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中,下面是盪漾的湖水,四周是礦石、散發出幽藍色亮光的夜光植物。
而在湖面上,有一輛隧道列車在半空架設的鋼鐵磁軌上疾速奔行着,有一團通體漆黑色的人形生物正攀附爬行於車頂上方。
而在這時候,前方出現一個急拐的彎道,在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列車駕駛員是要減速慢行的,然而此時此刻,這輛地下隧道列車的駕駛員已經被餘則友點倒了,他趴伏在駕駛位上人事不知。
“哦,不!”
趴伏在車頂上的漆黑色的人形,看到那急拐的彎道,感受到隧道列車絲毫的速度都沒有降低下降,不由得自語一聲。
下一刻時,伴隨着劇烈得摩擦、火花與刺耳的聲響,這輛地下隧道列車的前半部分脫軌而出,高高得拋砸向半空,然後墜落了下去。當然,與它一同墜落下去的還有那手舞足蹈的漆黑色人形。
這個時候,車廂內的乘客是一片混亂的,練過武的儘量保持重心保護婦女和孩子,但哪怕是石應虎的水準在這種整個空間都在翻騰滾動的情況下,他也只能一刀橫插入廂壁,保持自己不至於到處的亂跌亂撞。
石應虎分神注視餘則友一眼,只見這個黑袍老道一手持着劍,一手按着薛妍,他就如同一根釘子一般釘在那裡,哪怕空間翻騰顛倒,依然可以不動如山。
“他若這個時候突襲我,我豈能有還手餘地?”
轟,伴隨着水浪聲,地下隧道列車先是砸入到湖水之中,然後衝盪到岸邊處,其它的車廂裡傳來哭喊與慘叫聲,而自身與黑袍老道所在車廂的乘客,則竭力蜷縮於角落當中,儘可能不發出大的聲音,哪怕四處跌撞磕碰。
車廂翻騰剛一穩定,石應虎就抽刀橫於臂肘,目光死死凝視着面前的黑袍老道餘則友。
“大派弟子不愧是大派弟子,陷絕地而不驚,知必死而不辱。我的風兒若是有你這份氣度定力,想來也不會輕易死在這個小賤人的手上。”一甩手,將薛妍扔砸到了一旁處,左右手交替握住了長劍之柄。
“若是爲了自己兒子,餘觀主大可以通過很多正常渠道來處理此事吧,非要把場面鋪得這樣大?”
“呵呵……絕頂殭屍拳的拳譜在你手上吧?這些日子裡平陽魚龍混雜,但終究還是不及我經營多年、盤根錯節。若不把場面搞得大一點,先下手爲強,無論是等你返回了鎮江還是後面那些人追上來,事情都會越來越麻煩的。”
“說實話,風兒死了,我很心痛。但,若是能夠以此換得絕頂殭屍拳拳譜,倒也談不上賠本買賣。”餘老道垂垂老矣,難以再有子嗣了,但他若是能夠突破傳奇先天境界,生命進化、易筋洗髓、命力復甦,那再生百八十個兒子也沒問題,只是他捨得那份精元損耗。
餘則友修道多年,他懂取捨,心胸中更有一股逆道登仙、勇猛精進之氣意。
“本以爲都已經坐上列車,可以鬆一口氣了,沒想到你們還是能追殺過來。”笑了一下,石應虎以手中虎翼往自己身上一撩,伴隨着刺啦作響聲,外袍裂開,顯露出其下被一層層卷軸綁着的貼身武道服。
石應虎把絕頂殭屍拳的卷軸綁在自己身上了,本想着只要返回鎮江,進入赤陽湖小區就能徹底安全了,卻沒想到餘則友居然把自己在這裡截住了。
“拳譜就在我身上,若是想要的話就來拿吧,不過記得下手輕點,這拳譜雖然是以絲帛織成,但也並不是特別結實,甚至於我活動的力量大一點,它就會被扯碎。”
“若是此人顧忌着拳譜,這場搏殺我就多出了一分勝算,可是,還是九死一生啊,這個餘則友的氣勢心意都毫無破綻、無懈可擊,我應該如何破局反殺?”而就在石應虎苦苦思慮的時候,對面的黑袍老道側頭笑言道:
“白飛虹,給我滾出來吧,你再怎麼能藏會藏,也壓不住身上那股子鶴腥味。”
隨着餘則友的話語,不到半秒鐘,一個老頭提着一柄連鞘長劍在列車乘客的人堆裡擠出來了。
解下外罩的掩飾性袍衣,顯露出白褂短打,白飛虹並沒有說話,而是如一根釘子般釘在餘則友的身後。
