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警察上前要抓高屋敬一,高屋往後退了兩步高喊道:“我是日本人!你們有什麼權利抓我!?這幾個人是我僱來的!他們犯了什麼罪!?”
警察一聽“日本人”三個字臉色馬上變了,停住腳步回頭看那個爲首的。爲首的警察聽見這裡還有日本人也是一驚,忙上前兩步道:“日本人來這裡攙和什麼?你快走吧,這裡沒你事。”
他媽的!我心說中國人你們就可以隨便收拾,看見“洋大人”馬上就變成一條狗。算個什麼東西?扭頭看了看海叔,海叔面無表情,那閆德彰卻一直罵罵咧咧的數落海叔的不是。閆德彰帶來的年輕人被兩個警察壓在地上還是不服,身子挺了幾下想站起來,被一個警察朝着腦袋“哐哐”踹了兩腳。
“我不走!”高屋敬一從兜裡掏出證件舉在手裡道:“你們誰是領隊的,過來和我說明白,我僱來的人到底犯了什麼罪?你們無緣無故的打人、抓人,我要去領事館控告你們!”
爲首的警察連軟帶硬的勸了幾句高屋就是不聽,擋在前面不讓警察把我們帶走。對這日本人打也不是、抓也不是,爲首的警察頗爲尷尬。我心說這可算是新鮮事,中國警察打中國人,到頭來我們還要靠日本人保護,將來得把這事說給範胖子聽。不知道海叔有沒有什麼辦法脫身?估計他們也不至於因爲一個高屋敬一就放了我們吧?
海叔雙手被銬在身後,忽然嘿嘿一笑道:“高屋先生,現在知道什麼叫國富民強了吧?你亮出日本人的字號,這些狗崽子哪個敢動你?你的事還是多考慮考慮吧。”海叔身後的警察一聽這老頭兒罵人,擡腿就給了海叔一腳,海叔被人抓着躲閃不開,一腳正踢在大腿上,老頭兒“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高屋敬一忙上前攙扶海叔,幾個警察攔在中間,一時間拉拉扯扯亂作一團。
那爲首的警察略一遲疑,轉身朝山下跑去。我踮腳朝山下一看,影影綽綽的停着三輛警車。其實我們但凡注意着點兒早就能發現了,都怪說得熱鬧,一時大意中了埋伏。那警察跑到一輛警車邊上隔着車門和裡面說了些什麼,只見車門一開,從裡面下來一個人。
轉眼間那爲首的警察和車上下來的人就走到眼前,那人五十歲出頭的年紀,皮膚白皙、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原本爲首的警察此刻變得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用手一比那人對高屋敬一道:“這位是我們市公安局的薛局長,今天是薛局長親自帶隊抓捕要犯。”我心裡一驚,原來這就是薛局長。
薛局長咳嗽一聲對高屋敬一道:“中國是法治國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幾個是我們公安局全力抓捕的犯罪嫌疑人,你最好不要妨礙執法,不然的話我們只能把你抓回去了,外籍也救不了你!”
這可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心說薛局長就是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最佳範例。把法律搬出來說得義正辭嚴,其實你一家子哪有一個好東西?哪有一個遵守法律的?你自己就是個貪贓枉法的狗賊!真想破口大罵他一頓,或者直接當衆把他的事抖出來。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想想也許高屋敬一真能把他說服放我們走呢?我可不能圖個一時痛快。
“好!我跟你們回去!”高屋敬一絲毫不懼,向前一步道:“你們這麼做符合什麼司法程序?我要聯繫我的律師!”
