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將抵達廣域市火車站時,金大堅與石應虎帶着人剛好迎面遇上一羣往外面走的難民。
看到這一幕,兩人對視一眼,而後輕輕一嘆。
“我先上吧,做這種事名聲不好聽,你還年輕不要污損了名譽。”金大堅橫臂攔住正要上前的石應虎,他這樣言說道。
“……這一波您來擋,下一波我再上,這種事最好不要一個人扛着。”石應虎想了想,點了點頭。
“好的,下一波你再上。”說着,金大堅一個身形閃爍,已經出現在那羣難民面前。
“我是‘金甲天王’金大堅,前面的人聽着,你們不可以離開廣域市火車站,用不了多久國家支援就會抵達!”金大堅揚聲而語,聲震四野。
“是傳奇武者!”
“金甲天王金大堅!金先生救命啊,現在廣域市已經變成了戰場,並且到處都是喪屍吃人,沒法呆了!”
“城裡面,軍隊正在和喪屍交火,已經沒辦法呆了,我們是去鄉下投奔親戚。”
亂哄哄、黑壓壓一片的人流並沒有聽從金大堅的話語,有些人止步了,然而更多的人還在往前走着。
“我說,止步!”周身真氣提聚,強烈的金光擴散,金大堅整個人的身形緩緩浮空而起,最後真氣匯聚於他手臂上,隨着金大堅橫臂一斬,在難民的面前擊斬出一條深而長的橫線溝渠。
“膽敢,越過此線者,立殺無赦!”
“我不是在勸你們,我是命令你們,不許離開廣域市!”厲聲而喝,猶如滾滾悶雷炸響一樣,然而金大堅那赫赫聲威,卻也讓剛剛逃出廣域市的難民們一陣陣得驚惶,發出竊竊私語聲。
“憑什麼啊,我們憑什麼聽他的啊!”
“立殺無赦?我們這好幾千人他一個人能殺光,敢殺光?”
“金大堅又不是我們廣域市的傳奇武者,憑什麼管我們?”
“就是啊,廣域城裡現在到處都充斥着生化病毒,根本就沒辦法呆人了,他不讓我們走,就是不讓我們活啊……”
砰砰砰!
羣情激憤、物議洶洶,有些難民不信邪的低着頭往外衝,然而金大堅目光掃視,拳鋒一握毫無猶豫地數拳轟擊過去,那幾個普通人,瞬間就被擠壓打碎成肉泥,人體就猶如熟透的西紅柿一樣爆開。
這樣恐怖可怕的一幕,令正在往外逃的難民都止步了,金大堅眼瞳發紅,似乎所有人都衝出去,他真的敢把所有人都殺光。
“唉,趨利避害,求存自保這無可厚非。但我們武者作爲這個國家的既得利益階級,卻不可能因爲你們的無可厚非而損害國家的利益。”石應虎在隊伍後方,遠眺着前方的景象,搖頭無聲得低語。
眼前這些難民,有多少帶着“不死”病毒?
金大堅作爲傳奇武者對平民痛下殺手,這件事以後一定會嚴重損害他的名譽,石應虎甚至注意到有許多人躲在人羣當中以手機拍照,可以想象金大堅揮拳擊殺平民的照片與視頻流傳到網上,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然而,在許多方面而言,這卻是純粹理性之選擇,金大堅若是不做這樣的事,石應虎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做。
就在這個時候,石應虎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呼,石應虎愣了一下驟然回首:
只見管理感染區的那幾個武者中,持厚背斬首刀的那個年輕人被一名平民自後偷襲,一刀捅進背脊後腰,這幾名武者都是金大堅的弟子,此時此刻他們面對發狂的感染者,卻是懵逼的,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攻擊那個人。
(操!)
石應虎腳下一踏,水泥地面崩碎龜裂,他整個人猶如閃電一般撲到感染區,一耳光將那名偷襲金大堅弟子的平民抽打得三百六十度旋轉,像顆陀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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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雖然周身裸露的皮膚都有黑紋擴散,但還沒轉化成不死人,因爲還是有機率扛過去的,因此看管感染區衆人的武者就沒有斬殺他,哪怕他能扛過去的機率很低。
不死病毒有點像六七十年代的肺炎,沒有有效的治療藥劑,能不能活下去全靠感染者的意志力,並且致死轉化率高到七八成之多,存活率只有兩成左右。
“我要死了……你們也別想活,都TM是王八蛋,我要死了,你們也別想活!”被石應虎一巴掌抽得失去反抗能力,擒在手中,然而那名感染者依然呢喃着,在他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歇斯底里的恨意。
“不怕死!?你以爲不怕死我就奈何不了你?”目光掃視,見那名金大堅的弟子被傷得極重,石應虎怒意勃發,一手按在對方的肩膀上,而後雙手化爪揮舞,分筋錯骨手注入內力,當着所有人的面令那名男子在保持自身意志清醒的情況下,忍受酷刑加身。
令他眼睜睜看着自己手臂、雙腿在磅礴真氣的灌注下就像氣球一樣不斷脹大,向外滲血,因此慘叫連連。
“轟!!”
