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面對着地下熔岩湖,跳了出去。
她一頭扎進熔岩裡,等了不足一秒鐘,就浮在熔岩表面。她在熔岩湖裡暢泳。
她身上的裝甲和她一樣耐高溫,就算在幾萬度的高熱裡也不會溶化。對這位熾焰巨人而言,熔岩纔是她最舒適的澡池。
她本來並不想這樣一大早就泡澡,即使是能耐高溫,在熔岩裡泡太多對皮膚也不好。然而,最近那位侵入者讓她感到十分的心煩,他總是瘋狂的對她說着一堆甜言蜜語,讓她不知所措。她需要多泡一下熔岩澡來讓自己的心神安定下來。
她的熾焰巨人一族,在這個地宮裡守護着烈焰魔劍,已有上萬年的歷史。巨人一族日漸式微,被世界,被自身的基因所淘汰,最終只剩芙蕾一個人。
她並不算孤獨,陪着她,把她當作神明一樣崇拜的熔岩巨魔們,是她最好的手下。只要她一聲令下,這些怪物就會爲她赴湯蹈火。
但是,怪物始終是怪物,他們的智能極其低下,他們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命令,就連做爲芙蕾的交談對象都不能。
年近一千歲(換算成人類年齡,約十八歲)的芙蕾,正值一名少女的花季,她本來應該在外面的世界多闖闖,去結識更多的巨人帥哥們。
然而,祖先流傳下來的守護烈焰魔劍的使命,讓她哪裡都去不了。
那把劍能夠在七日裡焚滅整個大地,把海洋蒸發,把天空點燃。那樣可怕的武器必須一直嚴加看守,絕對不能讓心懷鬼胎的人們搶走它。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烈焰魔劍被封印在深三萬英尺的熔岩湖底。除了能夠抗耐高溫高壓的熾焰巨人---芙蕾的族人,其他人根本夠不到它。
它封印在絕對安全的境界內,芙蕾不斷地懷疑,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再去看守着烈焰魔劍。
或許她真的應該出去走走,見識下世界。也許百年之後回來,魔劍仍然原封不動地沉睡於熔岩湖底呢!百年而已,對於芙蕾這樣擁有超長壽命的種族而言,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
讓女巨人在意的是,那個人類男孩。吉力馬紮羅火山,千年以來從未有過訪客。能夠找到這種地方來的,那個男孩還是史上第一個。他顯然是爲了烈焰魔劍而來的,但嘴裡卻不停地扯謊,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雖然明知道是謊話,被一個陌生人這樣的追求,在巨人女孩的生命中還是頭一次。她不知道該拿那個男孩怎麼辦。
在她苦惱的時候,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個男孩**着上身,露出來的那一身精壯的肌肉。火巨人族裡男士對女士展示自己的肌肉,等於是向那名女士求婚。這種時候女士有權使用任何的攻擊魔術去攻擊男士,如果他能夠咬緊牙關接受下來,婚約就成立。
但是他躲開了。幸好他躲開了。
芙蕾承認自己慌亂之中下重手了,對方只是個凡人,吃了那一記火焰長槍,必定被高熱燒成灰燼。如果他沒有躲開,又活着接下那一記攻擊,後果更加不堪設想。芙蕾將不得不答應這頭婚事。
和人類結婚這是少女從來沒有想過的荒謬之事。
但是爲什麼自己會隱約有着某種期待?芙蕾爲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
芙蕾心裡早已決定了。那個男孩下一次再敢在自己面前秀肌肉,她一定會使用上自己最強,最具破壞力的魔術,把這個花花公子一擊轟成渣。
說到做到。
"咻!"一隻火蜥蜴在熔岩湖裡跳躍,掀起的熔岩(水?)花濺了芙蕾一臉,打斷了女巨人是思緒。
"嘿,你真頑皮,魯克!"她笑道,隨手把熔岩潑過去,和火蜥蜴玩耍。
十英尺長的火蜥蜴在熔岩裡歡樂地跳上跳下,它火紅的鱗甲在熔岩的映照下,反射着金色的光彩。
伊萊森淨土,精靈王都,晚上?時。
亞瑟在精靈們的建築物中游蕩,到處找尋着煞星的蹤影。
本來,要在這麼大的一座廢都裡找到一條小小的紅火龍,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但是,經過龍帝泰坦斯的提點,亞瑟明白到,自己也可能使用龍類的光子嗅覺。他要是集中精神,說不定真的能夠從光子的世界裡嗅聞到煞星的氣味。
他的確感覺到了什麼。那是不是一股【氣味】,詳細的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但他只好相信這種感覺,追尋着氣味的來源,一直往前走。
紅火龍煞星,在一個高塔一樣的建築物上,仰望着夜空。
"找到你了。"亞瑟拖着還沒有痊癒的身體,好不容易爬上了塔頂。
紅火龍煞星扭頭看了亞瑟一眼,不說話。
"什麼嘛,只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這樣受打擊了?"亞瑟在一旁坐下來道,"這是我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厚臉皮的紅火龍煞星嗎?"
