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俾斯麥的預言

歐洲的傳統政治家們向來注重平衡的能力,那些四處張揚着要動用武力的人不會受到人們的尊敬。在這一點上,東西方的戰略家們有着共同的認識,武力只是服從於外交的工具而已。中國人崇尚不戰而屈人之兵,西方人崇尚的是俾斯麥那種在空中玩八個球的能力。至於武力,只是賭桌上的籌碼,又或者籌碼邊上的那支左輪而已。

中國人從來都不缺少智慧,即使是在鴉片戰爭以來,也從來沒有缺少過,缺少的只是那支左輪,以及生產那支左輪的能力而已。當然,還得讓他們會使用這支左輪。

如今,生產左輪的能力正在得到加強,而也有着相當一部份的帝國中堅官員開始學會使用左輪。善耆和袁世凱這兩位的緊密配合,正顯示着這樣一種能力。日本人那裡的種種變局正清晰的證明這一點,這是我扔在空中的第一個球。我還要往空中扔上第二個,第三個。。。我並不擔心我沒有俾斯麥的那種能力,因爲我比俾斯麥幸運的是我名義和實際上都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的獨一無二的獨裁者。

在這樣的時代裡,獨裁要勝過一切。參考一下俾斯麥如今的處境就知道了,本來在他的帶領下,德國再在那種超強的平衡能力的首相先生領導下發展二十年,也許他們的處境要比歷史好得多,一戰也許會推遲爆發也說不定。

雖然在離開柏林的時候,有數萬自發的民衆在爲這位鐵血宰相送行,但是如今四年過去了,已經是個耄耋老人的俾斯麥在這個初冬的嚴寒裡孤獨的寫着自己的回憶錄,這座格爾斯魯山莊很大,也很寂寞,老年人最恐懼的寂寞。他人生路上一路走來的老妻喬安娜不久前剛度過七十歲的生日,他們都知道,一起在世界上作伴的日子不多了。

森林,山莊下的深林給他靜謐的空間和思索的靈感,他忽然覺得有責任給德國,給未來一個警醒,或者說是一個預言吧。於是老態龍鍾的俾斯麥先生拄着柺杖慢慢的向回走,突然之間狂風大作,捲起積雪紛紛揚揚的灑向空中。俾斯麥停下腳步裹了裹衣領,擡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心裡泛起一個不祥的預感。

果然,當他回到家中時,突然發現早間還與自己共進早餐的老妻喬安娜靜靜的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停止了呼吸。這是個讓他從浪子變成德意志歷史上最成功的政治家的女人,死了。。。巨大的悲痛一下子擊倒了他,扔掉柺杖,他頹然的倒在了地下。

當他再醒來時,他看到了自己也已經衰老的女兒,正緊握着自己父親的手打着盹,他想說話,一張嘴卻突然發現自己不能發出任何聲響,他想起身,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腿。天!我這是死了麼?俾斯麥一陣慌亂的抽搐。

女兒掙開眼來,無力的捏着自己曾經位極人臣,享受着全德意志共同歡呼的父親,啜泣着說道:“父親你醒了。。。醫生的診斷是神經痛,不要緊,您會好的父親。。。”

俾斯麥習慣的想說話,徒勞的張了張嘴卻不能發出半點聲響,於是頹然的擡了擡手,向桌上的紙和筆指了指。

“俄國成爲共和國的日子將比世人想象的要快得多,隨着法國人的幫助,俄國正在加快着自己的工業化進程,一旦勞資之間發生糾紛,最後一定是勞工勝利。任何國家如果給予勞工投票權,就一定會發生這樣的結果。”

“至於德國,上帝可能會再給德國帶來一個衰退期,之後再以某種形式賦予他新的光榮。但是,這種光榮也許會在德國改變爲共和政體後纔會出現。”

“遠東強權的出現符合德國的利益,這樣才能使德國免於在競爭中被資源不足和注意力過分集中而受到約束,他們有助於分散德國的壓力。。。”

