那邊的情況會這樣糟糕!”
¤ ttκǎ n¤ ¢〇
王思宇點點頭,沏了杯茶水,遞過去,輕聲道:“難以想象,上次過去考察,還爲他們的快速發展感到振奮,沒想到,時隔不久,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尹兆奇把頭倚在沙發上,有些無奈地道:“人吶,還真是沒法看,我那位清華校友,也捲進去了,一家四口,連同幾名親屬,都被檢察機關收審了,就剩個女兒,在國外讀書,申請了政治避.難,沒有回來。”
默然半晌,他又搖了搖頭,頗爲唏噓地道:“其實,老劉能力還是很不錯的,政績卓越,頗有官聲,沒想到,也在經濟上出了問題,不過,要說他和妻弟共用四個情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那是老對手在找茬,往他臉上抹黑!”
王思宇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一口,輕聲道:“是啊,劉副省長在那邊還是很有威信的,下面的幹部很服他,本來,接任省長的呼聲很高,沒想到,會出這麼大的問題,據說貪了九位數,怕是難逃一死,把家人也都給害了。”
“應該說,是家人害了他!”尹兆奇擡手拂了下膝蓋,嘆了口氣,搖頭道:“他那個兒子很不爭氣,這是有所耳聞的,老兩口總是太溺愛他了,林書記也收到過一些舉報材料,還專門打過電話批評他,提醒他,沒想到,他陷得太深,難以自拔了,出事以後,纔想起打電話,聲淚俱下地哭訴,求林書記保他,那怎麼能保呢?上次政治局的會議上,林書記的態度很堅決,無論涉及到誰,都要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王思宇點點頭,贊同地道:“林書記的態度很好,這些日子,我也一直都在思考,腐敗問題太嚴重了,必須拿出魄力,儘快解決。”
“林書記也不容易,他那是在揮淚斬馬謖了!”尹兆奇拿起杯子,輕輕搖頭,嘆息道:“昨天晚上,他還打電話過來,和我聊了很久,現在,官場的風氣很不好,臨近換屆,有些人在打着反腐敗的旗號,大做文章,試圖藉助南粵的案子,打擊林書記,這是小人伎倆,不會得逞的。”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撣了撣菸灰,不動聲色地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自身是乾淨的,就不怕別人誹謗,也不用在意那些明槍暗箭。”
尹兆奇點點頭,喝了口茶水,表情嚴肅地道:“王書記,南粵的案件,應該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這樣的官員,我們洛水有沒有?我看也是有的,最近,我就收到不少的舉報材料,很多都是投訴基建工程方面引發的腐敗現象,那些信件,我都做了批示,轉給紀委,請他們抓緊時間覈查。”
“尹書記,在這方面,我是絕對支持你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心中非常清楚,尹兆奇也想借助反腐行動,光明正大地打開局面,看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應該已經掌握了有力的證據。
果然,兩天後,經過激烈的交鋒,常委會上討論通過了尹兆奇的提議,會後,市財政局一位姓龔的副局長,被市紀委雙規,緊接着,幾位政府方面幾位負責基建工程的重要官員,也被請到市紀委喝茶,在王思宇準備出國的這段時間裡,洛水市官場的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暗流洶涌時,李梓新終於辦好了手續,來到洛水赴任,他的接風宴,也成了王思宇的踐行宴會,雖然,酒桌上談笑風生,熱鬧非凡,但衆人都很清楚,又一輪的角逐,已經悄悄拉開了序幕。
第二天下班後,王思宇破例設了家宴,在家裡招待了李梓新夫婦和他們的一對兒女,飯畢,又把李梓新請進書房,單獨聊了半個小時,把洛水的一些情況,做了簡單的介紹,並勉勵了一番,希望他能儘快進入角色,把政府那邊的工作抓起來。
李梓新笑着點頭,又有些惋惜地道:“宇少,聽堂叔提起,在歸國之後,您可能要去南粵省,真是沒想到,我這邊剛到,您就要離開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王思宇擺擺手,笑着道:“沒什麼,以後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梓新,這裡的擔子很重,希望你能擔起來。”
李梓新收起笑容,鄭重地道:“宇少,請您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說罷,又打開皮包,取出卷軸,恭敬地遞了過去,笑着道:“宇少,這是堂叔託我轉送給您的。”
王思宇笑着接過來,打開卷軸,定睛望去,見上面寫着‘後生可畏’四個大字,筆力剛勁挺拔,意態雄渾,不禁由衷地讚道:“好字,好字,宗堂書記的書法,當真了得,頗有大家風範。”
李梓新笑笑,又客套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王思宇把他們一家人送到門外,看着衆人離去,才和廖景卿返回客廳,瑤瑤卻跑了過來,撅起小嘴,不滿地道:“舅舅,那個李陽,真是討厭,人家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彎下腰,抱起小傢伙,笑着問道:“小寶貝,李陽怎麼惹你了?”
“他總盯着人家看,還傻笑呢!”瑤瑤漲紅着小臉,氣鼓鼓地道。
王思宇不禁莞爾,在她粉嫩的面頰上親了一口,微笑道:“傻丫頭,那是因爲你長得漂亮,小男生看了纔會喜歡。”
“人家纔不要他喜歡呢!”瑤瑤生氣了,掙扎着跳到地上,雙手叉腰,大聲嚷嚷道,眼睛裡還噙着淚水,一副委屈之極的樣子。
王思宇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勾了勾手指,笑着道:“好啦,別生氣了,小寶貝,咱們以後再也不讓他來家裡玩了,這樣總成了吧?”
瑤瑤點點頭,又奔了過來,一頭鑽到王思宇的懷抱裡,嗚嗚地哭了起來,哽咽着道:“舅舅,人家不想讓你出國嘛,要出去那麼久,瑤瑤想你該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