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正常的時候，我們只能在這裡看到普通的地面、草皮和燈光。”拉萊耶向着路燈下指去。希爾迪布蘭德按捺住性子，順着他指的方向猛看。
“但是如果有一陣霧氣吹拂過這裡的話，草皮和地面的凸凹坑窪，燈光的照射，霧氣的形狀和濃淡，就會讓白影的出現成爲可能。”拉萊耶指點着在路燈後邊坑坑窪窪的地面說。
希爾迪布蘭德仔細想了想拉萊耶的話，才聽懂拉萊耶說的意思：“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嗎？”
“自然形成是不可能的，但是人爲營造這樣的氛圍，則是完全可以。你看，我們最開始看照片的時候，不也什麼都看不出來嗎？但是當我們看到素描之後，就可以從照片裡找到模糊的影子。所以這並非照片拍不出來，只能採用素描的形式將白影保留下來。而是最爲合適的情況稍縱即逝，拍照的人沒有抓住白影最爲清晰的那一刻，所以只能拍出來模糊的影子。”
“那素描沒有畫細節，又是爲什麼呢？”
“或者是繪者沒有來得及記清楚白影的形象，或者是繪者故弄玄虛。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爲大。目擊者都已經多到可以確定白影身份了，居然沒有描繪上細節，顯然是有意爲之。”
希爾迪布蘭德說：“接下來就是要找到對方這麼做的理由，以及對方是誰吧。要不然可難以和委託人彙報啊。”
“對，可惜在這一步沒什麼頭緒。總之，我們先來勘探現場。”
希爾迪布蘭德點點頭：“有勞。”
經過拉萊耶的詳細講解，希爾迪布蘭德和娜修也能夠看到組成白影的背景究竟是哪些東西了。地面被巧妙地佈置，使它像個平面的3d畫一樣，只要有白色的霧氣飄過，就能看到淡淡的影子。不難想象，當霧氣濃重一些，再加上一些運氣，那麼惟妙惟肖的艾達就躍然而出。這便是白影的真相。
希爾迪布蘭德和娜修靠近路燈下的地面，嘖嘖稱奇。那些地面上的小坑，如果無心看過去，根本沒有任何不妥，它們只是毫無意義的小坑而已。人們最多覺得是頑童無聊，在這裡玩耍導致的。
“多虧拉萊耶，要不然這麼隱蔽的信息，可得花好長時間才能發現吶。”
希爾迪布蘭德，一會兒躥到草叢裡細看，一會兒跑到路燈下踩踩地面。
娜修驚訝地問：“所以我剛纔看到的那個影子，只不過是錯覺？”
“對，人爲製造的錯覺，技術水平相當高。”
拉萊耶前世見過人在地面上畫極爲逼真的3d繪畫。在照片上看不覺得，實際上自己在街上看到的時候，差點因爲恐高當場雙腳發軟。但是這種繪畫需要非常高超的透視技巧，拉萊耶迄今爲止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感受到這一點。
“既然白影之謎已經被揭穿，我們應該開始下一步調查了。接下來就是拼體力的時候了呢！”希爾迪布蘭德用力彎曲自己的肱二頭肌，擺出讓拉萊耶瞎眼的姿勢。
“噢噢！”娜修小聲地歡呼起來，雙手在胸前輕輕地鼓掌。
希爾迪布蘭德想到就做：“好！現在我們回去制訂戰略吧！拉萊耶也一起來！”
拉萊耶正想答應，突然耳邊聽到了肩上坐着的妖精輕輕的呼嚕聲，只好搖搖頭，指了指馬奇希奧：“不好意思啊，我得帶她睡覺了。之後的調查就交給你們了。”
希爾迪布蘭德重重地點點頭：“沒問題！儘管交給我們，娜修！走了！”
調查員二人組像是旋風一樣跑了。拉萊耶一個人在路上慢慢地往回走。
“拉萊耶先生，請留步。”
從背後傳來的聲音讓拉萊耶有種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一般叫人留步的傢伙都不是什麼好貨啊，比如說申公豹啊申公豹啊申公豹啊……
不過這裡是魔幻世界，應該沒關係。拉萊耶給自己打着氣，轉過身來。一位銀髮戴着面具的精靈正站在他身後不遠。
拉萊耶皺起了眉：“這個時候還戴着面具故弄玄虛做什麼？”
“哈哈，失禮了。”精靈摘下面具，露出他那精雕細琢的面孔：“布里亞迪安，很高興認識你。”
拉萊耶倨傲地點點頭：“那麼這個時間把我攔下來，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正是如此。沒想到格里達尼亞的白影謎團一下子就被解開了。真是讓人意外。我正準備等你們調查失利的時候，閃亮登場，力挽狂瀾呢……”
布里亞迪安的表情有點沮喪。不過他立刻打起精神：“不愧是被譽爲‘先知’的拉萊耶，真是對任何謎題都洞若燭火。”
“先知？”拉萊耶歪了歪腦袋，把妖精的手帶了一下，耳邊傳來迷迷糊糊的“呼啾”的聲音。
哎呀，可不能說太久了。這小傢伙都已經睡熟了。
布里亞迪安一臉熱切：“正是！您之前對艾歐澤亞局勢的推演真是絲絲入扣，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景仰。您是怎麼推導出這些東西的？”
拉萊耶攤開手說：“這麼大半夜的，你攔住我是爲了說這個嗎？”