"【煞星】(shootingstar)嗎------"紅火龍小聲說,"【煞星】是我懂事以來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在龍語言裡,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流星而已。名字有夠爛的。
沒有辦法。
父龍帝陛下不屑於給我取名字,就連母后也因爲傷心而沒有怎麼理會過我。我只好自己照顧好自己。"
亞瑟看了看煞星一眼,龍的紅鱗在夜色的映襯中發着紫紅色的光暈。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應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出生,就害得母后被龍帝陛下疏遠了。我一出生,龍族和人類的戰爭就一直出於劣勢。說不定我真的只是個災星而已。"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能夠選擇怎樣活下去。"亞瑟嘆道,這句話他曾用來告誡過托維爾(賽費爾),現在又用在了煞星身上,"所以,煞星,你再去糾結自己的過去也沒有意義,你要看的是未來。"
實際上,這只是一句用來勉勵亞瑟自己的話。
"哼,你當然說得輕鬆!"煞星不屑地悶哼一聲,"你小子是潘托拉肯的王族後裔!天生的種馬!體內還流着偉大的龍帝泰坦斯的血!啊哈哈哈哈!------你當然能夠帶着無限的優越感來教訓我這種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野種了!"
"你真的那樣想嗎,煞星?"亞瑟的臉嚴肅下來,道,"你真的認爲我們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不是嗎?!就算你是人類,你仍然留着高貴的龍帝的血。我呢?就算是一條龍,我身上留着的可是母后和她的姦夫的,骯髒的血啊!"煞星悲憤交加,越說越激動,"怪不得你能打贏我,怪不得你能隨便使役我,原來從一開始,我就註定要被高貴的你踩在腳下啊,潘托拉肯的王子殿下!"
"纔沒有。"亞瑟小聲道,"我以爲我們是朋友------"
"你從來只把我當作你的僕人,座騎,馴養的牲畜而------!"煞星怒道。
亞瑟給了煞星一個巴掌,瞬間摑得小紅龍滿頭星斗。
"笨蛋。那好,我們就解除契約吧。"他說,"我不會再使役你,今後要到哪裡去,隨你的便。"
煞星不說話。自尊心讓他很想解除契約,但是,直覺又阻止了他這樣做。龍知道此刻他要是和亞瑟鬧翻了的話,他會後悔一輩子。
"對不起,說得太過了。"高傲的龍道歉道。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道歉的話來。
"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個男孩,他也詛咒着自己的出生。"亞瑟好像聽不見煞星的話似的,自言自語地說着。
"他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天位騎士,四十幾歲就爬上了那樣的高位。整個國家曾經都爲這樣有才華的人而震驚過,每一個人都期望着這樣的天才能夠擔當起守護潘托拉肯的大任。"
"然而,那名天位騎士,卻不顧自己的身份,愛上了一名下賤的女僕。在正室的萬般反對之下,仍然不斷地和那名女僕偷情。結果,生下了一名野種。一個不應該出生在那樣高貴的家庭裡,流着骯髒血液的男孩。"
"亞瑟?"紅火龍煞星扭頭看着騎士。騎士正抱作一團,低頭沉思着。他的聲音小得幾乎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
"雖然那名女僕一直否認那個男孩是她和天位騎士所生。但是隨着男孩漸漸長大,天位騎士和女僕偷情的事情終究還是被揭露了。憤怒的正室連同當時社會上層無數的達官貴人一起指控那名女僕,控訴她的姦情。天位騎士無奈之下只好袖手旁觀,看着那些瘋狂的人們把那名女僕處死。"
"那個少年呢?"煞星追問道。
"他失去了一切。他親眼看着母親死去,但是嗯?不對他被帶走了,他連母親最後的一臉也無法看見嗯?也不對?"
頭疼猛烈地從亞瑟的腦袋裡涌出。
"呃啊------發生什麼事------想不起來------我到底有沒有看到媽媽死去"亞瑟一陣眩暈,他再也支持不住了,直接從高塔往下跌落!
嗖!
等亞瑟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煞星的背上了。紅火龍拍動雙翼,緩緩降落,一個扭腰,粗暴地把亞瑟往地面上抖落。
"別說到一半就暈倒啊?"煞星不滿地說,"這種虎頭蛇尾的敘述,連個爛故事都不如。"
亞瑟捂住陣痛的額頭,慢慢爬起來,看到煞星已經巨大化了,劍拔弩張地站在自己面前:"你想幹什麼,煞星?"
紅火龍煞星迴應一個低沉的獰笑:"你們人類的話果然還是不可信的。要我相信你,唯一一個方法就是------打敗我!"
"很有精神嘛,大笨龍。"亞瑟抽出劍,"看來不讓你小子受點教訓,你是不會學乖的了。"
"到頭來還是力量決定一切。"煞星也道,"亞瑟,你就帶着要殺死我的覺悟來打吧!我也會帶着同樣的覺悟來跟你打!!---如果你能夠真正的打敗我,我就對你俯首稱臣,以後任你差譴不作半句異議;
反之,如果你輸給我,就讓我自由吧!龍帝也好,母后也好,伊萊森淨土也好,這一切我都不想去管了。我只想躲在我的窩裡好好睡上一覺,一睡就是永遠!"
"懶漢,你以爲可以逃出我的魔掌,再次逍遙自在?別天真了!"亞瑟冷笑,"看我把你打趴在地上,好好羞辱你一番!然後使役你,使役你,一直把你使役到死爲止!認命吧,小野種!"
"你纔是小野種!"煞星也吼道。
時隔了半年,龍和少年的大戰,再度開始了。這一次,他們要真正的分出個勝負。在這個力量決定一切,勝者爲王的年代裡,龍與少年學會了用拳頭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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