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楊帆發來的消息後,我和韓月說明了自己有事要先回去,改天再好好慶祝今晚的喜悅。韓月的臉上雖然有些失望的表情,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出到外面,我在一邊走去地鐵站的路上,一邊拿出手機給楊帆打電話,但打了三次電話他都沒接,發了微信也沒有回覆我,這讓我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了,索性直接在馬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師傅問我去哪,我猶豫了一下,回答了自己住處的位置,現在我只能賭楊帆是回了出租屋了,因爲在廣州這座城市裡,那是他唯一的家,人在脆弱的時候都會把“家”當作是自己的避風港。
回到了出租屋後,整個屋子一片漆黑,看來是我猜錯了......可就在打算出門去找他的時候,意外地聽到陽臺傳來易拉罐摔在地上的聲音,我輕輕地邁着腳步走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坐在地上的身影,旁邊凌亂的放着十幾個啤酒易拉罐,菸灰缸上已經快要插滿了菸頭,一靠近陽臺這邊,全是濃郁的菸酒味。
也可以說,那是負能量肆意燃燒着的味道。
“怎麼喝酒也不叫上我呢。”我笑了笑,試圖讓氣氛不至於那麼壓抑,緊接着伸手摸向了牆邊的開關,正要按下去的時候,他說話了。
“別開燈。”楊帆的聲音很嘶啞,我甚至懷疑,在我回來之前,他在這個角落裡偷偷的哭過......
我嘆了口氣,跟着他也直接坐在了地上,從那一片狼藉中拿起一罐啤酒撕開來喝了一口,接着說道:“你搞砸的也許只是一件事情,但不代表連生活也搞砸了,你......”
我話還沒說完,楊帆便低沉着聲音打斷道:“佳妮要結婚了。”他仰起頭來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在我和許晴見面時,我們兩個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我要開口表白的時候,以前讀書時一個關係不錯的同學打電話告訴我,佳妮要結婚了,就在今天晚上......他是看到我沒有去參加的婚禮,所以纔給我打的電話,這意味着什麼.....她給所有人都發了請帖,唯獨沒有給我發!全天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今天結婚,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楊帆吼出最後的那句話之後,再次情緒崩潰掉,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抱頭痛哭,見到自己最好的兄弟嚎啕大哭,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成年人的崩潰就只在一瞬間......但是在這一次,我必須要讓他徹底從那段渾渾噩噩的感情中拯救出來,就像當初他拯救我一樣。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點燃了一根菸等待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一小會後,我問了他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所以,你所說的‘搞砸了’指的就是你今晚當場把自己精心準備的表白儀式給毀掉了,留下了許晴對你那無盡的失望,對麼?”
楊帆吸了吸鼻子,把頭靠在牆邊上,說道:“對!我當時接着電話,腦子裡一片混亂,那時候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像電視劇那樣去搶親......許晴,她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以及最後那失望的表情,我永遠也忘不了......程庭,我完了,我徹底完了,得不到過去,也失去了未來......”
“搶親?虧你想得出來啊!楊帆我告訴你,舊情復燃的下場就是重蹈覆轍!《百年孤獨》這本書裡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無論走到哪裡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復存在’,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她要結婚了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
面對我的責罵,楊帆的情緒逐漸的平靜了些許,他忽然轉過頭來看着我,低沉着聲音說道:“在現在這個時候你用《百年孤獨》來勸說着我,卻忘了當初的你跟我一樣,我們都是《麥田的守望者》,都喜歡在原地守候着那份無人問津的孤獨。”
這一次,輪到我沉默了,直到指尖傳來灼燒感,我把菸頭丟掉後,釋然的笑了笑回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至少,我們還有麥田的顏色’,調整好狀態和情緒,去跟許晴好好談一談,道個歉,也許這就是你們兩個該歷的劫。”
楊帆怔怔的看着地上那一堆易拉罐,沉默了許久後才木訥的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真的把我說的話給聽進去,但有些坎必須得自己走過去。還記得之前聽過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過那條馬路其實並不難,重要的是馬路的對面是誰在等你”,在這個時候,許晴無疑就是那個在“馬路”對面等着他的人。
第二天是週一,新的一週的工作日又開始了。路過楊帆的房間,起牀後的我卻發現他竟然比我醒來的早,或者說,他這一夜壓根就沒睡,因爲他是直接盤坐在牀上的,只不過相比起昨夜那混濁的眼神,此時已經變得有了那麼一絲的明亮。
我問: “你一夜沒睡?”
他答:“嗯。”
“想通了?”
他再次“嗯”了一聲,我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催促道:“那你還在那傻坐着幹嘛,趕緊起來上班啊!今天可是週一,別待會趕不上地鐵,遲到了。”
“對對對,我不能遲到,一旦遲到這個月可就沒有全勤獎了。”他慌了,立馬從牀上起來,拿起一套衣服衝進了衛生間。這小子最在乎的就是那三百塊錢的全勤獎了,還是這招管用,能有這反應說明已經正常多了。
......
這一天上班的過程中,發生了兩件小插曲的事情,第一件事是,安妮在微信上給我轉了兩萬塊錢,說是採用了我做的開業方案,花店當天的營業效果非常好,並以此來表示謝意。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我是有猶豫了那麼一下,但最後我還是沒有收下,只是回了一句“不客氣”然後結束了聊天。
第二件事情是,溫舒婭問我楊帆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爲她安慰了一整晚許晴,才把她的情緒給控制住,我回答自己也是一樣。後來,我們簡單的討論了一下,最後我給溫舒婭的回覆是:我們可以爲他們兩個築上一座橋,但最後能否走上那座橋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溫舒婭向來是個明白人,她給我回復“懂了”兩個字,我們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而我也投入了忙碌的工作狀態中。
“咚咚。”
忙碌沒多久,在我埋頭在桌上寫東西的時候,聽到了有人在一旁敲了敲我的桌子,我下意識地擡起來看了過去——
“出來聊聊。”李飛揚的臉色不太好,不過我也習慣了,他就沒有好臉色看過我。
我靠在椅子上平靜地看着他,回道:“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說嗎?”說話間,方凱他們幾個瘋狂給我打眼色,示意我不要跟李飛揚起衝突,可我覺得自己這麼說也沒毛病啊。
“與公事無關。”李飛揚像在很努力地剋制自己的情緒,耐心的回道。
我那幾個搞笑的同事在李飛揚背後紛紛點頭,暗示我答應他,我張了張嘴,愣了下才回了句“行吧”,接着跟着李飛揚出去了辦公室外面。
這次我們沒有去吸菸區聊,而是去了安全通道那邊,看來他是有什麼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事情跟我聊。
我雙手插着口袋,直視着他說道:“有什麼事說吧,我還有工作。”
李飛揚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面色掙扎了好一會才終於開口說道:“安妮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心裡面“咯噔”一聲,難道李飛揚知道了我跟安妮她前男友長得很像的事情?不行,即便如此,我也應該裝作不知道纔是。
“第一,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事情;第二,關於安妮的事情,你應該去問她纔對,而不是來問我。”
我說完後,平靜的表情看着他,卻不料他的表情變得更掙扎了,但又沉默着不說話。見狀,我轉了身打算離開安全通道。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和她的前男友長得很像嗎?這麼久了,你難道沒發現安妮總是會時不時就跟你聯繫?”
李飛揚的話讓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