伴隨一聲爆響,那個男人的身軀被石應虎硬以內力撐爆,化成大片燃燒的血霧,而石應虎周身有雄渾的金色氣罩浮現,他的雙手潔淨白皙,殺人而滴血不染。
“不怕死,自己抹脖子自盡,再有人敢偷襲我們的人,老子一刀刀活剮了他!”伴隨石應虎的目光掃視,無論是感染區的人還是未感染區的人,一時間都覺得手腳冰涼,恐懼無限。
“還有你們,練武這麼多年居然會被普通人偷襲?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嗎?被人偷襲之後,愣着做什麼?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掉過頭來,石應虎厲聲喝斥,雖然金大堅的這些弟子有些年齡比他都更大,但武道界,學無長幼,達者爲先,石應虎與金大堅平輩論交,自然也就是這些人的長輩。
“可是……可是他們不是敵……”那名名叫北玄的弟子吶吶而言道,好像一時無法接受石應虎的說法。
“人家都拿刀捅你們了,還不是敵人?”
“………”在石應虎的逼視之下,北玄低下了頭。
片刻後,石應虎吐出一口凶煞暴虐之氣,然後他從懷中拿出一枚丹藥遞給那名被捅傷的金大堅弟子。
這雖然不是鎮魂補天丹,但依然是價格高昂的靈藥,眼前金大堅的這名弟子若不及時得到救治的話,不單單武功會廢掉大半,時間拖得久了更可能會因此死掉。
在這個時候,金大堅那邊已經憑藉着絕對暴力強行壓下難民的怨憤不滿了,兩幫人合流,全部進入廣域市火車站。
在金大堅的調派之下,由入階武者維持秩序,還特別挑選出一些身強力壯的普通人作爲助手,短時間內便打造出相對既得利益階級,分化難民力量,讓他們無法聚衆鬧事。
廣域市火車站,候車大廳內,黑壓壓得擠着衆多難民,而石應虎與金大堅則在一旁辦公小樓的二層商量着接下來的行動。
“食水食物不多,都要限制,老夫這裡有幾顆辟穀丹,在砸碎之後讓老人、女人、孩子化水吞服,儘量少運動,可以保數日營養供應。”在辦公室內,金大堅從自己身上拿出全部的辟穀類丹藥,交給一旁的大弟子。
作爲傳奇武者,像這類丹藥是必然會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鎮壓內傷的藥,常年行走江湖的人身上都會帶一些。
常在江湖飄,難免會挨刀,有時候風餐露宿三餐不繼,拿丹藥頂一頂也是很正常的情況。
“分發食物和水的時候,告訴大家,兩天,至多三天後政府的支援一定會到,這三天堅持一下,國家不會扔下大家不管的。”一邊說着,石應虎也把自己身上的辟穀類丹藥全部掏取出來。
“師兄,您先吃一粒吧,現在廣域市內有魔門盤踞作祟,您食不飽的話……”一旁的華雲提着連鞘短刀,這一路也沒幫上什麼忙,此刻想要表達關心。
“無事的,晉升傳奇後,十天半個月不吃不喝也不會影響戰力,反倒是吃多了,血液過多積聚在胃,反而會稍稍影響實戰狀態。”
“金大哥,這一次你我種禍不淺,剛剛那些視頻和照片傳出去,不知道會在網絡上傳成什麼樣子。”回想起剛剛的情況,石應虎微微皺眉。
“亂時用重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你老哥哥我是無所謂的,金甲堡你老哥我說了算,那些網絡噴子愛怎麼噴怎麼噴,老子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女人玩女人,他們能咬到老子的叼毛?倒是兄弟你,身在純陽道宗名門大派,哪怕明明沒有做錯,遇到這種事也會很被動啊。”
“沒什麼,大不了去純陽後山思過幾年,在哪練武不是練?”名門大派一般都有思過崖,罪獄谷一類的絕域,往往環境酷烈煎熬身心,但被判罰去這種地方的人,卻一般都是宗門中大有前途的人,環境的極度酷烈對於普通人來說是難以承受的極刑,但對於武者來說卻只是磨礪身心的修行而已,捱過之後大有好處。
像石應虎這般作爲純陽九絕的傳人,只要不是站隊錯誤,或者犯下什麼難以饒恕的重罪,只會被判罰到這類地點去閉關,這種事即便傳出去,天下人也只會說純陽道宗執法嚴苛鐵面無私,畢竟在這類絕域呆着,比蹲大牢還要更慘上一些,至少蹲大牢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相比事後會怎麼怎麼樣,我更擔心地鬼腐窟那羣污爛人藏在哪裡了……金大哥,你注意到沒有,我們今天遇到的那些難民情緒都特別激動極端,在您的威壓之下居然還有那麼多人敢於越線,並且,我們也是在遇到他們之後,被感染區纔有人發狂並傷人的!”坐在沙發上,石應虎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他一邊思索一邊低語着。
“應虎,你的意思是,有地鬼腐窟的高手隱藏在我們剛剛接納的那些難民當中?”
