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紅海海溝的某處。
貝迪維爾在把玩着手中一個尖椎型的小匕首,看得入迷。
這是賽格萊德用黑月神鋼鑄造的尖椎匕首,雖然匕首的個頭不大,卻藏着極大的乾坤,且威力無窮。
它其實是半透明的,表面上塗了[龍延香]這種特殊的塗料,方便抹松脂附魔。因爲龍延香改變了黑月神鋼的形狀,原本高度透明的尖椎匕首變成了鑄鐵般的閃電反光暗黑色,遠遠看去如同一塊黑鐵,但是仔細看的話它其實還是有透明度的,如同反光能力極強的黑色琉璃。它的尖端部分還藏着更爲精密的機關,和鎢龜舌鞭子聯動起來的時候,這個尖椎可以四向分裂張開,變成一隻機械爪。機械爪可以牢牢地抓住一些光滑的平面,讓貝迪維爾甚至可以在堅硬的城牆上靠鞭子借力蕩牆,飛檐走壁。
但這一切都不是重點。不管這個小匕首構造有多精密,鑄造它的材質有多麼罕見,它都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發生在這個工具上的[現象],卻遠遠超越了貝迪維爾的常識,甚至超越了物理定律。
因爲,在之前海底洞窟的戰鬥之中,這個尖椎匕首"吸收"了一顆黃金寶石的碎片。所謂吸收,正如其字面意義上的,那塊黃金寶石碎片完全跑進黑月神鋼尖椎匕首的內部去了,和尖椎匕首完全融合在一起。
它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至今仍然是一個謎。貝迪維爾只知道黑月神鋼是一種利用了質量坍縮的特殊現象,把極大質量的物質壓縮進小小的亞空間之中去的特殊工藝材質。現在這巴掌大小的匕首,實際上可能是人頭般大小的鎂鋁合金經過多重空間壓縮而變成的。或許其中的亞空間再收納更多的東西,也完全不是個問題吧?
而那塊小小的金色寶石碎片,在黑月神鋼尖椎匕首之中,正發着星點般的微弱金光。光芒始起彼伏,卻極其恆定,好像裡面正有一個生物在呼吸。因爲黑月神鋼匕首本身就如同黑色琉璃一樣,半透明的內部帶有吸光的特性,這光芒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一般人可能會以爲這是武器本身經過強力附魔而帶着的魔力的光芒。
這塊金色寶石碎片藏在裡面似乎很安全,貝迪維爾不說出去的話,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
安全......嗎?
就連貝迪維爾自己都感到愕然,爲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想要保護這個金色寶石碎片的安全呢?
------該不會是,這鬼東西本來就帶有某種催眠效果,在催眠着貝迪維爾,讓貝迪維爾去保護它的安全吧?!
"你在看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從貝迪維爾背後響起,嚇了狼人青年一跳。
"沒,沒什麼!"貝迪維爾於是收起尖椎匕首,直接把它塞進亞空間納物口袋裡了。
"哼------"亞瑟王拉長了臉看着狼人青年,"你小子好奇怪啊。從剛纔起就一直含糊其辭,在海底洞窟裡面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報告清楚就不了了之。你該不會是對朕隱瞞了什麼吧?"
亞瑟王和貝迪維爾說話時一般以[我]自稱,極少用[朕]的。他會這樣說的時候,一般是用自己國王的身份在對貝迪維爾施壓。
"才、纔沒有啦。"貝迪維爾也感受到了那種壓力,差一點想把真相說出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鎢龜舌鞭子發出異常強力的電流,把那條大海蛇電死了,我就從兇險的戰鬥之中存活下來了,僅此而已。"
------然而他還是選擇了隱瞞,特別是[找到黃金寶石碎片]這件事。雖然只是毫無根據地直覺,但是貝迪維爾總覺得,要是把這種事情說出去,便會引來另一場腥風血雨。
那黃金寶石到底是什麼?
"全乘員注意,現在開始上浮。"休息室的廣播器裡傳出一名人魚娓娓動人的聲音,而冰晶號的航行似乎也到了結束的階段。
"我們去機械倉庫吧。"亞瑟道。
"好吧。"貝迪維爾從沙發上爬起,拍拍屁股想走人。看樣子他們是需要回到倉庫,乘坐最初使用的那艘小型運輸艇回去。運輸艇上有大不列顛的最高機密研究項目------那四套[可解濁裝甲]------當然不能就這樣留在冰島的船上不帶走。
"可解濁......"貝迪維爾在走出門口之前低聲嘀咕道:"話說就不能換一個叫法嗎?這個叫起來真的很拗口的。"
"這個名字是那名神秘的東方人所起的,又或者說從千年前他們東方的帝國就一直沿用着這個叫法。用他們的語言稱呼之,可能並沒有任何違和感。但是同樣的名字通過翻譯裝置變成英語,味道就變了。"騎士王解釋道:"貝迪,如果你覺得它的名字難叫,何不試着給它取個新的名字?有什麼好主意嗎?"