薛局長一皺眉,朝兩個警察擺了擺手,警察衝上前把高屋敬一按住,頂在一棵果樹上。高屋敬一邊掙扎邊據理力爭,卻再也沒人理他。幾個警察連拖帶拽,就把我們往山下拉。
閆德彰被警察拖了兩步,忽然朗聲念道:“遼西布衣閆德彰恭請袁督師……”
海叔被警察拽着正往前走,轉頭驚道:“閆老哥你……”
“他媽的!廢什麼話!?快走!”一個警察上前給了閆德彰一個嘴巴,又踹了海叔一腳。
閆德彰雙臂被警察架着,猛地兩腳騰空朝前就踢,“嘩啦”一聲踢翻了做法事的香案。香案上的法器稀里嘩啦撒了一地,三清鈴在地上一路滾了出去,“噹啷噹啷”鈴聲清脆傳出老遠。
“壞了!”海叔一聲驚呼。剎那間空中祥雲皚皚,果園山坡上金光四起,一眼望去亮如白晝。警察們都驚得呆了,薛局長一下在腰間拔出了手槍。“哈哈。”閆德彰大笑道:“陳達海啊陳達海,到頭來是不是還得老子救你?”海叔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轉瞬間天空變幻七彩,霞光萬道、瑞彩千條,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山谷中殺聲四起、鼓號齊鳴,平地裡猛然冒出一隊騎兵,這騎兵人人手持一根巨大的三眼鐵銃,滿身鐵盔鐵甲看不清容貌。馬蹄聲轟鳴,着實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騎兵分左右向兩旁一閃,露出一面飛豹大旗“呼啦啦”迎風招展。大旗下一匹白馬,馬上端坐一員大將,三縷油黑的鬍鬚眉清目秀,金盔金甲雪白色的披風。
閆德彰一晃膀子掙脫了早就嚇傻了的警察,向前兩步倒身便拜,口稱:“布衣閆德彰參見袁督師!”隨閆德彰一起來的年輕人也趕快跪下。我雙腿一軟也“噗通”跪倒,海叔卻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將軍拉繮繩提馬向前幾步,哈哈一笑朗聲道:“袁督師巡撫遼東、提督軍務關防,豈是爾等要見便見?本帥平遼將軍趙率教是也。爾等有何事稟告?速速報來。”
閆德彰本以爲招了袁崇煥顯靈,哪料想使盡了鎮海真人傳下來的秘法,卻只引來了袁督師麾下的趙率教。回頭看了看海叔,兩人面面相覷,閆德彰支支吾吾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本來就沒打算幫高屋敬一捉袁崇煥,眼看這趙率教,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雙膝向前挪了幾步高聲道:“皮島餘孽作亂!求趙將軍救命!”
“毛文龍的兵勇!?”趙率教雙眉一立怒道:“這還了得?來人啊!將衆賊人拿由袁督師發落!”
數百關寧鐵騎一聲高呼,吼聲震耳欲聾。“砰砰”幾聲鐵銃響過,馬蹄紛飛衆鐵騎四下衝開直取這十餘名警察。薛局長擡手放了兩槍,被騎兵輪鐵銃砸在腦袋上仰面摔倒。
後來。
薛局長
第二天我市發生了一件大事,薛局長站在公安局的天台上天女散花一樣向樓下撒了三千萬現金。官方公佈說薛局長是突發性精神分裂,但涉及到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和貪污等問題需要調查。真是破鼓萬人捶,也不知道是誰,把闞姐殺吳妤的事也抖了出來。法院查封了房地產公司和鉬礦,薛局長被送進了外地的精神病院,此事不了了之。
薛辛明