“我也不敢確定,但我當年看邪魔九道的資料時,似乎看到過一眼,魔道中人多有無聲無息間蠱惑人心的邪術手段,若是之前我沒有出手,沒有暴露,金大哥你會不會在管理難民時,被人偷襲?”
“……在當時那種混亂的情況下,我若是被同階高手偷襲,的確會很被動,可這僅僅只是你的猜想,並且,我們也很難把隱藏在難民中的魔道高手找出來。”
“的確是很難,但我覺得也並非做不到,地鬼腐窟的高手,能按死一個算一個。”
無論是石應虎亦或金大堅的手機、手錶,都已經沒有信號很久了,地鬼腐窟搞出這樣大的手筆,肯定不是爲了虛晃一槍,在被截斷信號的這段時間,天知道有多少武道高手,多少平民已經遇害。
……………
廣域市火車站,被難民佔據的候車大廳。
“師兄,還好我們剛剛沒有出手,否則,金甲天王金大堅、光頭虎王石應虎,他們兩個一個老奸巨猾,一個勇猛暴虐,這兩個人都不是易與之輩啊。”在石應虎與金大堅商量的同一時刻,在難民營當中,一對看似形容狼狽的小夫妻正隱藏在角落當中竊竊私語着。
男子清瘦,佩戴着一副無框眼鏡,斯斯文文的同時,他的眼中卻不時閃過狠毒的意味。
女子妖媚,有着狐狸一般的俏臉,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白牙狠咬,明顯對於獵殺失敗很不甘心。
這一次,地鬼腐窟與血月世界的神靈交涉併合作,地鬼腐窟的高手每獵殺一名同階都可以獲得巨大的好處,雖然大量血祭平民也可以收穫不菲,但以魔道中人的貪婪,卻又怎麼可能不去追求獵殺傳奇的質變性收益?
“師妹,你不要着急,金大堅與石應虎都是橫練硬氣功高手,生命力精純龐大,遇到他們兩個是我們兄妹二人的運氣,殺了他們一定可以換得極大的好處,比獵殺尋常五六個傳奇,恐怕還要划算。”
“師兄,我就怕這運氣我們承受不起,金大堅成名已久,光頭虎兇名卓著……”
“唉,師妹,現在敵明我暗,只要我們抓住機會聯手一擊殺掉一個,憑你我聯手之力,再對付另外一個,即便殺不掉,全身而退難道還困難嗎?”男子伸手,輕輕按住自己師妹的嘴脣,柔聲言道。
“……嗯,那好,我都聽師兄的。”
二樓辦公室當中,就在石應虎與金大堅商量誅殺之術時,華雲突然小臉放光的伸手跳出。
“師兄,師兄,我有一妙計獻上!”
“一邊玩手機去,我和金前輩談正事呢。”石應虎根本不覺得華雲能想出什麼對付傳奇高手的妙計,弱者施計以弱勝強誅殺傳奇強者的事並非沒有發生過,但那都是鳳毛麟角的傳奇事件,而能夠完成的人也無一不是實力、運氣兼備的一時人傑,華雲方方面面都差太多了。
“唉?聽一聽我們小云有什麼想法嗎,又不會吃虧,小云,你說來聽一聽。”金大堅有些色眯眯得盯着華雲,那老不羞的目光令華雲有點不適,她本能的躲到自己五師兄身邊,然後方纔獻寶似得拿出一個瓶子。
“師兄,你看。”
“這是?”石應虎擰開藥瓶,只見裡面有着滿滿一瓶藥粉,但他並不十分精通藥理,只能隱隱辨別出這似乎是迷藥的一類。
“這是……天香軟骨散?”反倒是坐在對面的金大堅,鼻翼微動,這樣言道。
“天香軟骨散?”
