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軒從徐耀亮那裡回到標隊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劉成迎上來問道:“維標隊,怎麼了?只不過輸了一場,還不一定會被淘汰呢!”
“徐指揮說,我們必須戰勝第八標隊才行。”維軒言簡意賅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沈年坤和柴德勝不是還沒打完麼?”黃皓然一聽也急了,在一旁問道。
“現在不是問原因的時候,我問你們,弟兄們還有力氣打麼?”維軒最想知道這個問題。
“你自己看咯。”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張所不知道什麼時候鬼魅一般出現,“要是不想去丟臉的話,我看還是趁早認輸吧。”
維軒循聲看去,果然看到第七標隊的將士們都或坐或躺,神情疲憊地在地上休息,他們的額頭和鼻尖上佈滿了密密的汗珠,眼皮也都無力地耷拉着,顯然體力受到了很大影響。
“果真是不行呢,纔打了兩場就累成這樣,看來維標隊這兩個月白費力氣了嘛。”張所悠閒地在一邊踢着石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劉成眼睛裡最容不得沙子,看見張所這副鳥樣,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上來,怒道:“媽拉個巴子的張所,平時再怎麼鳥,看在都是一個標隊的份上老子都忍你了,現在外敵當前,你還跑來說這些風涼話,看爺爺不揍你***!”
他說着擼起袖子就衝了過去,旁邊蘇柏年趕緊一把拉住他,低聲勸道:“當着弟兄們的面,別這麼衝動,讓人家笑話!”
他好說歹說,總算讓劉成暫時放下了拳頭,劉成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是心裡還在記恨。張所卻依然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挑釁道:“少在那裡裝模作樣,就你那兩下子,哈哈哈,爺還沒放在眼裡。”
一聽這話,維軒也忍不住了,怒聲喝道:“住嘴!”他滿面怒容,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這個處處跟他作對的下屬,似乎正在考慮怎麼處置。劉成更是暴跳如雷,再也顧不得蘇柏年的攔阻,衝向挑事的張所。
可他沒能揮出自己的拳頭,有人比他搶了先——張所正屏氣凝神,準備應付劉成的正面衝撞,沒想到突然間腰部一陣劇痛,背後被狠狠地偷襲了一下,他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好在蘇柏年死死拉住劉成,不讓他把拳頭揮出去,否則要是再捱上一下,他非得筋斷骨折,躺上幾個月不可。
剛纔從背後給張所一記黑腳的正是彪悍的馬玉,他怒氣衝衝地站在張所原來站的位置,看着在地上翻滾呻吟的同僚,狠狠吐出口唾沫,罵道:“人渣,我們第七標隊沒有你這種廢物中隊長,我呸!”
馬玉罵完張所,轉過頭對着第七標隊的全體將士,大聲道:“弟兄們,你們累不累?”
迴應他的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應和聲,他皺着眉頭,道:“你們打算認輸了嗎?”
“怎麼可能?”“我們不認輸!”“我們還能堅持!”……總算士兵們打起了一些精神,馬玉在第七標隊幹了好幾年,在這支部隊裡頗有威信,將士們再累也會買他幾分面子。
“在這裡吵吵嚷嚷的幹什麼?”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徐耀亮出現在衆人面前,“嗬,張所,誰把你打成這樣?”
“是卑職!”馬玉挺身而出,鏗然抱拳道。
“哦?維軒,怎麼回事?你就這樣放縱你的手下在這麼多人面前互相鬥毆?”他的口氣越說越冷,“你這個標隊長是怎麼當的?只不過輸了一場,你們還嫌丟人丟的不夠?”
維軒解釋道:“張所身爲中隊長,當着這麼多將士的面,藐視上級軍官,煽動情緒,擾我軍心,馬隊長也只是看不過眼才替我出手教訓他。”
徐耀亮摸着下巴,眼神泛冷,道:“既然如此,軍中自有軍法處置,兩個中隊長,當衆毆鬥,成何體統!維軒,你自己看着處理,如果你處理不好,我就處理你!”
“那就處理我吧!”維軒想也不想,衝口而出,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處罰替他出頭的馬玉的,他的性格註定他做不出這種事。
徐耀亮沒想到他拒絕得如此堅定,甚至不惜當中頂撞他這個營指揮使,一時也不由變了臉色。他定定地看着這個他想着力培養的標隊長,維軒也不服氣地和他對視着,臉上寫滿了大義凜然。
“呵。”徐耀亮看着維軒孩子氣的臉龐,卻硬要裝出氣勢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維軒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徐指揮怎麼了,剛纔還那麼兇巴巴的要處理自己,這會兒反倒笑了起來。徐耀亮這一笑,他也不好意思再瞪着上司看,只好無奈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聽着,維軒。”徐耀亮忽然認真道,“你今天替馬玉出頭扛事,是講義氣,但我們不是盜匪,我們是軍隊。軍隊裡,最重要的是紀律嚴明,做到令行禁止。今天我可以不處罰你,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還有,不管怎麼樣,比賽還沒有結束,不可以隨意退出,我一定要看到張所出現在下一場比試中,如果做不到,你這個標隊長就不用幹了。”
維軒默然無語,他現在對徐耀亮說的話並沒有什麼概念,也難怪他,沒有任何經驗的菜鳥,一來就進了御林軍當了標隊長,起步自然是要艱難許多。他知道徐指揮都是爲了他好,所以雖然理解不了,他還是認認真真地把這些話記住了,抱拳恭謹道:“卑職遵命。”
徐耀亮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留下維軒保持着那個姿勢站在那裡,誰都不敢搭理他。半晌,他直起身子,走到還在地上裝死的張所面前,開口輕聲道:“張隊長,起來吧,我替馬玉向你賠個不是。”
張所依然無動於衷地躺在地上,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偷偷觀察着維軒,見他臉上帶着歉然的表情,以爲他被徐耀亮訓得服服帖帖的,不敢把自己怎麼樣。他張所本來雖然看不起維軒,但也不敢做出這種引起公憤的事情來,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
“怎麼樣,張隊長?只要你明天在背後給那個鄉巴佬維軒使絆子,讓他輸掉比賽,這些都是你的。”一個蒙着臉,站在黑漆漆的房間裡的黑衣男子,把放在桌上的一包重物向前一推,可以聽到裡面銀子發出的碰撞聲,讓人心動,男子輕笑道:“除了這些,還保你半年之內官升一級,做到標隊長,如何?”
“你到底是誰?我爲什麼要相信你?”張所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他抵制不了這些誘.惑,只是他必須確認安全,一旦被人發現,他的前途就全毀了。
“你不用管這些,我也不會告訴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這些銀子都是真的,說實話,你一個區區中隊長,我們主子還看不上眼,犯不着用這種手段來給你栽贓。”男子輕蔑道。
張所沉默了一會兒,黑衣男子雖然侮辱了他,但也確實是實話,他張所只是個不起眼的御林軍中隊長,沒人會跟他這個小角色過不去。
黑衣男子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黑暗中,消失不見,只留下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辦不辦,或者能不能辦成,都由你自己決定,我走了,好自爲之。”
“唔。”張所沉思半晌,站起身來,把那包銀子收到牀板底下,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