房地產公司和鉬礦沒過多久就神奇的轉到了市委書記的小舅子名下,薛辛明在薛局長被送進精神病院後下落不明。有人說他卷鉅款逃到了加拿大,也有人說他吸毒死在了南方。
高屋敬一
雖然閆德彰用了鎮海真人的秘法還是沒能召袁崇煥顯靈,但高屋敬一恢復琉球國的決心一點兒都沒有改變。經過了這件事,也許他認爲這個“八鬼亂國”不是什麼好主意,沒多久高屋敬一返回日本專心編寫著作,一本《琉球復國辦法》在日本正式出版。前幾天郵了兩本給海叔,我還沒來得及看。
閆德彰
向海叔討要“寶貝”不果,痛罵海叔一頓後行蹤不明。
閆德彰身邊的年輕人
隨閆德彰走後行蹤不明。
王老闆
北都大酒店的王老闆一直認爲薛局長突然發瘋是我和海叔做了什麼手腳,我也沒和他仔細解釋其實薛局長不是中了什麼法術降頭,只是他一魂一魄被趙率教抓走了才搞成這樣。總之王老闆對我們千恩萬謝,給了不少錢不說,還時常幫我們介紹生意。前幾天新來了個公安局長,王老闆和我們說這個新公安局長是好人、是清官,纔要了他酒店的一成乾股就答應關照他生意。
關大哥
市委書記的小舅子接手房地產公司後拆遷協議就簽署得出奇的順利,關大哥的戰友得到了兩處門市房和一個小院子,等回遷後老兵印刷廠和老兵茶舍就能照常營業,七八個老兵高興的把我們請出去喝了一天的酒。後來聽說關大哥路見不平又打了兩個城管,但這次他多少學得聰明一些,打完就跑了,誰也沒抓到他。
範紅兵
薛局長出事以後派出所也沒什麼必要留着這個死胖子了,就說他傳播封建迷信,拘留五天罰款二百。放出來時清點物品,發現被抓時兜裡的一萬多塊錢不翼而飛了。範胖子怒不可遏,三次前往派出所交涉無果。目前專心跟着海叔賺錢,最高理想是追到太子妹的同時也能全款把房子買了。
陳達海
海叔還是老樣子,每天拿個小酒瓶喝酒。只是最近幾天不怎麼來“公司”了,偶爾活兒多忙不過來的時候纔出手。我和範胖子怪他不務正業,海叔說他老了,現在開始就得指望我們養活。他還再三叮囑我們別忘記每次出去幹活兒都得分一份兒錢給他。
太子妹
我只知道她姓楊,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她到底叫什麼名字。自從範胖子剋扣我的工錢全給了太子妹以後,她就成了小富婆,前幾天在網上訂做了一尊鎏金的三太子像。我說她這錢花的有點兒冤,範胖子倒是不以爲然,說以後咱有錢了再請一尊更大的。
我
“公司”福利好、待遇高,我除了每天準時上班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有件事情我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海叔爲什麼把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好工作給了我?
本卷終
番外 1900
1898年戊戌變法慘敗,新政僅行103天。慈禧太后發動宮廷政變,幽禁光緒帝,廢除全部新政法令。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血染菜市口。
變法失敗後,各國領事協助康有爲、梁啓超等逃離大清國。而後慈禧太后又得知各國公使聯合決定“勒令皇太后歸政”,反對將光緒軟禁於紫禁城瀛臺。慈禧太后大怒,鼓動“拳匪”作亂,殺洋人、滅洋教,一時間京津之地刀兵四起。
