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兄弟?這個時候來地平關是幹啥來的?”
拉拉肥沒着急回答拉萊耶,帶着一些警惕,反問了一句。
“啊,我是來找人的。有個叫做恩理思的拉拉菲爾族,不知道您可曾聽說過?”
“恩理思?”這位上了年紀的拉拉肥捧着茶杯,仰頭想了想,搖搖頭說:“從來沒聽說過。”
“啊……”拉萊耶估摸着就是這麼個回答,心裡倒沒怎麼覺得失望。
拉拉肥放下了點戒心:“我叫阿卡佐卡。小兄弟,你要找的這個人全名是什麼?我們習慣在稱呼的時候將全名都說出來。一般我們平原一族名字……嗯,比如說我的名字,阿卡是一部分,佐卡是另外一個部分。他們必須用ka這個音節結尾,形成押韻。
你要問的這個人‘恩理思’,他全名可能是‘恩理思什麼理思’。很少有人會單獨只報名字的一個部分。除非他是混血兒或者是被人領養的。”
“阿卡佐卡先生,感謝您親切的解釋。我叫拉萊耶。我原以爲他是平原一族的人,因爲我聽沙都的朋友說,這個名字一定是平原一族的命名規則。讓我趕快到地平關和黃昏港這邊來找。”
阿卡佐卡捋捋花白的鬍鬚:“嗯……奇怪哪……”
拉萊耶不覺得有哪裡奇怪,出於禮節,還是問了:“哪裡奇怪呢?”
“恩理思這個名字怎麼聽都不像是我們拉拉菲爾族的名字呀,這更像是個假名不是嗎?如果這個人是沙漠一族,那麼他應該叫什麼恩恩理思……不,這發音太奇怪了,和我們熱愛的音律不合。
最重要的一點,當你沒有聽到他的全名,說明這個人必然不是我們平原一族。這一點是非常明顯的。如果是我的話,根本不會讓你到這裡來浪費時間。”
“說得倒也對啊……”
拉萊耶覺得阿卡佐卡邏輯上說得通。那麼塔塔利嘉頗費苦心地把自己調到這邊來,是爲了什麼呢?其中有着怎樣的算計呢?
怎麼想都覺得說不通。自己明明跟他是第一次見面……
等等,第一次見面……
拉萊耶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意識中或浮或沉,好像下一刻就能浮出水面一樣。他努力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到底哪裡有問題。
“小兄弟,你想到什麼了嗎?臉色好像不太好。”
阿卡佐卡關切地看着拉萊耶:“來,先喝杯茶緩緩。有些事情,光鑽牛角尖可不好。”
這位老拉拉肥向着攤子裡邊喊了聲:“多琦琦多琦!給這位客人倒杯水!”
一隻女性拉拉肥——看起來是這個攤子上的看板娘——端着盤子出來,一邊把盤子裡的茶杯放在桌上,一邊數落起阿卡佐卡:“真是的,每天沒有個進項,天天在這裡講古,還請人喝茶,不要錢的呀?”
拉萊耶臉紅起來:“啊,我會照價付錢的。”
阿卡佐卡臉皮動都沒動,就只是笑呵呵地端着茶杯嘬水:“照價付錢你一定不會覺得虧的,總之你先嚐嘗。”
拉萊耶端起杯子先聞了聞,不知名的植物清香充滿了鼻腔,小口地嚐了一口,只覺得細細的暖流伴隨着清甜的口感從咽喉開始注入身體,散到四肢之間,讓人感覺好像是渾身的肌肉都充滿了精力。
“非常好喝啊!而且還有不錯的藥效,這是怎麼做的?”
阿卡佐卡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拉萊耶的手背:“人家不傳之秘咧,哪能大街上問人家這事兒呢?”
多琦琦多琦翻了個白眼:“什麼不傳之秘,就普通股的果香特飲,桂皮加香草加丁香和生薑。我家這邊主要的果汁用的是蘋果,客人可以自行挑選別的果汁進行搭配,說不定有更加有意思,更加合口的配方呢。”
拉萊耶大爲感動:“有機會我一定會試一試!但是你這樣隨口把配方原理都說出來了,生意不會收影響嗎?”
多琦琦多琦還沒答話,旁邊一箇中年拉拉肥就插話說:“這小哥不用擔心啦,老闆娘既然把原理公佈了,那肯定是有自己拿手的配方不會被人破解的信心呀!每個聽說配方的人都回家嘗試着做了,雖然就像老闆娘說的那樣,隨着配料的改變,味道也千變萬化,可就是沒有老闆娘的茶水裡那股子味道。”
拉萊耶點點頭:“原來如此。”
阿卡佐卡笑起來:“小兄弟要不要挑戰一下破解多琦琦多琦的配方?”