“這就對了嗎,讓本觀主把這些新仇舊怨,都……一次解決!”說到最後四個字時候,餘則友的話語聲陡然轉厲,手中長劍也嗆然出鞘,而伴隨着長劍出鞘的,同時還有前後響應的虎嘯鶴鳴聲。
石應虎是平陽獅王爭霸賽的實際冠軍、名次亞軍,代表着平陽最頂尖的武道新銳水平,而白飛虹與餘則友在平陽爭鬥久矣,雖然遜色一籌,但也是有着旗鼓相當之勢的江湖名宿。
然而,此時此刻餘則友卻毫不猶豫的以一挑二,劍光遊走、刀光咆哮,三人身形疾如旋風一般在列車廂內拼殺戰鬥起來了。
然而雙方剛一接戰,石應虎就清晰感受到自身與江湖上成名已久高手的巨大差距。
一者是永恆的主題:真氣積蓄度。
雖然練內功的人,效率有高有低,速度有快有慢,但這終究是一個需要長時間積累的事情,餘則友、白飛虹都六七十了,哪怕他們的煉氣效率比石應虎低兩三倍還多,但他們的修煉時長依然超過石應虎兩三倍不止。
他們現在的煉氣效率是與石應虎相應,甚至吞吐量更超很多的,但他們在石應虎這個年紀時,因爲體質的差異、基礎內功領悟的差距、童子氣功輔修的差距,餘則友、白飛虹二十多歲時候,真氣積累效率比石應虎緩慢三五倍不止,功力精純度甚至是大爲不如的。
然而,這份不如輔以時間,帶來的依然是總積累上的遠遠超出。
真氣積蓄深厚,力量敏捷甚至於反應速度就更快、更強。乃至於真氣籠罩,手中武器可以掃射劍芒,這樣帶來的戰鬥優勢就更大了。
二者,這兩個老鬼的武功領悟度也絲毫不遜色於石應虎,甚至對於武功,對於招式變化的應用,更見老辣純熟。
“他們終究體能衰退、銳氣不足,這是我唯一的勝機。”心念一定,石應虎的刀法更加酷烈兇暴,只攻不守,他完全是拿身上的拳譜畫軸當橫練使用,除包裹不到露出的要害外,其它地方根本就不回刀防守。
石應虎在這邊揮刀狂攻不休,然而餘則友的大部分精神注意力卻都集中在白飛虹的身上,他那一手滄浪快劍劍招變幻大部分都是封擋、招架、反攻白飛虹的“仙鶴劍法”十招當中只有兩三招是往石應虎身上斬刺的,然而即便是這樣依然把石應虎斬得狼狽不堪,並且全面壓制白飛虹。
餘則友的動作快、狠、穩,既見老一派高手的狠辣,又隱現年輕高手的剛健。
三人彼此之間進退攻守五十餘招,以多打少的一方不但沒能佔到任何便宜,反而敗象已成,岌岌可危。
這個過程中餘則友絲毫沒有顯露出老年武者應有的後勁不足,不利久戰之象,相反,一次次的刀劍交擊,石應虎發現這老道的腕力、臂力更勝於自己。
“一嘯風生!”
低喝一聲,刀光豎劈斬落,空門大露,這一刀石應虎內力真氣灌注,周身暗勁勃發、筋絡就猶如龍蛇般起伏暴綻,已然是出盡全力給白飛虹製造機會了,因爲越是像這樣打下去,就越是有敗無勝之局。
這低喝的一聲,就是給白飛虹的暗號。
而白飛虹也的確是接到這個暗號了,他陡然得一擲手中長劍,然後整個蹬蹬蹬蹬蹬,返身撲擊,居然是調頭就逃。
他輕功高明,猶如仙鶴起舞,當然逃得,石應虎的輕功在這羣老江湖面前都不大敢施展,又是餘則友的主要目標,如何逃得掉?
然而,餘則友根本就不管不顧白飛虹擲向自己面門的一劍,進步刺擊,一劍罩向了白飛虹的背脊處。
也就是在這一刻,那個剛剛見義勇爲、緊接着到處跌撞的壯漢,陡然間撲身而起,化爲一道暗影撲擊向餘則友的後背,在這一刻,此人雙目暗紅,雙拳直挺挺得打出:腕不曲、臂不彎、膊不動,言家殭屍拳!
“伏象勝獅!”雖然心中對於壯漢的隱忍與變化暗自心驚,但此時此刻的大敵卻是餘則友。
餘則友不理自己,追殺白飛虹,石應虎一式一嘯風生落空,緊接着咬牙繞刀於身,追斬出五虎斷刀法中氣力最爲雄渾、爆發最爲剛猛的一式殺招,而就在這一刻。
“給我死!”
白飛虹也人如仙鶴翱翔般驟然轉身,回身反撲自己的老對手,他雙拳同樣也是青黑一片隱隱有氣芒籠罩着,顯然是那比石應虎精純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鐵翼白鶴拳功勁,已經運行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