1900年6月,大清王朝做了一件讓全世界震驚的瘋狂事情,即突然發佈《宣戰詔書》,宣佈將除了大清王朝自身以外的世界各國統統列爲敵人,並從即日起開始與世界各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
身在南方的李鴻章一見此詔書頓感大事不妙,對左右羣僚言道:“此亂命也,粵不奉詔”。李鴻章認爲,在大清朝廷實力十分脆弱的情況下,如果魯莽開戰勢必前景堪憂。兩江總督劉坤一、湖廣總督張之洞等南方大臣,也在相互通氣的前提下確定了共同抗旨以求東南互保的地方策略。
1900年8月,大英帝國、法蘭西第三共和國、德意志帝國、俄羅斯帝國、日本帝國、意大利王國、奧匈帝國八國組聯軍3萬餘人、軍艦24艘由英國海軍將領西摩爾率領集結大沽口,對大清開戰。
俄國見我大清有機可乘,實在是渾水摸魚的良機,逐以國防部長兼陸軍大臣A.H.庫羅帕特金爲總參謀長,徵調13.5萬餘官兵,編成四個軍,大舉入侵我東北地區,以鎮壓東北義和團運動爲名,其目的是驅逐在東北的日本勢力、獨吞我東北諸省。日軍眼見寡不敵衆,也不肯吃這眼前虧,撤兵至大連、旅順一線,這也爲日俄戰爭埋下了伏筆。①
單說這渾河大壩邊上有片樹林,樹蔭涼兒下面席地而坐兩個道士。左邊這個道士看年紀三十多歲,手裡掂着一小塊兒銀子。身邊是個小道士,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伸手從包裡掏出一張大餅,三下五下就吞進了肚子。
小道人拿起葫蘆“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水,抿了抿嘴道:“師傅,要說這關外可真是好地方,米飯、饅頭、大餅管夠。”
“哈哈。”道人一笑:“都說牡丹江是稻米倉,那還有假?關裡鬧拳匪,哪有這白山黑水的地方好過日子?咱爺倆還賺到了銀子,等到了奉天給你扯布做件新袍子。”
那小道士又從包裡掏出一張大餅,吞了下口水,狠狠心又塞了回去。說道:“要說這關外的財主可真是財大氣粗,康屯張家老財主給了好幾兩銀子不說,還給烙了這麼一大包的大餅,也夠咱爺倆吃到奉天的了。”
“照你這個吃法我看可吃不到奉天。”道人哈哈笑道:“你這孩子眼界低,咱們爺們兒千山萬水到了關外可不是爲了這幾張大餅來的。我捉摸着憑你師傅的本事,咱爺倆到奉天多賺些銀子,小小的起一座道觀,有了個安身立命的窩,這輩子才叫值了。”
“那可好!那可好!”小道士道:“我不求別的,跟着師傅天天有大餅、米飯吃我就知足。”
說話間只見大道上塵土四起,浩浩蕩蕩開來了一支軍隊。小道士起身就要去看熱鬧,還沒走出兩步,被道人一把拉住,兩人掩身躲在了一顆大樹的後面。
“這是誰的軍隊啊?”小道士忍不住探頭朝大路上張望。
“日本子的。”那道人道:“不是咱大清的官軍,這熱鬧看不得。”
只見這隊伍打頭的能有二百多日本兵,喊着口令步調整齊,實在是訓練有素。這些日本兵後面是四五百中國民夫,推着幾十門大炮。最後有一百多名日本兵殿後,刺刀映着日光閃閃耀人雙目,實在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他媽的!”小道士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小日本子來咱們大清國神氣什麼!?”
“嘿嘿,他們現在可是神氣不起來了。”道人道:“聽說俄國老毛子打過來了,這些小日本子是逃跑呢。你看,拉的全是大炮,也不知要運去哪兒。俄國人和日本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以後咱爺們在關外混飯吃,你可得記住,不能跟他們打交道。”
