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問:“他造了什麼孽?”
黃夢妮說:“這話說起來話長。三年前,我在做婦科主任的時候,楊本善就帶着一個女孩來做婦科檢查,女孩叫楊春。他說是他的堂妹,妹夫不在家,所以帶她來找我檢查檢查。楊春長得非常漂亮,眉心還有一顆美人痣。所以我對她印象很深。當時楊春得的是一種比較複雜的婦科病。這之後,楊本善就一直沒來過。但是這楊春卻到我們這裡做過兩回流產手術。後來又生過一回孩子。這一年多就沒看見她了。不過,兩個星期前,楊春又來了。不過她已經是滿臉病容,沒有昔日的光彩了。原來她已經患了乳腺癌,左乳已經切除了。人經過化療之後,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現在,她在右乳上又摸到了一個硬塊,和以前左乳時的情況有點相似,所以她特意過來查一查。”
張明說:“不會又患上了吧?”
“還好不是,是一個良性的肉瘤。但是必須儘快切除,防止病變。這是個小手術,我就給她做了。她在醫院裡住了兩天,也沒有什麼親人來看她。只有她的一個朋友有時來陪陪她。情緒一直都很低落。前天中午,她割腕自殺,但是幸好被發現了。現在轉到了其他病房去了。清理房間的工友白大嬸在她的病牀上的褥子裡發現了一封信,白大嬸是個文盲,就把信交給了我。你猜信上寫的什麼?”
張明說:“我哪裡猜得着?應該是與楊本善有關吧!”
“聰明!我也不跟你說了。直接給你看吧!”黃夢妮說:“看了真令人髮指啊!楊本善真不是個東西!”
黃夢妮說着就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張明,說:“你應該是第二個讀者吧!我還沒想好怎樣處理這封信呢!”
張明拿過信,只見信上寫着:
楊本善:
你好狠心!當初我年輕貌美時,你對我百般疼愛!自從我割去了你曾經愛不釋手的****後,你就對我不聞不問了。你錢也不給我了,人也不來看我!我知道你想甩掉我了。
可是,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我爲你打過胎,爲你生了孩子,心甘情願地給你當了三年的二奶。爲了你,我的親人都和我斷絕了關係。你就真忍心把我拋棄嗎?
我算看穿你了!你雖然身爲堂堂的縣委副書記,但你是一個十足的僞君子。
我算想明白了!你以前不是在愛我,僅僅是在愛我的美色。當這美色不復存在的時候,你也就不要我了。
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我自動消失吧!
你這個禽獸!你會得到報應的!
楊春絕筆。
張明看完後,也憤憤地罵道:“這楊本善可真不是人啊!隱藏得可夠深的!楊春也太善良了,爲什麼不找他鬧一番呢?”
黃夢妮說:“就是!玩女人不說,還始亂終棄。我最討厭這種沒有良心不負責任的男人了。在他們心中,我們女人就是他們的一件衣服,衣服舊了破了,他們就要扔了。張明,你說,我們該怎樣處理這封信?”
張明說:“我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們把這封信直接交到紀檢部門或者交給報社。這可是他包二奶的鐵證啊!”
黃夢妮說:“我支持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讓他得到報應。不過,我建議不要把這交給報社,我們還要維護楊春的名譽啊!楊春已經夠可憐的了!我們不能再雪上加霜了。交給紀委,傳播的範圍畢竟要小一些,又能夠解決問題。”
張明說:“就按你說的辦!夢妮,你真是我的福星啊!這件事你幫着辦,好不好?”
黃夢妮說:“行!這既是幫你,也是替天行道。”
張明叮囑道:“把它複印幾份,另外還要寫一封簡短的舉報信。分別寄到地委書記,地區紀委,縣紀委,地區組織部,縣委書記等處,來他一個狂轟亂砸,至少要把他當縣長的事搞黃。”
黃夢妮說:“你看,你一來看我,我就給你幫了這麼大一個忙,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你是我的福德星,是我的貴人啊!”
黃夢妮說:“貴人?幫了你的大忙,你還對我降級使用啊?”
張明不解。黃夢妮笑道:“你把我往牀上抱之前,說我是你的皇后,現在怎麼就降爲‘貴人’了?在皇宮裡,貴人比皇后可差了好幾級?”
