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發這條信息的時候,手心都在冒冷汗。
我鼓起了很大勇氣纔敢發那些話給陳毅然。
然後我先回宿舍拿上那一箱子錢,接着才趕去咖啡廳,我到的時候,陳毅然已經來了。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看來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怕嘛!
反正不管他怎麼做,我都做了豁出去的準備。如果他真的不出現,我肯定會發微博登報,反正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兒,我也不怕在多幾個人知道,說到底,我只是個小人物,不像陳毅然這種有頭有臉的人。
面子什麼既然已經丟了,再丟一次也無所謂了。
陳毅然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加上現在是中午時間,咖啡廳裡特別的安靜。
我走過去,直接坐在陳毅然對面,然後將手中的箱子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擡眼注意到面前擺放了一杯咖啡。和陳毅然的一樣,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正盯着我看,我不敢多停留,匆忙閃開目光,順手將咖啡推到一旁,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
我開門見山對陳毅然說:“陳總,抱歉打擾你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對於我的話,陳毅然依舊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盯着我,似乎之前所發生的的事情都不存在過一樣,他的表情讓我有些緊張。我深吸了口氣,提醒自己不能再這種節骨眼上掉鏈子,我繼續認真地說:“我想,陳總應該猜到我找您的原因了,一直以來,我都認爲您非常有風度,又幫過我很多次忙,我心裡都不勝感激,但最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爲難我,我想知道是爲什麼?”
他依舊不出聲。只是皺了皺眉,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了。
我雙手緊緊一握,心裡有些犯嘀咕,他怎麼回答我啊?
我吸了吸氣,說:“如果您只是出於尋開心,又或者是無聊想要作弄人,那我希望您明白,我雖然是個小人物,是你可以用特權和地位隨便欺凌的對象,但小人物至少也是人,也想要好好活下去,我希望你可以適可而止!讓我的公司給我安排工作....”
陳毅然鬆開環抱胸前的手。伸出修長的手指端起面前的咖啡,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然後慢條斯理地放回原處,這纔不緊不慢風輕雲淡地說了句:“登報發微博?告我強|暴?”
我一愣,臉頰一熱。
陳毅然的話,讓我感覺渾身不自在,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爲什麼會想到這些話,當時聽到周曉君的諷刺後,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夠讓他見我。
不過在信息發送前,我內心也的的確確好一陣糾結。
現在既然人已經見到了,信息他也看了,那我就沒有必要猶豫什麼了,我頭一昂,堅定地說:“沒錯,如果你不來,我一定會這麼做,我是沒有你有錢,也沒有你這樣的地位,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人呢?”
“哦?急了?”他挑了挑眉。
我一愣,什麼意思啊?難道他不怕?
“陳總,我不是豁不出去的人,我只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我想不難吧?”
陳毅然沒出聲,眉頭緊皺,瞅着我眼睛都不眨,我被他看的後背發涼,想起在別墅時他的眼神也是這樣,心裡不禁有點害怕,在我走神之際,便聽到他說:“懷孕了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趁我被人下藥強|暴我,還導致我懷孕,如果不是我懷孕,我或許根本不知道你是這種趁人之危的人,我憑什麼要告訴你這樣的人啊?知道這孩子的存在我本來就沒想要,被你親手弄流產了我反而覺得很慶幸!”
懷孕懷孕,又是懷孕,我連自己怎麼懷的都不知道,我怎麼告訴他啊?
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是他的啊!
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自己上輩子造了孽,所以老天才會安排陳毅然來懲罰我?
我的話,惹來了陳毅然的一陣冷笑,他薄脣輕啓,輕飄飄地說:“哦?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
“沒錯,我纔不會要。”
“你這麼拜金的女人,會不利用這個孩子找我要錢?”陳毅然冷冷地笑着說,他的話,猶如寒冰一樣直擊我的心,讓我一瞬間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來在他眼裡,我是一個拜金的女人,呵,我真想笑,我特麼的拜過他嗎?
見我僵硬的樣子,陳毅然勾起嘴角露出一股笑意,挑眉問道:“怎麼?是不是失望我拆穿你的真面目了?”
“你混蛋!”我站起身,擡起手將一直爲動過的咖啡朝他潑去,他的西裝瞬間被咖啡浸溼,整個過程,我腦子裡是空白的,他憑什麼這般說我?