猛聽得樹林深處一聲槍響,小道士嚇得一激靈,道人連忙拉住他伏在地上。剎那間槍聲大作、伏兵四起,樹林裡衝出一支馬隊,爲首一匹大青馬上坐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油黑的大辮子纏在脖子上,這年輕人一聲高喊率衆騎兵直奔日本軍隊殺去。
這隊日本人是關東軍駐繞陽河的駐屯軍,爲避俄軍鋒芒,奉命押送山炮撤軍至大連。哪成想會在此遭遇伏擊?被騎兵一衝頓時亂了陣腳。渾河大壩兩側喊殺聲起,又衝出兩支伏兵,日軍腹背受敵,一時間潰不成軍。
騎兵領隊的年輕人在馬上“嘩啦”拔出馬刀,切瓜砍菜一般,一馬趟翻就砍倒了六、七個鬼子。在大壩下衝出來的伏兵領頭的是條黑大漢,光着膀子五大三粗,黑得看不清面目,手持一把大號鬼頭刀,凶神惡煞一般“嗷嗷”怪叫。小道士趴在地上偷眼望去看得呆了。
幾百名中國民夫四散奔逃,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這三百餘名日軍傷亡殆盡,眼看着還有十幾二十個日本兵保護着一名少佐利用有利地形負隅頑抗。
“一個活口兒都不能留!”爲首的年輕人翻身下馬,手一揮,那黑大漢一手拎刀一手提槍領着幾十人就往前衝。
那日本少佐身邊的一個大兵忽然撕去了身上的衣服,拔下刺刀朝臉上“咔嚓”劃了一刀,這一刀從左眉角一直劃到右側下巴,鮮血“嘩啦”一下就淌了下來。領頭的年輕人遠遠看着也是一愣,黑大漢也嚇了一跳,不知道日本子搞什麼鬼,一擺手帶着衝鋒隊伏低身子停了下來。
日本兵嘰裡咕嚕的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喊了一通,忽然手舞足蹈跳起舞來。“他媽的!”黑大漢甩手朝那大兵就是一槍。怎料就在這當口剩餘的那些日本兵一下組成人牆把跳舞的日本兵圍在中間,黑大漢一槍打倒了一個,馬上又補上了一個。
說時遲那時快,剎那間陰雲密佈,“喀拉”打了一個閃電,大雨瓢潑而下。地上已經被打死的日本兵屍首猛然間站起來一百多個,隨那做法的大兵手舞足蹈跳了起來。
“媽了個巴子的!真他媽邪門了!”那領頭的年輕人大驚,但好歹是臨危不亂。高喊道:“殺!都他媽了個巴子給我殺!”
轉瞬間地上三百多具屍首全站了起來,赤手空拳直撲這些伏兵。這些伏兵哪見過這陣勢,衝鋒陷陣不要緊,殺不死的日本兵沒見過。這些死屍刀槍不懼,戰場形勢頓時逆轉,伏兵眨眼工夫就被掐死了二、三十人。
“師傅!”小道士伏在地上扭頭看那道人。
道人略一遲疑道:“殺日本人的總不是壞人,咱不能眼看着他們栽跟頭。你去護着那首領,我去料理做法的日本法師。萬事小心!”
小道士手結殺鬼決,唸咒道:“北斗七星,吾召汝名。凶神伏屍,土鬼潛形。八王所隨所出地兵,千里謹護吾身。急急如律令。”凝身從地上一躍而起,直奔那爲首的年輕人。那首領身邊幾個護衛已被日本兵撲倒,眼見不知從哪冒出一個小道士,忙喊道:“小孩兒你快跑!他媽的不要命了!?”喊罷揮刀砍了一個死屍,誰成想出刀太重,刀砍到身上拔不出來,那屍體也不知疼痛,伸雙手“嘭”的卡住了首領的脖子。
小道士從屍體背後趕到,口中唸唸有詞,雙手結印連點,轉眼間首領周邊十多具復活的屍體都被點中,一動不動僵在原地。首領一見大喜,一把拉住小道士道:“真行啊小兄弟!”