張明也笑了起來,“夢妮,你還蠻幽默呢!你在說笑話,我說的卻是正經話。謝謝你!”
在攻擊楊本善的戰役打響的時候,常新宇那邊也開始了行動。幾個政協委員聯手寫的報告已經通過常新宇交到了新任縣委書記黃標華手中。報告對鋼廠在黃龍湖畔的修建提出了質疑,對高軍以權謀私的行爲進行了揭發。
縣委書記黃標華拿着手中的報告陷入了沉思。
黃標華今年三十五歲,原來是地區行署的副秘書長,深受地區行署專員成志和的喜歡,成志和升任地委書記後,就讓他到中江縣來獨當一面,成爲了一方諸侯。
雖然他兼任着縣長的職務,但成志和已對他明確地說過,這是一個短暫的過渡。少則兩月,多則半年,這縣長的位置就會讓給別人。
成志和對他面授機宜:“你到中江後,一方面要迅速打開局面,一方面要幫我觀察好兩個人。中江縣常務副縣長張軍,和管工業的副書記楊本善。已經有人打招呼了,雙方的來頭都勢均力敵,兩人的條件又差不多,我們必須要慎重選擇啊!現在,我不好下什麼結論,也不好隨意地就拒絕誰。最好是你去幫我觀察一下,誰合適,要能明確地說出他的優點;誰不合適,要能明確指出他的缺點。這樣,當我作出了取捨後,對上對下都有個說法。這用人是最麻煩的了!經常會遇到上面的干擾,上頭推薦的人,如果我們不想用他,就必須找出不用他的理由。”
黃標華問:“是不是就在這兩人當中選,非此即彼?”
成志和說:“主要是。但也不盡然。也有人向我推薦另外一個人,不過聽起來資歷太淺。再說吧!幹部任命的事變數太多,你不要管那麼多,先幫我看看這兩個人的情況。等我出國考察回來後再做定奪。”
黃標華來到中江後,很快就喜歡上了高軍。這是因爲高軍很識做,對他百依百順,而且他本身就是常務副縣長,他當縣長,從職務上講,還算順理成章,工作上應該能夠穩住局面。選擇他應該算是一個穩妥之策。
選擇高軍,黃標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年齡。高軍比自己還要小一歲,而那個楊本善比自己要大五歲。年齡大的幹部不大好使喚啊!他自己就有一種心理,對所有年紀比他小的上級都有一種牴觸情緒。你年紀比我小,憑什麼要高居我上?所以他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想當然地以爲楊本善不會真正服從他的調遣。
他曾經對高軍暗示過自己的意思:“高軍同志,好好幹!今後在幹部的任用上,我會投你一票的!“
可是這個高軍,怎麼這麼不謹慎呢?在這個節骨眼上,還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他把高軍叫來,很很的訓了一頓。
高軍垂頭喪氣地說:“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黃書記,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黃標華安慰他道:“也不是很大不了的事。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你有私心,也沒有注重環保,但是也是爲了搞活經濟嘛!你要耐心地向政協那邊做好解釋。我也會幫你做些工作。儘量不要把事情鬧到上面知道了。這段時間要謹言慎行,不要得罪人。你那個兄弟也要讓他低調一點。”
高軍走後,黃標華來到政協常新宇的辦公室,談了些其他工作後,就把話題轉到了高軍的事情上來。他也不說高軍對,只是發表了幾句感嘆:“發展經濟與加強環保之間,本身就是一個矛盾。不發達國家、不發達的地區,經濟的發展,往往就是以犧牲環境爲代價的。這個代價我們能夠不付出嗎?現階段我看是不可能的。像我們這樣的內地小縣,目前發展經濟,主要靠承接發達地區的產業轉移。他們向我們轉移的,當然就是像鋼廠這樣的勞動密集型企業和高污染企業。我們能一概拒絕嗎?不能!因爲連這樣的項目我們得到的都還很少。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不注重環保,環保還是一定要講的。比如鋼廠,就要有配套的污水處理設備。
我的意思是發展是硬道理啊!其他的問題我們可以在發展的過程中慢慢處理!”
常新宇知道,黃標華想袒護高軍,在爲高軍辯護,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