被自己所喜歡的人,用拜金二字所形容,我的一直在隱隱作痛。
陳毅然慢條斯理地從桌面上拿起紙巾,輕輕擦拭了一下被咖啡濺到的下巴和臉龐,然後將紙巾用力一扔,我以爲他要動手打我,條件反射的往後一仰,但他沒有。
只是冷冰冰的看着我,眼中隱忍着未發出來的怒火,帶着一抹嘲諷質問道:“老羞成怒了?”
“陳毅然,你丫摸着良心說,我什麼時候拿過你一分錢,我如果真的想要錢,根本不用找你,就會有男人主動送上來,我用得着在你這裡自找羞辱嗎?沒錯,我確實爲了逼你出現去你店裡索要車,但那是因爲你將我逼到無路可走,我只能這樣,我沒有你一樣有錢,也沒有一個可以給我一切的父母,我只有自己,我不靠自己或許我早就死了,就不會活到今天了,可我人窮志不窮。
陳毅然,我從來就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種拜金女,一路走來,我早已習慣了自食其力,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進這個圈子,我也確實是爲了錢,但是自己掙,而不是去討好你們這些有錢人,去心甘情願受你們的羞辱。
這些,是你口中所謂的營養費,我根本不需要,在你這種沒要感情的人眼裡,因爲錢可以解決一切是嗎?我告訴你不是,你只是一個光有錢而沒要人情的空殼,這些錢統統都還給你這種認爲有錢就可以擁有一切的人,你永遠不會得到真心!”
說着,我將一旁裝錢的箱子打開,一把抓起裡面的錢朝陳毅然砸去,瞬間,一張張紅色的人民幣在滿天飛舞着,他的衣服上,桌面上,還有身旁,全部都是錢。
我注意到他臉色凝重,難看到了極點,我想,他肯定恨不得將我活活掐死吧?
可我不怕,開弓沒有回頭箭。
沒有等陳毅然做出任何迴應,我便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了。
那些錢,雖然不屬於我,但我卻享受了用錢砸人的感覺,很爽!
我終於明白那些爲了讓我們車模就範的噁心有錢人,爲什麼動不動就說,只要你怎麼怎麼樣,我就用錢砸你,砸到你爽爲止。
從咖啡廳出來,直到上了出租車,我才後知後覺感到自己的手腳都在顫抖,心跳的更是砰砰直響。
剛剛那幕,如果在讓我重新來一次,我肯定不敢了。
我緊緊握住雙手,久久都沒有緩過來。
回到宿舍,我拿出餘思思沒搬出去之前買的啤酒,打開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心裡這才試着去回想剛剛那個畫面。
當時情緒太過激動,就連咖啡廳裡其他人的目光我也毫不在乎,現在想想還真是太莽撞了,不過我並不後悔,一次次被他欺凌,這次以後我們就算扯平了吧?
我躺在牀上,連晚上都沒吃,聽着那首我最愛的他不愛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我去公司報道,依舊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我可以接活兒的話。
倒是餘思思最近似乎有不少大單,就連在公司都很少碰到她。
我去休息室見一個人也沒有,便去了化妝間,裡面也是空蕩蕩的,我走進去給自己化了個淡妝,正想起身離開,就聽到裡間的更衣室傳來一陣對話。
“你聽說了沒有?前段時間陳三少給蘇小北辦的那場車展又重啓了,不過這次可不是給蘇小北辦的。”
“那給誰啊?你嗎?”說這話的車模壞壞一笑。
“要是我就好了,不過我可沒這麼好的運氣,是餘思思啦,你沒見餘思思最近各種大單啊?她現在可是我們公司的一姐,比薛顏這位老前輩還搶手,我估計是被陳三少潛規則了。”
“餘思思跟蘇小北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又怎樣?現在這個社會哪裡有什麼真心的好朋友啊?有錢有地位纔是王道!”
我走過去,將更衣室的門用力拉開,然後盯着她們,不冷不熱地說:“背後討論有意思嗎?當面說豈不更好?”
兩人尷尬地看着我,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灰溜溜地從我身旁跑了出去。
心裡卻重複問了遍,陳毅然真的讓餘思思參加了他舉辦的車展?