再看那道人三躥兩跳到了黑大漢身邊,黑大漢不知從哪兒冒出個老道,也是一愣。道人道:“叫你手下的兄弟開槍護我向前!”黑大漢哈哈大笑道:“好老道!老子陪你衝!”說罷一聲大喝,身後槍聲響如爆豆,老道和黑大漢一前一後直奔那做法的日本兵衝去。
那法師跟前包括日本少佐在內還有四五個活人,眼見黑大漢衝上來“砰砰”放了幾槍,黑大漢身子一晃左臂中槍。道人不管那黑大漢,擡腳踢翻了少佐,伸手朝法師就抓。那黑大漢實在是條惡漢,左臂中槍渾然不懼,甩左手把手槍扔在地上,也不管血流如注,掄大刀“咔嚓”一聲把日軍少佐劈爲兩半,大刀片兒上下翻飛又砍翻了兩名日軍。
法師見有人殺到近前,停了舞步向旁一閃,躲開了道人的一爪,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把軍刀朝道人摟頭就砍。道人身子一轉躲開這一刀,嗑破中指口中唸唸有詞。黑大漢掄大刀照法師就剁,這法師左手在臉上一抹,“啪”的一聲在黑大漢臉上拍了個血手印,黑大漢“哎呀”一聲倒退三步仰天摔倒。
那法師揮血手又朝道人拍來,老道圍着法師轉圈腳步不停,每轉到法師背後就用帶血的中指在他後背畫上幾下。法師兩三掌拍老道不中,後背陣陣發涼,心中一驚,忙從褲口袋裡掏出一枚黑色彈丸,朝地上一摔,“嘭”的一聲濃煙四起。老道忙從地上撿起黑大漢的鬼頭刀,奮力朝旁邊一棵大樹上擲去。
那樹冠濃密,大刀穿破樹冠直刺而入。耳聽得“啊!”的一聲,日本法師從大樹上栽了下來,鬼頭刀穿透前胸凸出後背。誰料想這法師掉到地上竟然不死,翻身站起,雙目呆滯,也不管身上插着的大刀,竟又舞了起來。那年輕首領此刻也趕到近前,朝法師“砰砰”就是兩槍。那法師被槍打得連退兩步卻也不倒,雙足上下顛簸舞動不停。四周死屍又起,將伏兵團團圍住。
道人快步趕到法師身後,伸手指“刷刷”幾下補好了沒畫完的符咒,高呵一聲“福生無量天尊!”,那法師猛然一聲慘叫,周身火起,摔倒在地。四下裡日本兵的屍體也“撲通撲通”倒在地下,那黑大漢“哎呀媽呀”喊了一聲,翻身坐了起來。
年輕首領吩咐手下打掃戰場,吩咐完畢拉着小道士走到道人身前倒頭便拜,口稱:“神仙!您是俺老疙瘩的救命恩人!”道人道一聲:“不敢當。”閃身躲開,不受他一拜,一伸手把老疙瘩拉了起來。
黑大漢也走了過來,嘿嘿傻笑,拍了拍小道士的腦袋。黑大漢身後跟來一個教書先生模樣的人,鼻子上架一副眼鏡。
教書先生拱手道:“承蒙仙長出手助陣,敢問仙長得道在哪座名山?道號怎麼稱呼?”
道人稽首道:“好說、好說,貧道俗家姓趙,道號鎮海。帶着小徒弟闖關東纔出關沒幾天,想着要去奉天落腳。”
還沒等教書先生說話,那黑大漢笑忒忒的問小道士道:“小朋友你叫個啥名?”
小道士道:“我俗家姓閆,師傅給起的道號顯月。”
教書先生忙拱手道:“原來是鎮海真人,失敬失敬。”
“哈哈。”黑大漢一笑,也學着教書先生的模樣拱手對小道士道:“原來是顯月真人,失敬失敬。”
老疙瘩朝教書先生一指道:“這位是孫烈臣孫大哥。”又指了指黑大漢道:“這是湯玉麟湯大哥。”趙鎮海連忙稽首施禮。
這時身後跑來一個小兵,高聲道:“報告大隊長!共殲滅日軍326名!繳獲山炮42門!炮彈600多發!”
“哈哈!哈哈!”老疙瘩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我老疙瘩有大炮了!咱趙家廟保險隊有大炮了!”