“天香軟骨散是一種麻藥,融水之後無色無味,一旦誤服,普通武者一身內力無法提運,周身痠麻,可以說會任人宰割,即便是傳奇武者,身中天香軟骨散之後也會受限嚴重,武功大幅衰退。”金大堅混跡江湖一輩子了,見多識廣,此時此刻娓娓道來,就如同這藥是他的一樣清楚。
“小云,你身上怎麼會有天香軟骨散?”
“師孃疼我啊,她知道我練武不用功,就特地給了我天香軟骨散用於防身。師兄,你以後再敢兇我,我就餵你吃天香軟骨散!”說着,華雲作惡狠狠狀。
“呵呵,出門在外,我從來不沾外面的食水,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實石應虎有丹道人仙體魄傍身,五感敏銳,任何毒藥扮在飯菜,茶水裡面,一丁點的氣味,他都可以聞辨出來,並且內外功夫練透,五臟強壯敏銳,就算吃毒藥進入胃腸,只要有一絲藥力在侵蝕胃腸,立刻就感覺到,隨後便可以鼓動腸胃的力量將剩餘的毒藥嘔吐出來,這卻是先天境高手都沒有的本事。
只是石應虎性情小心,出門在外隨身帶着自己盛裝純陽法酒的葫蘆,除非到了他認爲安全的地方,否則輕易是不沾外面的食水的。
“有這一瓶天香軟骨散,我們混到那些新接納難民的食水中,普通人中了天香軟骨散只會全身無力一段時間,等藥力過去也就沒事了,而若是傳奇高手,他們有膽量中毒嗎?”華雲在這一刻小臉發光,似有智珠在握之意,看她那神情姿態,就差一身羽扇綸巾,她就敢自稱是女諸葛了。
普通人中天香軟骨散並沒有什麼,然而絕大多數傳奇武者最爲信賴倚仗的就是自己一身武功,他們絕不敢讓自己中毒失去武功,尤其是安全感極差的魔道高手。
“你是不是傻?外面有幾千難民,你這就只有一小瓶藥,真化水給他們服用了,普通人可能還會覺得有點乏力,傳奇高手恐怕一點感覺都不會有。”脫離劑量談效果,就是在耍流氓,華雲浮想聯翩許多,卻把最基礎的東西忽略掉了。
石應虎搖搖頭把那瓶天香軟骨散丟還給華雲,然後他衝金大堅拱手道:
“金大哥,接下來我會做出已經離開這裡的假象,而在兩個小時後我會返回來,兩個小時後,請金大哥給他們一個偷襲成功的機會,到時候你我聯手,擊斃他們!”
很多時候,越簡單直接的計謀反而越有效。因爲太過複雜的計謀變量太多,反而難以去駕馭。
石應虎的計謀非常簡單,但其中有一着非常厲害的變化,那就是地鬼腐窟的高手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正常來說他們露出的形跡微乎其微,然而偏偏石應虎五感敏銳,導致直覺驚人,他硬就是感覺到了。
在那一刻,地鬼腐窟高手的優勢,就變成了劣勢,並且,在戰略上他們還有一個更大的劣勢,那就是他們等不起。
一直以來邪魔九道與炎黃政府的抗爭,就像一場打鼴鼠遊戲,他們九個依次冒頭,而炎黃政府舉着大錘子哐哐猛砸,炎黃政府出於各方面的考量,固然不能把整個遊戲底盤掀掉,拽出他們蹂躪猛虐,但一旦被炎黃政府的大錘掄中,邪魔九道綁一塊都扛不住,一旦被政府的大錘掄中了,不死也要元氣大傷。
一個強大的國家政府,是國民的信心與底氣,石應虎金大堅兩人所效忠的,民衆所信賴的,事實上始終是炎黃政府,否則光憑石應虎與金大堅兩個人壓制幾千人,受到的反噬絕不會只是區區眼前這樣,就算平民傷害不到石應虎與金大堅,他們不停的四散外逃的話,一樣可以讓兩人疲於奔命。
但廣域市的難民並沒有,他們靜靜的守在火車站裡咬牙苦熬着,就像石應虎帶給他們的那句話一樣,這些人相信政府不會不管廣域上百萬民衆的。
因爲政府如果真的不管了,那立國百年血流盈野方纔豎立起來的國家信譽就會受損,甚至進一步傷及國家根基,這個國家建立起來的初衷,是希望大部分願意站起來的炎黃人能夠站起來,能夠過得更好更幸福。
石應虎並未掩飾,他帶着自己師妹華雲離開火車站前往廣域市內部。
這是常態性選擇,畢竟此時此刻廣域市內混亂不堪,更需要高端戰力加入,接受國家緊急徵召後,傳奇武者想更多做一些事這很正常,而火車站這邊有“金甲天王”金大堅一個人鎮壓着,正常而言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