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政府內。
劉廣陰沉着臉若有所思的坐在靠背椅上,對着胡九妹問道:“你說他下去了,這人生地不熟的,他下去做什麼?老張那邊呢?”
胡九妹希望多看到面前這個男人如此狀態,而不是任自己胡來撒嬌的色鬼模樣,她希望他能夠更加強大,而自己也才能夠藉着他的風帆勇攀高峰,她不想滿足於現狀,當她接觸過權勢的力量後,那些因爲權勢帶來的一些金錢就成爲了次一級的選擇,每一次劉廣正容正色,她都會表現出一個下級該有的姿態,她從不認爲自己沒能力,只是自己運氣不夠好。
“張鄉長正在接待縣公安局的同志,據說是有個案子要咱們鄉里配合一下。穆竣之前曾經下去發過資料做過宣傳,十九個村子差不多走遍了。”
劉廣手裡的筆轉了轉,哼笑了一聲,對着胡九妹招了招手,臉上重新浮現出色與魂授的表情,一把將走過來的胡九妹抓到懷中,喘着粗氣帶着那麼點菸抽多了的口臭在胡九妹的脖頸之間親吻,大手狠狠的隔着衣服抓住了胡九妹豐滿的酥胸。
“別……穆竣那邊……”
“你去山莊那邊,讓他們出兩個人,跟着穆竣,看他做什麼,上一次他跟楊平去過山莊,鬼鬼祟祟的,別讓我知道他是衝着我來的,否則,哼!”一邊說着,一邊將胡九妹的頭壓到兩腿之間,此刻的他,你無法將他與一方官員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倒像是窮兇極惡的黑-道社會人,辦事力求蠻力解決。
胡九妹垂着頭,眼中盡是失望、不滿,過去的劉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那股男人氣息讓自己甘願墮落,知道跟着他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可誰知道一次升到縣裡的失敗讓他萎靡不振,從此走上了另一條路,這幾年來,她見多了劉廣類如社會人的處理問題方式,愈發的沒有技術含量,愈發的向着簡單粗暴方向前行,胡九妹有時候很害怕,她見識過幾次已經跨越了法律界限的舉動,她發覺劉廣已經不再將自己當做一鄉的黨委書記,而是這裡的土霸王土皇帝,任何人都不準侵犯他的權力權益。
……
勾窪子村,距離鄉政府所在中心街區不到十公里,以大口鄉的縱橫跨度,還談不到下到村屯因爲距離原因返回不了鄉里,穆竣是有心做一些實事,一旦有機會與村民之間形成更爲親近的關係未嘗不會留宿村裡,同時他也準備好了一旦有可作爲的事情,第一時間可以到縣裡市裡獲取資料。
一百二十戶人家,三百八十五口人,耕地面積四百二十畝,戶年均收入三千三百元,放在全國比上不足,比最下還有餘,但放在端雲省、寧奉市乃至甸榆縣,勾窪子村都是戶年均收入最低之一。
有山有水有河流,勾窪子村農用耕地面積不足,山地耕地產量太低開墾太過辛苦,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吃救濟的村民,忙過了春秋偶爾打打工就是他們的生活習慣,甚至很多懶漢連打工都不願去,一年夠吃夠喝就行。
這不是穆竣第一次來勾窪子村,年前來過的時候吃了一頓村支書老盧在山上抓的油蛤蟆也就是林蛙,還記得當時老盧就說過山上河裡的林蛙是村民們改善生活的一大法寶,在鄉里穆竣也聽說過老盧來鄉里時不時會給領導們拎點來嚐嚐。當時穆竣就留了心,多問了幾句,老盧也說不上來,他就說這山裡河邊的蛤蟆多,至於爲啥有這麼多他也不清楚。
抓面是需要一羣人的通力協作,穆竣知道自己初來乍到,如果能夠做到點的成功,纔有可能樹立起穆書記是幹事書記的稱呼,纔有可能讓更多人跟着自己一起做些事。勾窪子村就是他選擇的突破口之一,如果這裡能夠達到他的要求。
車子在村口繞了過去,在穆竣的指示下直接開到了山腳下的淺溪河溝附近,穆竣下車抻了抻腰,從包裡掏出一盒雲煙拆開點了一支剩下都遞給了老江。
“穆書記……”
“拿着抽吧,以後在車裡實在煙癮頂不住了可以抽一支,我沒那麼多忌諱。”穆竣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老江內心着實小小的感動了一把,自己小心翼翼做的事情,終究還是有領導能夠看得到,他從不敢在車內抽菸,領導抽的時候他也不抽,忍着,生怕已經有個板不住大毛病的自己被領導更加不喜,老煙槍的隱忍想來不容易,其中滋味只有老江自己知道,今日,終於有了一個領導提到了這件事注意到了這件事,老江挺感動,突然間冒出一個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的念頭,也許這穆書記是個好官,轉瞬即被甩出腦海,好官不好官也不是靠這個來評斷的,老江啊老江,你還真是糊塗。
抽着煙,穆竣站在清澈的小河邊,望着他並不太熟悉的環境,農村的東西他有很多並不懂,包括這蛤蟆是如何生長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只靠着臨時抱佛腳的一點文字資料,他不敢大張旗鼓,甚至自己心中都只是一點模糊的念頭,這一次下來,他主要只是來看一看,或許可以做點什麼。
“老江,你說這勾窪子的蛤蟆怎麼就這麼受歡迎,大家都說好吃。”
江多福愣了一下,隨口應道:“我小時候這地方的蛤蟆就是遠近聞名,幾十裡外的人都有到這邊來摸蛙的,當地村民還組織過阻擋,爲此還發生過沖突,半夜偷偷來這邊抓的,有不少,我年輕時候也來過。”
“那爲什麼沒有人想着利用這裡的環境進行養殖呢,市場上林蛙的價格逐年攀升,這利潤空間該很大,想來村裡的村民也會抓一些到鄉里和縣裡去賣對嗎?”