“神仙,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老疙瘩有啥說啥不藏着掖着。”老疙瘩朝趙鎮海道:“我們是趙家廟保險隊的,也有四五百弟兄。小日本子害怕俄國人,他想跑我也不能讓他跑的舒心,打他個伏擊就是爲了搶這些大炮。等他俄國人來的時候,要是敢招惹我趙家廟,我就用這些大炮伺候老毛子。”
趙鎮海道:“倭人暗藏禍心,大隊長需謹慎行事。”
“我知道小日本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老疙瘩恨恨道:“可惜我趙家廟人馬不多,等有朝一日我兵強馬壯……哼哼!”
“先不說這些。”老疙瘩又道:“我看仙長師徒二人有通天的本事,現在兵荒馬亂,正是英雄用武之時!你二人也別去什麼奉天了,到我趙家廟入夥可好!?”
湯玉麟咧嘴笑道:“是啊,去個球奉天!?到趙家廟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做得買賣下來,咱們小秤分金、大秤分銀,那有多快活自在?小兄弟!跟大哥走吧!”說話間一把拉住閆顯月,左看右看說不出的喜歡。
老疙瘩又道:“這年月男子漢大丈夫正應馳騁沙場,馬……馬什麼裹屍……”
閆顯月“噗嗤”笑出聲來,小聲道:“馬革裹屍。”
老疙瘩也不在乎,笑道:“去他媽的裹屍,我就記不得這麼多繞嘴的詞。反正這男子漢建功立業的時候,還做什麼道士?神仙不嫌棄的話,趙家廟保險隊的二當家的就是您了!您看怎麼樣!?”
趙鎮海稽首道:“貧道比大隊長癡長了幾歲,實在稱不得什麼神仙。我們三清的門人弟子,講的是清靜無爲,爲生計所迫抓鬼、驅魔無非求個餬口罷了,怎能再生異心幹那綠林的營生?恕貧道難以從命,大隊長莫怪。”
孫烈臣向前一步道:“仙長可能還不清楚,我們不是什麼鬍子、土匪,我們是保險隊保境安民。朝廷現在用人之際,難說哪天就把我們這隊伍收編詔安了,到時候我們也是堂堂的官軍,爲朝廷效力。我們可不是拉你們爺倆兒入夥當土匪。”
閆顯月聽老疙瘩和孫烈臣說得頭頭是道,不禁熱血沸騰,心說男子漢爲人在世卻是應該博得功名,哪怕只是馳騁沙場殺日本鬼子,也比做道士抓鬼吃素要痛快得多。想罷忍不住偷偷拉了拉師傅的衣角,暗道這可是好機會,幾百人的隊伍師傅一去就是二當家的,要是錯過了,以後只怕再也遇不見這麼好的事。
趙鎮海卻只做不知,稽首道:“孫老哥多慮了,爲官也好、落草也罷,都不是三清弟子的營生。我師徒二人還要趕往奉天,這就告辭了。”
老疙瘩和孫烈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看留不住也沒有辦法,湯玉麟拍了拍閆顯月的肩頭道:“小兄弟,你今後有個大事小情的就到趙家廟找你湯大哥!你湯大哥一匹馬兩條槍,隨叫隨到!”
老疙瘩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閆顯月偷眼一瞄,上面的大字寫的是500兩銀子!老疙瘩道:“小弟出門在外,身上沒帶得更多的銀子,這點兒錢請神仙拿上,選塊風水寶地起一座小道觀先委屈棲身,待等我老疙瘩飛黃騰達之時再替仙長修一座好的。”
清朝末年一個官軍的月餉無非3兩銀子,一年幹到頭也不夠40兩。老疙瘩一出手就是500兩銀票,足夠一個大兵賺十多年。見這銀票趙鎮海也是一驚,心說這老疙瘩實在是交朋友的人,出手闊綽、揮金似土,保不齊將來可成大事。連忙擺手後退兩步道:“我一個道人哪用得了如此多的銀子,這貧道可是不敢受領了。”
湯玉麟老大的不耐煩,一把搶過銀票強行塞進趙鎮海懷裡,說道:“你這道人哪裡都好,就是婆婆媽媽的,這幾百兩銀子算個啥?老子當年搶銀號那時候,多少銀子沒見過?要說當年那票買賣……”
孫烈臣一聽湯玉麟絮絮叨叨、沒頭沒腦的說起了陳年舊事,連忙上前道:“我們的人馬駐紮趙家廟,仙長什麼時間得空可以去我們那兒坐坐。”
說話間那閆顯月猛然跪倒,“嘭嘭嘭”朝趙鎮海磕了三個頭。趙鎮海一愣,閆顯月道:“師傅,這三位大哥說的不假,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咱們總不能吃塊大餅求個溫飽混日子啊!師傅!你就同意了吧,咱們隨這幾位大哥去趙家廟吧!”