"我......什麼都想不到。"貝迪維爾現在腦子裡雖然算不上一片空白,卻早已被別的事情佔滿,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更多的問題,他都開始爲自己剛纔隨口的一句吐槽而感到後悔了。
"連半點想法都沒有?真是缺乏創造力呢。"騎士王慫恿道,"來吧,好好想個名字。即使是噶爛名字,我也不會取笑你的。"
"我真的沒有想法......"狼人青年不禁有點窘迫。爲什麼天下間的貝迪維爾就得爲一套從未見過的破盔甲想出一個新的好聽的名字來不可?
"嘖。算了,朕就不強迫你了。"騎士王於是又用了一次[朕],這話聽着刺耳。
"話說回來,你的船也取好新名字了嗎?"亞瑟於是又問道。
跟在亞瑟王身後的貝迪維爾不禁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還沒有。"狼人青年又一次無奈地答道:"也是沒有主意。"
"乾脆讓朕幫你的船也取一個名字可好?"騎士王半帶開玩笑地問。
"好啊。"狼人青年最初卻聽不出那是一個玩笑,甚至有點高興地直接回道。然而當騎士王略帶失望地轉過頭來白了貝迪維爾一眼的時候,狼人青年才知道自己的回答其實是最糟糕的回答了。
"貝迪,"亞瑟王於是開始一臉認真地教訓起狼人青年來:"我不知道你是怕麻煩,還是真的那麼缺乏主見。但你身爲圓桌試煉的考生,是以成爲圓桌騎士爲目標的人,以後萬一你真的成爲了圓桌騎士,可是要組建自己的騎士團,在高人一等的地位上去命令人的。你不是我的跟班,也不可能一輩子當我的跟班,如果你自己都沒法爲將來的事情拿好主意,你今後的人生該如何是好?"
"你說的很對,亞瑟,對不起......"
"這可不是光靠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貝迪維爾。"騎士王滿臉嚴肅地瞪了貝迪維爾一眼,然後沒有繼續說什麼,走在前面。他們很快就到達了潛艇的機械倉庫裡,而已經浮到了紅海海面上的冰晶號也打開機械倉庫的閘門,好讓運輸艇飛出去。
"嗯?你們剛纔吵架了嗎?"善於察言觀色的圓桌騎士卡多爾看着到來以後一臉不高興的亞瑟王,以及亞瑟王身後一臉委屈的狼人貝迪維爾,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麼。
"沒這種事。"騎士王卻不以爲然地回答道:"走吧,把機密內容帶回去帕拉米迪斯號上再說。"
"遵命。"卡多爾也沒有多問,等亞瑟王和貝迪維爾也上了運輸艇,旋即發動運輸艇的引擎,讓它飛起來。
其時冰晶號已經靠近了紅海的石柱林,實際上運輸艇沒有飛多遠的距離就回到了大不列顛戰艦進擊的帕拉米迪斯號上了。
"伊芙,能收到我的信號嗎?"一告別了亞瑟等人,貝迪維爾就敲了敲自己耳朵上那隻通信用的耳環狀的小東西(實際上它是由一隻黃金聖甲蟲魔像變的)。
"能收到你的信號,船長大人。"
"準備傳送光束。還有,跟我接通勞倫斯所在的房間。"貝迪維爾淡然說道。
"好的。"伊芙迴應的同時,遠處那艘船已經有一道金色光芒朝着貝迪維爾這邊延伸而來了。貝迪維爾之前一直使用傳送光束進出沙漠之舟,還真的沒有從這個角度好好觀察過自己的船。現在他的沙船已經完成了外殼的塗裝,大不列顛制的特殊隱形塗層讓原本的黃金船沙漠之舟變成了低調但是暗露奢華的冰冷亞光銀色,它看起來比原來的俗氣的金黃色還要漂亮。然而船身上卻似乎少了些東西------貝迪維爾想了想,總算明白了。
它缺少的正是[名字]。
[名字]是很重要的。只有擁有了名字之物,纔會開始染上它應有的色彩,纔會有其真正的歸屬,纔會被稱呼,被念記,並最終被遺忘。
大不列顛的戰艦習慣會在船身上漆上船的名字,甚至會加印那艘船專用的徽章。而貝迪維爾的船卻什麼都沒有,本來造型就抽象而簡單的沙漠之舟,現在看起來就是一片單調的銀色。
這本是亞瑟王修復過後贈給貝迪維爾的船,是大不列顛國王特別的贈禮。也難怪當狼人青年要騎士王幫這艘船起名字的時候,亞瑟王會那麼生氣。
傳送光束已經接近,它在貝迪維爾身前不足一碼的地方突然彎曲了一下,就這樣筆直地落在帕拉米迪斯號的甲板上,等待着狼人青年走近。時間已經將近正午,今天卻是陰天。在一片陰暗天色之中,突然有這樣一道光芒從天而降,彷彿是黑暗中某種破曉的曙光。
"曙光號。"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從狼人青年的腦海之中冒出。
"伊芙,登錄新資訊。------這艘船以後就叫曙光號吧。"他低聲嘀咕道。
"登錄完畢,貝迪維爾船長。"在伊芙回答的同時,狼人青年也被那道金色的光芒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