穆竣的這個問題江多福沒有辦法回答,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在鄉里和縣裡,賣勾窪子蛤蟆的都很搶手。
當兩人一支菸抽完後,回答穆竣的人從遠處騎着一輛摩托車趕了過來。
盧是勾窪子村大姓,老盧也是村裡盧姓氏的族長,擔任村支書多年,品行優良,幾次因爲救濟款和土地稅收問題村裡不少村民與鄉里縣裡對抗,都是他出面調停,甚至有一次附近兩個村子發生矛盾,還是他帶着村裡的男人去拉架,鄉派出所來人才沒有激化矛盾,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什麼開拓進取的精神,鄉里幾次提出讓他到鄉里任職都被拒絕,他的理由是鄉里我不習慣,咱只想着爲村裡人乾點事,沒那個能力到鄉里去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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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盧,也算是勾窪子村的一怪了,年前來的時候穆竣就領教過了,與張大海唯一喝酒的地方也是這勾窪子村的老盧家。
“穆書記,還真是你,大老遠看到車了,還以爲看花眼了。”老盧不過四十幾歲,頭髮已經白了一半,滿臉的褶子,打眼望去說他六十幾歲都有人相信。
“盧書記,你好。”穆竣待到老盧將摩托停下來,主動伸出手。
“別別,穆書記,您還是叫我老盧,那樣我聽着親切。”
“那老盧你在私下裡還叫我小穆,我也聽着親切。”
老盧看了看穆竣,笑着應了一聲:“中,你這個娃我看着就舒服,當領導了也舒服。”
穆竣又將剛纔問老江的話重新提了一遍,老盧接過老江遞過來的煙點燃,蹲在河邊的石頭上,狠狠的吸了幾口嘆氣說道:“咋沒有人來,幾年前鄉里介紹來一個東北來的生意人,一直在咱們這邊做小生意的,吃了咱的蛤蟆覺得好不比他們那邊差,就說現在都是包山養殖,想在咱這裡搞一個大規模的養殖場,當時咱都覺得好,每年這山裡河裡的蛤蟆摸光都不夠大家吃的,能養殖還不好。那生意人就帶來了養殖技術,又拿了錢投進去,還讓咱村民入股一起養殖。唉!”
說到這裡,老盧重重的嘆了口氣,臉上的褶皺更濃更深,煙也抽到根自己又從兜裡掏出兩塊錢的菊花對着,大口的吸着熟悉的菸草味道,緩緩呼出濃濃煙霧:“開始還挺好的,都弄得很好,可不知道咋地,一下子死了兩萬多隻,並且一直持續着,當時咱這裡也沒有這方面的技術員,生意人跑到縣裡請了一個,他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了,蛙都死了,生意人也血本無歸的跑了,村民們各家都損失了錢,至此之後也沒人敢提這個事了,小穆啊,你可別跟我提要養殖蛤蟆,村民們不會響應的,也沒人會拿一分錢。”
真的事不可爲嗎?
程孝宇不相信,他只相信人定勝天,林蛙突然間大面積死亡絕不是無可探究的技術。
心裡這麼想,嘴上沒這麼說,只是記了下來,與老盧又聊了聊別的,關於山地耕地的開荒問題,關於村民們生活的問題,很隨意的聊天,也沒去老盧的家裡,就在這河邊跟着他一路在山上轉了轉,附近的耕地轉了轉,瞭解了一下這裡的基本情況,也不光是懶的問題,這地卻也不適合做農用地。
穆竣很滿意的拒絕了老盧的挽留離開,來這一趟別的不說,他再一次堅信了自己深入瞭解的纔有可能是真實的,看資料裡勾窪子村村民懶散對山林不予開荒開墾,實際呢?老盧說的透,不說難度,即便真的開出來了,也不適合種植,完全是白費功夫。
卓爺爺說的對,當官,就當老百姓的官,要想當好老百姓的官,你就得走到老百姓中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