拉萊耶搖頭說:“我對這個興趣不高啊,還是安心享受老闆娘的手藝好了。”
中年肥豎了個大拇指:“小哥真豁達,我們都是折騰了個半死才無奈地接受這個現實來着。可惜今天是看不到這個笑話了。老闆娘,結賬!”
快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了,茶攤裡的拉拉肥和人族陸陸續續地結賬離開,不少人還對拉萊耶笑一笑。
這種萍水相逢的融洽感覺,讓拉萊耶非常舒服。清涼的風從海邊吹過來,拉萊耶的髮絲隨風飄動。
“你看,你現在表情就好多了。”阿卡佐卡放下杯子,讓老闆娘來續上茶水。
拉萊耶點點頭:“嗯,謝謝您的教誨啦。說起來,您最開始說‘朝中有奸相’那是怎麼回事?”
經過之前的對話,阿卡佐卡的戒備幾乎已經完全消失了,拉萊耶一問,他便侃侃而談:“這還用問?羅羅力特就是個奸臣!他把勞班總帥給排擠出了烏爾達哈,想的就是將整個薩納蘭控制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好了,他得償所願了,但是這個薩納蘭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老闆娘沒好氣地在阿卡佐卡身後重重地跺了跺腳:“真是的,爺爺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國家大事,你懂什麼!”
“怕什麼!整個薩納蘭都在傳呢!又不是我一個人在這裡說!”
拉萊耶好奇地問:“整個薩納蘭在傳啥?就傳羅羅力特是奸相的事兒?”
阿卡佐卡對拉萊耶擠擠眼,隱晦地指了指周圍。
拉萊耶才發現,在地平關的各個角落,三三兩兩地散佈着銅刃團的士兵,嚴陣以待地各就各位,警惕地注視着關外的各個區域。
阿卡佐卡壓低聲音,站在椅子上將腦袋湊過來,小聲地跟拉萊耶說:“據說有人打算整合難民和蠻族起事,要將羅羅力特從相位上推翻,換個人來主持國政!”
拉萊耶翻了個白眼:“他們當女王是擺設嗎?”
阿卡佐卡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重新坐下來:“女王可不就是擺設嘛!你看這些銅刃團的人,你要在他們身前大罵女王,說不定沒事兒。但是你在他們身前大罵羅羅力特試試?”
拉萊耶老老實實用茶杯堵上自己的嘴,省得禍從口出。人家銅刃團從組建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從羅羅力特手裡拿的工資,後來在烏爾達哈的政變之夜裡,又是羅羅力特給他們解的圍。雖然進行了非常不給面子的大清洗,但好歹番號給保留了下來。
要說的話,整個銅刃團上上下下對羅羅力特還是相當忠心的。
關於羅羅力特的忠心,拉萊耶心裡也非常清楚。既然娜娜莫女王將羅羅力特召回身邊諮詢國事,那麼顯然羅羅力特是可靠的。以羅羅力特的能力,娜娜莫女王的善良,事情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拉萊耶心裡各種困惑。
算了算了,不要多管閒事。在海都吃到的虧還不夠嗎?專注啊!拉萊耶,專注!專注到找人的事情上來吧!
那邊阿卡佐卡還在喋喋不休:“女王年紀小不懂事,羅羅力特上欺女王,下控兵權。自從勞班總帥離開烏爾達哈,恆輝隊就如同一盤散沙,如何能與羅羅力特運營已久的銅刃團相比?既然未來銅刃團將成爲沙都的主力,現在誰又敢違逆他們的意思?
吃拿卡要,橫徵暴斂……銅刃團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羅羅力特作爲銅刃團的背後靠山,一定收了大量好處,纔會支持銅刃團在整個薩納蘭橫行無忌!”
拉萊耶更加傾向於銅刃團是狗改不了吃屎,羅羅力特就是被這個銅刃團坑死了。明明羅羅力特應該是銅刃團的效忠對象,但是這位老牌政客好像對如何治軍,一直有着比較大的短板,可比勞班差得遠了。
哎呀哎呀,拉萊耶發現自己不小心又陷入了憂國憂民的這種不自量力的思索之中,不由得苦笑起來,打斷了阿卡佐卡的慷慨陳辭:“老先生呀,就算我們這種草民說上三天三夜,對局勢也沒什麼幫助不是?且喝茶吧!”
“就是就是,喝你的茶吧!操那麼多心,您又不是沙蠍衆又不是女王,有那雄才大略,不如幫我想想怎麼擴大經營如何?”
老闆娘沒好氣的聲音接踵而至,把阿卡佐卡懟得直翻白眼,消沉地坐在椅子裡嘟囔着。
拉萊耶搖搖頭,你要指着這位朋友給你琢磨擴大經營的事情,那就有得折騰了。明明對朝政的內部完全不瞭解,卻敢誇誇其談。雖然從表面上看,邏輯都是對的啦,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哎呀,莫思國事莫思國事……想想接下來去哪裡找那個恩理思纔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