不過下一秒我便冷笑自己,即使是真的又如何?關我什麼事,他跟我又沒有什麼關係。
不過對於餘思思能參加,我心裡是無感的,我們倆同入這個圈子,但卻從未因爲工作有過隔閡,所以這一次我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態。
下午,閔浩打電話給我,說約我吃飯。
我本想拒絕,但想到上次因爲陳毅然的事情找到他幫過忙,所以就答應了。
他來公司接我的,他今天比之前穿的更陽光些,一臉淺淺地微笑着,十足十的暖男氣息,一上車,他便開口問我:“想吃什麼?”
“都可以。”
“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我點了點頭,他便發動油門朝前開去。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不知爲何,對於他,我心裡總做不到像對待朋友那樣去相處,我想,也許是因爲在麗江的時候,我總覺得他那是利用,所以纔會一直有芥蒂吧?
閔浩帶我來到一家特色的主題西餐廳,這裡的西餐全都是素食做成的,我們點了店裡的特色菜,然後他接着還沒上菜的空檔突然對我說:“小北,對不起。”
“嗯?”我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跟我道歉做什麼?
“上次在麗江,很抱歉,我利用了你。”我剛還在想這事兒,沒想到他現在就主動提起了,不過事情都過去了,又何必再提呢?
“小北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其實從麗江回來我就想跟你解釋了,我打過你電話,不過沒人接,我想你應該把我拉黑了吧?”他滿眼真誠的看着我,讓有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卻是拉黑他了,不過被他直接說出來,我心裡還挺過意不去的。
他繼續說:“我也去小燕子哪裡找過你,但小燕子說你最近沒時間,所以我也不便打擾,藉着今天這個機會,我向你道個歉,還望你能夠原諒我,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我連忙應和道。
閔浩說,他之所以當着那麼多人利用我,說我是他女朋友,完全是爲了讓他自認爲最親的那個人能放心,他那樣做,只是爲了表面自己心裡已經有人了,不會再繼續和那個人爭了。
他的話,沒有說太明,這又是他的隱私,我也不好追問。
我回想起那天在場的人,有陳毅然跟那個不知道名字的氣質女人,還有廖子喜跟吳悅,還有幾個叫不上名字的,那麼他口中那個最親的人會是誰?
不過我從他那句不會再繼續爭,大概聽明白了,應該是爲了女人,閔浩應該是和那天在場的其中一個男人爭女人,而那個男人又是他最親的人,腦子裡不斷裡,最後把我自己都給繞暈了。
哎,反正跟我無關,我聽着就是,既然他是有原因,我也不是不可原諒,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便舉起茶杯對他說:“好了,過去的就不要再說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好,不說了。”他微笑着,就像個單純的孩子得到了表揚一樣。
一頓飯下來,我和他聊的也挺開心,他問我最近忙什麼,我有些尷尬地告訴他自己被封殺了,現在連活兒都接不到,他想了想,說:“過兩天我們公司有個宴會,會有很多廣告圈和車模圈的人蔘加,到時候你也來,說不定能遇到新的機遇。”
“真的嗎?”我一喜,心裡十分高興,但突然想到某人說的那句,你是拜金女,我便焉了,我問:“會不會不合適?畢竟是你們公司辦的宴會,而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人。”
“不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到時候你就以我女伴的身份出席,怎麼樣?”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便點頭答應了。
凱越是大公司,能夠參加這種大公司宴會的人,身份也一定不簡單,所以我應該能遇到好的機會接私活兒。
用完餐後,閔浩送我回了公司,我剛進公司大門,就被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攔住了。
這個男人遞給了我一張名片,我以爲是那些外圍經紀人來拉皮條了,連忙擺手拒絕,加快腳步往電梯口走。
男人說:“請問您是蘇小北蘇小姐嗎?”
聽到他知道我的名字,我這才停下來,衝他點了點頭。
男人繼續說:“您好,蘇小姐,我是陳毅然陳總的律師,我姓周,蘇小姐可以稱呼我周律師。”
“您有事嗎?”您您我有點兒不太習慣,畢竟他比我年長這麼多。
“是這樣的,我是代表陳總來向您索要西裝賠償費用的,因爲您昨天是故意,所以西裝費用需要您全部承擔,您有權保持沉默,但您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爲呈堂證供!”
納尼?
什麼情況?
陳毅然什麼意思?他那麼多錢還在乎一件西裝嗎?這分明就是故意整我。
不過既然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整我,那就算我說不他也還是會有一千種辦法逼我,我不想在繼續跟他這種人糾纏,我點了點頭,對這個叫周律師的男人說:“賠償多少!”