趙鎮海退了一步道:“爲師這一輩子只做三清道士,你多說無益,起來隨我去吧。”
閆顯月咬了咬牙道:“師傅!徒弟不孝!我要隨這幾位大哥去!”
“好樣的!好樣的!”湯玉麟樂的拍了拍大巴掌道:“你就跟着你湯大哥!有你湯大哥一口吃的就少不了兄弟你的!”
這一來卻把老疙瘩弄得十分尷尬,心說這叫什麼事啊,本來想拉他師徒入夥,鬧來鬧去還給他師徒弄掰了。孫烈臣是趙家廟保險隊的智囊,卻是深謀遠慮,盤算着能拉這小道人入夥也好,他師徒這麼大的本事,先留下小的,還怕這大的不來?想罷朝老疙瘩使了個眼色,老疙瘩雖然沒明白孫烈臣是什麼意思,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趙鎮海沒料到這小小的閆顯月會來這麼一手,雖然出乎意料但也不動聲色,心平氣和道:“爲師不是阻你飛黃騰達,只是當年我算你命中必有一劫,終生怕見一個皇字,你在爲師身邊我也好有個照應,你這一去爲師可保不住你了。”
閆顯月又叩頭道:“孩兒此去馳騁沙場百死不悔!”
湯玉麟道:“好兄弟!是條漢子!”
“仙長,依我看就這樣吧。”孫烈臣笑道:“就勞煩您的弟子先到趙家廟住一陣子,他要是住煩了,您隨時去我們那接人,您看這樣可好?”
趙鎮海不理孫烈臣,雙手攙起閆顯月道;“好好好,爲師不阻攔於你。”閆顯月又慌忙跪倒叩頭道:“等到孩兒站穩了根基,一定接師傅同住,到時孩兒再盡孝道。”
趙鎮海一笑,擺手道:“今日一別你我師徒情分已盡,你不再是我三清門人弟子,還談什麼孝道?你今後好自爲之,記得留意這個皇字。”
閆顯月一聽師傅不再認自己,哇哇放聲大哭。湯玉麟拽住他脖領子,一下把閆顯月提到馬上,衆人與趙鎮海道別。那老疙瘩翻身上馬剛要走,趙鎮海想起一件事來,忙問道:“說了這麼半天,還沒請問大隊長尊姓大名?徒弟被人領走了,我還不知道是誰,老道豈不可笑?”
老疙瘩再次翻身下馬,拱手道:“兄弟姓張,張作霖的便是。”
注:
湯玉麟
後任東北政務委員會委員、熱河省主席兼中國國民革命軍36師師長。1949年2月病逝於天津,享年80歲。
孫烈臣
後任東北軍陸軍總部參謀總長。1924年4月病逝,享年52歲。一生無子女。
張作霖
後任北洋軍政府陸海軍大元帥,代表中華民國行使統治權,爲國家最高元首。1928年6月4日被日軍謀殺,炸死於皇姑屯,享年53歲。
①文中相關史料均引述自公開的正規出版物、電子出版物,不違反國家相關法律法規。
第二卷隨後襲來!!!
第二卷 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