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女王羅塞塔也算是老爹生前的商業夥伴之一,她當然也來參加老爹的追悼會了。
如今羅塞塔女士已經從會場中離開,好像是剛瞻仰完老爹的遺容就匆匆離開的,畢竟會場上人實在太多。
"啊,你果然來了。"帕拉米迪斯費了挺大的勁才從會場出口,大酒店樓頂的一個觀光臺上找到了羅塞塔,就順勢過去打招呼:"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
"我當然會來啊,帕拉米迪斯先生。我必須確認斯芬克斯老爹是真的走了嘛。"這位活了近千年的黑暗精靈永遠保持着她那副年輕美貌,即使穿着弔唁用的、一身樸素的黑色晚禮服,也絲毫掩蓋不了她的美。她衝豹人戰士淡然一笑。那笑容中沒有那種淡淡的哀殤,也沒有落井下石般的嘲弄,卻有一種伴隨着疑惑的、無法釋然的態度。
"呼。"大貓左顧右盼,認爲周圍的人不可能偷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了,才壓低聲音問:"所以道現在你還在懷疑斯芬克斯老爹沒死,還在謀劃着戰爭嗎?"
"不,我看到了他的遺容,確定他真的已經走了。"羅塞塔卻說。
"......你確定?"
"那具遺體沒有心跳,那具遺體也確實是他本人,不可能是由別人僞裝的。"寶石女王低聲說:"當年還是由我把他的頭親手縫到我丈夫的軀體上的,他脖子上的縫接口長什麼樣子,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清楚。那是絕對不可能僞裝出來的疤痕。"
確實。身爲黑暗精靈,羅塞塔的聽覺和視力都比常人強大得多,特別是聽覺。她能隔着棺材聽見心跳聲或者各種器官的一系列活動的聲音,如果躺在棺材裡的斯芬克斯老爹只是演戲般裝死,馬上就會穿幫吧。
也就是說,在寶石女王羅塞塔確認過之後,棺材裡的那具遺體確實是獅人老爹斯芬克斯的遺體,而且他確實已經走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了......"帕拉米迪斯如釋重負地嘆道,同時也感覺到自己心裡有某種熱誠被澆滅了:"無數的謎團也伴隨着老爹的離去而永遠被埋葬......嗎。"
爲什麼當初斯芬克斯老爹要認帕拉米迪斯做兒子?明明種族、外貌、甚至年齡都相去甚遠,按道理說帕拉米迪斯絕對不可能是獅人老爹的兒子的。但當時羅塞塔也確認過,老爹沒有撒謊,當時的斯芬克斯老爹是真心地認爲帕拉米迪斯是他兒子的。這個就是最大的謎團之一,到如今還沒有半個合理的解釋。而連這個謎團都還沒有解開,帕拉米迪斯甚至都沒有時間好好地去了解斯芬克斯老爹,老爹就匆匆地走了,只給豹人戰士留下一大票的遺產。
明明都沒有好好相處過,他的"父親"卻就這樣走了嗎。
------再一次,不曾擁有就已經失去。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好,總之......請節哀順變。"羅塞塔嘆道:"但是斯芬克斯老爹一走,我也總算能放下心頭重負了。原本還以爲他在謀劃着什麼,並且還在打那顆 【紅寶石---非洲之心】 的主意呢。結果他只是想在自己壽終之前,得到那顆紅寶石而已嗎。"
"我不清楚,老爹並不像是那樣迷戀珠寶的一個人......"帕拉米迪斯低聲說:"而且他應該知道寶石已經在我手上了*,卻沒有主動向我索要。"
(*注:更正確地說,【紅寶石---非洲之心】 已經和帕拉米迪斯手上的神器 【流星槍---亙古尼爾】融合了,它現在是亙古尼爾的一部分。)
結果老爹直至臨終,都沒有碰到過那顆寶石一次。帕拉米迪斯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且不提這個,總之老爹是走了,一切疑慮也因此而煙消雲散了,雖然還有重重謎團尚未解開,但它們至少和羅塞塔的陰謀論沒有多少關係,即使不解開也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
"不過,以防萬一,近期內你還是要把【非洲之心】藏好,不要弄丟了。"羅塞塔又提醒道。老爹可能已經走了,但不代表老爹的手下們不會繼續打那顆寶石的主意------天知道他們到底想用非洲之心來幹什麼?