這也許是俾斯麥公爵的政治遺言以及對未來的預言。柏林報紙很快從俾斯麥的女兒手中得到了前兩條預言,併爲此配發了這樣的社論。而作爲向德皇提供的政策建議,俾斯麥的女兒遵從了父親的意願,將第三條呈進給了德皇威廉二世。作爲德意志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家,這位老人已經快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了。

儘管登基後對於俾斯麥的專權很不滿,但是不管怎麼樣,俾斯麥都是德皇威廉二世的偶像,悲痛的德皇派了全德國最好的醫生爲俾斯麥公爵作診治,這樣的人是德意志的國寶,他所說的三條也充分證明了他卓越的政治遠見和驚人的判斷力。有時候威廉二世甚至懷疑這位公爵是不是上帝賜予德意志民族的禮物。

當然,這第三條我沒有能夠收到。我只能從梅塞施米特發回來的歐洲大事輯要報告中注意到前面兩條。如果說從前對於這個老人的能力沒有直觀的瞭解的話,那麼這兩個預言足以讓我驚訝的跌落了手中的報告。

驚人的準確,這樣一個老人準確的預見到了十幾年後俄國的驚人變化以及德國未來兩次世界大戰中的命運。他怎麼能夠做到的?

“皇上——”隨駕處理事務的梁啓超小心翼翼的提醒我。

我怔了怔,接過寇連才撿起呈上的報告道:“嗯,卓如,朕倒是走神了。你跟朕幾年了?”

“回皇上話。”梁啓超因是隨駕處理些公務,有些類似於我的秘書的感覺。所以在養心殿小書房入門處,給他支了個書案以便他辦公。聽我問話,欠了欠身子回話道:“臣自辛卯年入值以來,至今已是三年半了。”

“嗯。”我心中暗歎了口氣。放下報告,起身伸了個懶腰道:“嗯,三年多了,楊銳剛入值,你再給朕帶一段時日吧。朕回頭給你放個京官或是外任,這三年你比起其他人來,是有點委屈了,呵呵。”

梁啓超會錯了意,嚇得連忙跪地稟奏道:“皇上,臣自隨駕以來,一直不敢半點鬆懈。。。”

我哈哈大笑道:“起來吧,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的差事辦得很好,朕是覺着你跟着朕,也是個苦差了,雖說說着光鮮,但是朕知道你這是個清水差事,雖說你跟着天子辦差人人巴結,但是朕估計着你也不敢弄出些什麼事來,朕是怕屈了你的才。行了起來吧,明年朕讓你去教化部辦差,那邊的差事如今是越來越重要,你打今兒個起,多用點心在這上面吧。”

“臣還是願意跟在聖主身邊聆聽聖訓。。。”

我擺擺手,琢磨着俾斯麥所說的那些東西對中國的適用性。中國幾千年的皇權積澱對於維持一個大一統的獨裁政體有一定的助益,但是我這個獨裁的體系卻在這個時代面臨着一些衝擊,首先是個滿人皇朝不談了,這我已經有一些方案要慢慢來進行。但是國家要強大,就像我跟奕忻說的那樣,必須要開啓民智,民智一開政體就必然面臨衝擊,下克上在中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俾斯麥所說的那些問題,我也一樣要面對,隨着工業的進展,如今在長江沿線各工業重鎮,以及直隸,山西等省份,已經有了一個數量達到三十餘萬的產業工人階級,雖然不是西方意義上的那種產業工人,但是勞資關係的處理也必須要提前進入決策層的視野。而投票權這樣一個東西,則是要慎之又慎的一個東西,在國家向前發展的大變革時代,野心家們如果統一在強有力的皇權之下可以充分發揮他們的能力爲國家做出貢獻。如果引入西方那種選舉體制,那麼這些人只會對國家的分裂做出貢獻。

中國從來都不缺少有野心的人。

同樣的,俾斯麥對於德國的預言之準確,實在是建立在他對於自己建立的體系有着完全的瞭解,並且充分設想過這種體系一旦被破壞之後的後果的基礎之上的。如今的德國正在沿着那條軌跡往下走,對於我利用英德矛盾來贏得發展的時間和支持是最有利的。同時我還在遏制這北方俄羅斯的烏里揚諾夫等人的勢力來爲我服務。這個體系對我來說就像俾斯麥體系對於德國一樣,都是發展的必須體系。現在俾斯麥體系已經被威廉二世漸漸的動搖,我必須要考慮到這樣的體系崩潰以後我的應對策略。

