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不列顛,愛丁伯爾格貧民區的某處。
"嗚嗯嗯嗯......"黑鐵騎士少年躺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下意識地想醒過來,卻又不願意醒來。昨晚以酒消愁過後,宿醉讓他頭疼欲裂,完全清醒過來的話只會飽受這頭疼的折磨,而且醒過來又沒有什麼好事等着他,他知道自己晉升白銀騎士的機會已經泡湯了,想從目前的騎士位階再次爬上去恐怕是遙遙無期,甚至有可能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所以醒來到底有什麼用,還是繼續躺在地上裝睡吧。哪怕他躺着的是這充滿着泥土臭味、堅硬又破舊的地板,繼續躺下去也適合。
他於是微睜開雙眼,伸手去摸落在地面上的酒瓶,試圖從已經被喝個精光的酒瓶之中,再擠兌出哪怕一滴兩滴的劣質酒精。可惜他昨晚就把這酒喝了個精光,酒瓶裡的液體連一滴都不剩了。
也罷。丹尼爾再次合上眼。他不需要酒精的麻醉,也能試着睡去。躺着不動就行了,這是和裝死差不多的原理。
也就在他困惑潦倒,連清醒過來都不願意的時候,周圍有一陣隱隱約約的歌聲響起。
"吵死了......"他低聲嘀咕着。
到底是誰在唱歌。這算是在安慰他嗎?鼓勵他嗎?還是說,僅僅是------
"喂,快醒醒!"他迷迷糊糊之中的思緒被誰打斷了。
"吵死了!"他還是低聲嘀咕着。
"給我醒過來,懶蟲!!"
還在試着沉睡的丹尼爾突然被誰狠狠地踢了一腳,在地上翻滾了好幾下,因爲疼痛而不得不醒過來了。
"嗯?......傑弗遜?早上好。"黑鐵騎士少年這時候才緩緩睜開眼睛,一邊自己那頭搔着蓬鬆凌亂的白色頭髮,一邊看着對方發呆。
"個屁!現在都已經九點多鐘了你知道嗎?!"黑鐵騎士傑弗遜怒道:"你是不想混了還是不想混了,今天有你正式晉升白銀騎士的儀式,就連東天騎士團團長帕林洛爾大公爵也會來,你特喵的身爲主角竟然還在這裡睡懶覺?!------噫,這是什麼,好臭!你小子昨晚喝酒了嗎?!明知道今天有晉升儀式,昨晚還喝酒?而且你還是未成年人吧?!"
傑弗遜一連串的吐槽搞得丹尼爾都矇蔽了,他一臉驚呆地看着對方,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晉升白銀騎士?怎麼會......不是說那個測試已經搞砸了嗎?"
傑弗遜更怒了:"誰跟你說測試搞砸了的?!我昨天不就過來找你道賀了嗎?我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你晉升之後可能會被調職到別的地方去,再也沒法和我們這些比你第一級的黑鐵騎士一起行動,你難道還能把這麼清楚的話給理解成別的意思嗎?!天啊!"
丹尼爾又愣了一會兒才問:"儀式到底什麼時候開始?"
"九點半。你還剩下------"傑弗遜看了看手錶:"剩下十分鐘。該死,不可能來得及了。我從公務中偷溜出來,借了他們的鐵騎飛到這裡來找你,都花了足足半個小時。現在趕回去肯定要遲到了!"
丹尼爾沒有說什麼,先把身上那充滿酒氣的上衣脫掉:"我去洗個澡,儘可能在五分鐘內完成。感謝你過來把這件事告訴我,傑弗遜先生。你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但是你要遲到了哦,而且回去倫敦的話還需要鐵騎------"
"放心吧,我自會想到辦法的。"丹尼爾淡定地說,連褲子都脫掉了就往浴室的方向走。當然他老家的破鐵皮屋裡所謂的浴室,不過是一個有破布簾遮蓋一下的隔間而已,裡面倒是有清潔身體用的水桶------水桶還是直接收集外面的雨水用的,它現在只裝了不足半桶水。
"真拿你沒辦法......"傑弗遜也不好說什麼,反正按照他的計算,丹尼爾無論如何都必然會遲到,也就不差這十來分鐘的洗澡時間了。這裡沒有他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也只好先行離開了。
丹尼爾脫光了走進浴室之後,並沒有伸手去取那桶水,反而一下閃現就消失了。下一個瞬間,全身一絲不掛的他已經瞬移到附近一條河溪裡,順勢一頭扎進水中。
初春的河水仍然冰冷徹骨,但他沒有在意瘋狂襲來的蝕骨嚴寒,反而把全身浸泡在河水之中,雙手揉搓着自己凍得僵硬的身體,一方面是爲了保暖,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儘快地把身上的酒精臭味弄走。大概浸泡了兩分鐘,他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便又一個瞬移回到了自己家中------更精確地說是回到了自家鐵皮屋的大廳之中,他的瞬移似乎沒有辦法把落點控制得很精確。他不禁有點在意會被人看見自己全身一絲不掛的樣子,但這時候傑弗遜其實已經走了,家中除他之外空無一人。他鬆了一口氣,趕緊去取換洗的衣服。
白銀騎士嗎。因爲被冰冷的河水凍過一回,丹尼爾這時候的腦子才總算清醒了點。到底是爲什麼。怎麼會。昨天的失態不是明擺着的嗎,爲什麼經歷過那種程度的失態之後,他竟然還有機會當上白銀騎士?