"我把它還給你豈不是更好嗎?"帕拉米迪斯苦笑道:"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雖然他嘴上這樣說,但實際上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把【非洲之心】從亙古尼爾的槍柄內分離出來,還原爲紅寶石的模樣。
"不......我依然不認爲自己有力量從斯芬克斯老爹的勢力手上保護好那顆寶石。如果只是普通寶石的話還好,但它畢竟是古代神器之一,其中蘊藏着那麼龐大的魔力,絕不能讓它落在壞人手上。"
"我明白了。那麼我就繼續充當【非洲之心】的守護者吧。"帕拉米迪斯其實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有擔心過,要是羅塞塔問他要回寶石,他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我也會繼續關注斯芬克斯老爹一夥的動向。老爹已經不在了,按道理說他的手下們暫時不應該會有什麼小動作。但......我只希望我的擔憂不會成爲事實吧。"羅塞塔嘆道:"偏要說有誰能繼續成爲這一夥人的領導者,恐怕就只有斯芬克斯的養女和養子,那兩個人而已吧。"
"雪瑞查德和雷歐波特嗎......"帕拉米迪斯想起那兩名獅人少女少年。雪瑞查德給人一種端莊淑德的感覺,但帕拉米迪斯也在老爹的追悼會上見識過雪瑞查德"大姐頭"的魄力了,真要讓她領導一支軍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雷歐波特,雖然看上去只是個乖巧的孩子,他卻是開羅大賭場的行政總裁。正常而言怎麼可能讓一名不諳世事的少年去當賭場的總裁,除非他也是個狠角色。
"我明白了。我也會想辦法調查這兩人的。"帕拉米迪斯沒法去密切注意雪瑞查德的動向,但他知道雷歐波特要上貝迪維爾的船,去見伊萊恩。或許這恰好是觀察金獅子雷歐波特的機會。
------在這以後的兩個小時後,在伊萊恩的房間外偷看着抱住白熊人伊萊恩熟睡的獅人少年,帕拉米迪斯幾乎可以確定雷歐波特其實並不是壞人。------甚至可以說,雖然取向比較怪,雷歐其實是個非常單純的孩子。
而在帕拉米迪斯與羅塞塔會面的同一時間裡,在酒店頂層一個會議室內,沙暴斯芬克斯隊的隊員們,包括艾爾伯特和穆特在內,都參加了球隊的一次小型會議。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就長話短說吧。"希洛瑪隊長依然保持着今天在追悼會上的一臉肅穆,完全不像平日面帶邪魅笑容的他:
"我宣佈,沙暴斯芬克斯隊從今天開始解散。"
"哈?!""等等,什喵?""你在開玩笑吧?""這一點都不好笑,特別是在老爹剛走的時候!"參與會議的,球隊的正選成員們當然是炸了鍋般吵鬧起來。
"我沒有在開玩笑。"希洛瑪用臉上的認真表情,彷彿可以在讓人知道事件的嚴肅性:"這支球隊成立的目的,原本就是爲了讓因上了年紀不能參賽的斯芬克斯老爹,得到些許心靈上的安慰。
最初我們確實是打算奪取超級盃的冠軍,把獎盃獻給老爹,讓他高興一把的。但如今老爹已經不在了,一切努力也是徒勞無益。再繼續比賽下去,我們也純粹是作爲 【沙暴斯芬克斯隊】 而比賽,而不是爲了【斯芬克斯老爹】而去比賽。"
他這樣說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反駁。原本吵鬧的球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沉寂在一陣悲傷的氣氛之中。
希洛瑪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用話語壓制住球員們的感情了,就繼續道:"根據老爹的遺願,他認爲沒有必要繼續強迫你們比賽下去,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他關心你們勝過在意他自己的心願,他不願意看到你們繼續受傷。
所以,就在今天,球隊解散。
你們既不是斯芬克斯隊的奴隸,也不是斯芬克斯老爹的奴隸,更沒有義務和責任繼續進行這種危險的比賽,冒着粉身碎骨的風險去和強大如怪物般的對手對陣。
你們從老爹那裡分得了一筆相當可觀的遺產,足夠你們揮霍一輩子。
所以,對暗黑美式足球這項運動沒有愛的人,純粹只是爲了報答老爹而加入球隊的人,只是沒有地方可去而勉爲其難地留在球隊裡的人,現在就可以自行離開。從今以後,沒有人再能從經濟上、精神上、上、或是道德上束縛你們。你們只需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即可。
人生是非常漫長的,可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們既有錢,也有足夠多的時間與精力,沒必要在暗黑美式足球這項運動上傾注自己的一生。也許,試着走別的路,做自己曾經想做的事情,會找到比打暗黑美式足球,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球員們相顧而視,眼神中充滿迷茫。作爲半個局外人的艾爾伯特則保持沉默,認爲自己不應該在這件事上插嘴。
"而且我也說了,即使你們什麼都不做,用從老爹那裡繼承到的那筆巨大的遺產,輕鬆愉快地過完這一輩子,也是個可行的選擇。"希洛瑪繼續道:"你們是自由的,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還要自由。因此沒有必要把問題考慮得太複雜。自己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吧。和責任、和知恩圖報這類感情作別,好好享受屬於自己的人生吧。"
儘管如此,衆人還是一臉迷茫。過慣了服從別人的生活的人,大半輩子都備受奴隸、被束縛的人,突然得到如此巨大的自由,只怕任誰都會迷茫吧。
"......我不要。"在因迷茫而陷入沉默的衆人之中,貓人少年突然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