他心想，我的推導過程是前世看遊戲劇情看的，這點難道要告訴你麼……
布里亞迪安表情一瞬間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僵化了：“啊……失禮了。攔住你是想和你談一談這次事件的情況，不知道你現在方便和我走一走嗎？”
拉萊耶小心地碰了碰馬奇希奧的身子，耳邊傳來的是含糊不清的“呼啾”聲。
“你看，現在我不方便。明天上午，我會去你那個小屋找你好好談一談。如何？”
布里亞迪安笑起來：“果然都被你看穿了呢。好，那我將恭候大駕光臨。”
看着這個在劇情裡明明是光明磊落的調查員像一個反派一樣後退着進入一片黑暗，拉萊耶無奈地嘆了口氣。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感覺進了森都之後，一切都變得古古怪怪的。
拉萊耶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讓馬奇希奧在牀上睡下，自己姑且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半天不得要領，稍微睡了會兒，天光大亮。
樓下希爾迪布蘭德和娜修已經出門調查去了。據他們一大早在咖啡館大堂裡嚷嚷說要問遍格里達尼亞的居民，在案發現場到底有什麼人去過。拉萊耶對這種大海撈針的決心非常佩服，但是他自己是敬謝不敏。
拉萊耶帶着馬奇希奧到達瀑布旁，他們接受委託的那間小屋時，布里亞迪安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啊，拉萊耶先生，請。”
昨晚拉萊耶和他沒有約具體時間，看得出來布里亞迪安翹首以盼，等得心急萬分了。
進了屋子，拉萊耶看布里亞迪安看起來沒有奉茶的意思，只好自己從物品欄裡拿出果汁和杯子，自顧自地滿上：“時間寶貴，我們直入正題。我首先想問問，這次白影事件是你弄出來的嗎？”
布里亞迪安擺手搖頭：“怎麼可能？我也是接到情報才知道有這件事情。”
“那你爲什麼要委託希爾迪布蘭德來調查這件事情呢？明明你自己也可以調查的。”
布里亞迪安靜靜地笑起來：“承蒙拉萊耶先生認可，我確實認爲我一個人就完全能夠調查了。雖然不太可能那麼快得到結論，但是線索確實很清楚。按理來說，艾達的怨念已經消除了。前段時間，有冒險者攻略死者宮殿，拿到了艾達的戒指，通過艾達生前隊友的幫助，將他們的戒指合葬。
這樣一來，艾達的身影本應該不再出現纔對。然而……”
布里亞迪安又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清晰的艾達的身影：“然而艾達依然出現了。而且極其有規律。”
拉萊耶拿起照片，仔細地看了看。連一旁忙着喝果汁的馬奇希奧都湊過她的小腦袋，好奇地盯着照片。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拉萊耶皺着眉將照片遞迴給布里亞迪安：“規律指的是她會在霧氣中出現？”
“對。夜晚、燈光這兩者是必須的條件。之前艾達也會在這樣的條件下出現，但是霧氣這點卻是之前的艾達出現所不需要的條件。在戒指合葬前的艾達目擊者的描述裡，從來沒有霧氣的說法。但是戒指合葬之後，艾達目擊者數量大增，描述千篇一律地說首先是有霧氣升騰，然後看到了艾達出現。
既然霧氣是個關鍵的條件，我就嘗試着讓人用水屬性的水晶做了一些實驗，果不其然，只要有霧，站在合適的位置，就很有可能觀測到艾達的身影。”
拉萊耶接着說：“從邏輯上來說，這就不是偶然形成的現象，而是隻要符合條件，就必然出現的現象。換句話說，這是人爲，而不是自然了。”
“對。不僅如此，我將這張照片給艾達的隊友看過，他聲稱，艾達的長相沒錯，但是衣服的紋路、首飾以及武器都和這張照片不符。也就是說，製作艾達白影的人，至少並沒有在艾達出事的那段時間見過艾達。他也許是在之前曾經和艾達見過面，但之後並沒有持續關注。”
拉萊耶點點頭：“這是當然的事情。艾達出事前不過是個普通的冒險者，出事之後才讓她變得不平凡起來，才值得讓人關注。話說，說了這麼多，到底是誰做出這些事情的？他的目的是什麼？”
布里亞迪安湊過頭來，小聲對拉萊耶說：“這正是我們現在要查的問題。你們暗影協會的奧爾什方和我說，他認爲森都這邊潛藏着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所以拜託我來演一齣戲。希爾迪布蘭德作爲明線，我作爲暗線，拉萊耶先生作爲自由人，三管齊下，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將幕後蠢動的黑手給揪出來。”
拉萊耶傻眼了，這裡居然還會和奧爾什方有關係，而且奧爾什方還玩這麼大，真是出乎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