“因爲設計西裝的設計師是米蘭時尚頂端設計師,但陳總給你打了折,蘇小姐只賠償十萬即可!”
“十萬?”他這樣跟搶有什麼區別啊?
“是的,不過這單單只是西裝的價格,還不算你用錢砸陳總的精神損失費。”周律師一本正經的說道。
真是日了狗,不,日了狗都不足以形容我心裡的憤怒,至少要日了藏獒全家。
陳毅然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見我一言不發,周律師輕聲喊道:“蘇小姐.....”
“你回去告訴陳毅然,這錢我去借也會借給他,讓他給我時間。”他眼裡只有錢,我想他晚上睡覺都是抱着錢睡的,不然怎麼大白天做夢?還要我賠償精神損失費?
那我的精神損失呢?還有我的身體創傷呢?
周律師點了點頭,說:“蘇小姐,陳總說想見你一面,陳總還說,只要你願意去見他,他就願意考慮原諒你,還有你昨天跟他說的事情他也可以考慮一下。”
昨天說的事情?
放過我?
答應讓公司給我安排活兒?
我沉默着,仔細想了想,陳毅然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不管他是什麼意思,但聽周律師這些話,如果他真的可以考慮放過我,那我必須去。
我讓周律師給陳毅然帶話,我同意去見他,至於賠償費的事情,周律師也沒有在繼續說什麼,應了聲便離開了。役餘來弟。
我坐在休息室等陳毅然的通知,生怕會錯過,手機一直沒離開過手。
可等了一個下午,別說電話了,就連他的信息都沒有收到過,他不會是後悔了吧?
越想,我心裡就越急。
可等到公司關門,我也沒有等到陳毅然的任何消息,我估計他今天是不可能答覆我了,所以就打算回宿舍了,從公司出來,就碰到剛從外地陪游回來的小玉。
第一眼我都沒認出來,她瘦了一大圈,她告訴我她剛做了人流一個星期,我問她是誰的?她支支吾吾遮掩過去沒說,然後就拉着我去了我們常去的那家大排檔,去到剛點東西還沒吃幾口,就收到陳毅然發來的短信。
他說:半小時後,18號夜總會總統一包房見。
我匆忙吃了幾口,就跟小玉說還有事要先走,小玉點頭答應讓我快去忙,還囑咐我路上小心。
我和小玉沒有太深的交情,平時私下聚會過幾次,但卻一直知道她很單純沒心機,對公司所有人都一個態度,從不說任何人的不是。
她進來這個圈子才幾個月,這段時間跟着餘思思做了陪遊,她是貴州人,家裡有兩個弟弟上學,父親是個癱瘓,母親是莊稼人,家裡的所有經濟來源都靠她,其實她的負擔並不比我輕,
今天我們見面,我一門心思在陳毅然的消息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小玉的不對勁兒,如果我當時可以預知後面的事情,我肯定會追問她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但人都沒有提前知道以後的事情,正因爲這樣,以至於我後來後悔一輩子。
和小玉分開,我趕去了18號夜總會。
再次來到這裡,我依舊心有餘悸感到恐懼,這裡讓我差點沒了半條命,說來,還是陳毅然救了我。
服務員帶我去到陳毅然在信息裡說的那個總統一的包房,我推開門,就看到陳毅然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的正中間,他也看到我了,眼睛凝視着我。
我抿了抿脣,把門開圓,放慢腳步走進去,他的表情冷冰冰的,我有點兒怕他打我,要是他真起身打我我撒腿就跑,因此我連門都沒關。
見我唯唯諾諾地樣子,陳毅然說:“我很可怕?”
“不是.....”我搖了搖頭,心裡卻接着說,不是可怕,是非常可怕,我現在就是能躲則躲。
陳毅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慢條斯理地說:“坐。”
“我一愣,坐在離他最遠的角落裡,卻惹來了他的不滿:“需要我用麥克風跟你對話嗎?”
嫌我做的太遠,我朝他挪了挪,他依舊面無表情,我又挪了挪,還是沒有表情,最後我一咬牙就坐到了離他只有一步之差的地方,他的表情這才緩和過來。
“過兩天有個case價格很不錯,有沒有興趣來試試?”
他這話是在問我嗎?
沒吃錯東西吧?
不是找我來臭罵一頓或者打擊報復?
我有點蒙,不敢相信陳毅然會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