如果德國崩潰了,而俄國又並沒有發生那樣一場變化從而取代德國的位置來吸引英美的目光,那麼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我。那樣的結果是中國無法承受的。。。所以,我要避免這樣的局勢到來。

出神了一陣,我停下腳步,看了看梁啓超,換個思路笑了笑道:“卓如啊,前些時候你說要統計這個朝中官員呈請加尊號的摺子,共是多少啊?”

“回皇上話,共是一百七十九份,請加的尊號亦有十數種之多。”梁啓超見我出神了那麼久,又突然問起這個話題,饒是他機敏過人,也是愣了愣纔回答出來。說完也是覺得有些好笑,嘴角咧了開來。

自從中日簽署馬關條約以來,朝中言官們紛紛進言言說吾皇德佩古今,功績千古無匹,宜進這樣那樣的尊號,雖經我援引康熙平三藩之亂未進尊號的例子加以拒絕,但是每天進來的摺子都有,弄到後來,我只要一看題頭,直接扔到一邊去,讓梁啓超加以整理。所以,這到了初冬,統計下來這數量盡然如此之多。

“你給朕擬個諭止的上諭,着各地官員即刻停進此類摺子,都把心思放到差事上去。語氣可以嚴厲些,寫完了給朕御覽發出去。”我見梁啓超即刻就要動筆,擡手止住道:“這個不急,卓如,今兒個還有什麼大事?”

“回皇上話。”梁啓超停筆道:“教化部康有爲奏請編修《今上聖訓語錄》頒行天下。太僕寺少卿岑春煊奏請調清政衙門。這是京裡的,地方上最大的就是江蘇學政瞿鴻機彈劾巡撫鹿傳霖奢侈逾制,疑其貪賄,然無實據。貴州巡撫潭均錇歿了,雲貴總督馮子材以按察使岑毓寶暫護印,奏請聖裁;湖廣總督譚繼洵奏報漢陽鐵廠擴大規模,漢陽克虜伯炮廠開工事。。。”

我打斷道:“岑毓寶,跟岑春煊有關係麼?”

“回皇上話,岑毓寶乃岑春煊的親叔父,前雲貴總督岑毓英的弟弟。雲貴岑家於光緒八年中法戰事中居功極大,岑毓英死於任上,故而岑春煊以父軍功蔭賞的太僕寺少卿。”

我點了點頭道:“既是馮子材以其護印,就授其署巡撫吧。按察使的位子,讓劉光第薦個人去。”嘆了口氣道:“譚均錇的喪葬追諡事宜,你傳朕的諭旨,讓內閣擬出來。”

梁啓超一一記下,我繼續說道:“這個康有爲,你跟他關係非同一般,依你看,他要弄這個語錄,是媚上呢,還是。。。”說着直視梁啓超的眼睛。

“回皇上話。”梁啓超稍稍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坦然回奏道:“依臣之見,兼而有之,康師性情如此,皇上聖鑑燭照,臣不敢隱諱。只是依臣之見,如今這的確也是應當有這麼個語錄頒行天下,方能彰顯吾皇銳意革新,強健國體的本心。否則天下懵懂,又沒個指領,外夷異端邪說日漸,長久下來容易生出事端。”

我心頭一動,的確是有這個必要,伸手拿過康有爲的摺子看了看,康有爲的確有類似的道理。更分析這百姓的思想動態之類,建議加強教化,這語錄是一個方面,另外還建議加強新儒教的推行,將新儒教的理論抽出來強行加入教育系統在全國各級學校推行。

這是一項大工程,我心裡這麼想着。頓了頓道:“那個岑春煊請調的事情,讓劉光第拿個主意吧。倒是瞿鴻機彈劾鹿傳霖事,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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