但是現在去因爲這種事情而困惑,也沒有意義。總之剩下的時間不多,趕緊換好衣服就出發吧。他甚至都顧不上自己凌亂的白髮,隨便把貼身衣物穿上,再把黑鐵騎士的盔甲套在身上,就試圖開始傳送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去細細考究爲何能夠使用傳送術,但現在也不是去在意這種小事的時候。
嗖!髮梢上還滴着水的黑鐵騎士少年,一個瞬移就到了艾爾森堡的正門前。
作爲倫敦城最大的城堡之一,大不列顛東天騎士團的主基地,這座石城堡散發着它一如既往的冷峻和*氣息。守在正門前的騎士們看到突然閃現的丹尼爾,不禁有點吃驚。但他們好歹是認得丹尼爾的臉,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放行了。少年也沒空去和守門的騎士們客套,重重地跑進城內,去參加他的白銀騎士晉升儀式。
咚!
然而越是匆忙越是容易犯錯,在丹尼爾沿着寬廣的樓梯飛奔上城堡二樓的時候,不帶眼走路的他剛好就撞上了誰。
"抱歉!我趕時間!"丹尼爾都沒有看清楚對方是誰,就匆忙道歉並繼續跑了起來。
"艾爾森堡內嚴禁亂跑。"那個被撞上的騎士卻吐出一段沉鬱的訓斥:"而且那味道是什麼鬼?你喝了酒?"
"額......"丹尼爾無言以對,他這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對方。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他能在城堡內撞上的人何其多,卻偏偏撞上了最不應該撞上的人------黃金騎士文森特男爵。
"呵,你這小子,未成年就喝酒,而且還在自己晉升儀式即將開始之前就如此放縱,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看大不列顛騎士團了?"果然,那傢伙抓住一個把柄就使勁痛罵。
真是略煩。丹尼爾的額角冒出一道青筋。本來就因爲宿醉而頭疼欲裂的他,好不容易用冷水洗了個澡來讓頭疼緩解了一下。現在聽見這種討厭鬼在一個勁地用刺耳的聲音吵個不停,他的頭疼不禁又加劇了。
"抱歉,可以留待日後再教訓我嗎?"因爲頭疼和不由自主的心生厭惡,白髮的騎士少年說話時開始有點不客氣起來:"我現在真的趕時間。------還是說,想盡辦法拖住我,讓我在晉升儀式上遲到,就是閣下的目的?如果是的話,閣下也未免有點太小氣了吧?"
對方的面色陰沉下來。
"距離儀式開始還剩下兩分鐘。我可以走了嗎?還是說我應該向帕林洛爾大公爵如實地報告,說是因爲閣下拖住了我,才導致我在重要的儀式上遲到的?"丹尼爾幽幽地看着文森特男爵。
黃金騎士文森特無言以對,只能放行道:"你走吧,無法無天的小混蛋!"
丹尼爾充滿不屑地淡然一笑,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知道文森特以後肯定還會找他的麻煩------甚至有可能會成爲他繼續升遷的障礙。但是現在,面對文森特男爵這種討人厭的傢伙的無理取鬧,他選擇罵回去,僅此而已。
然後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不再需要聽從別人的話而行事,不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來做人,無比的自由。
而他也突然看透了,這份是如何得來的。
不管是在大不列顛騎士團,還是在其他的組織裡,這個道理永遠不變。
所詮只是,有之人,才能擁有這份。
有之人,纔有說話的權利。
那真是,何等的可笑。
------在推門進入會議室的直前,少年一直無法平息自己臉上浮現的,扭曲的笑容。
"有什麼好笑的嗎?"坐在會議室正中央的天位騎士帕林洛爾大公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