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過來請示張明：“張縣長，調研的順序我已經安排好了，要不要複印下發，好讓大家有個準備？”
張明說：“自己心中有數就行了，不要預先通知。要的就是這種突然襲擊的效果。既然我們想了解的是實情，就沒必要提前通知了。提前通知就是縱容弄虛作假。每次到一個鄉鎮，都只在快到前20分鐘通知，或者乾脆不通知。”
“好的！”
“第一站是哪裡？”
“恆陽最偏遠也是最貧窮的一個鄉鎮，葫蘆鎮。這個鎮的地形就像一個葫蘆，因此而得名。我的思路是先從最窮的鄉鎮看起，這樣以後我們的感覺會越來越好！在葫蘆工作一個白天，住一個晚上，然後第二天早晨趕往下一個鄉鎮。以後都是這樣安排。你覺得這樣安排怎麼樣？”
張明說：“這樣安排很好！當然在時間上我們可以靈活一點。每到一個鄉鎮，都必須有一個副縣長參加，幾個副縣長都要安排到。現在，副縣長們下基層的也不多了，下基層的也是類同於擾民。這個也由你做出安排。先確定明天的人選吧！”
高強說：“明天到葫蘆鎮，我們就安排孫柏副縣長陪同吧！他曾經在葫蘆鎮擔任鎮長，情況要熟悉一些！張縣長，到葫蘆鎮，你要不要給他們帶點扶貧資金去？你一去，他們肯定會哭窮的。”
張明說：“給肯定是要給的。這就好比走窮親戚一樣，最好是多帶點糧食衣物去，救濟救濟。好在化肥廠那塊地出讓後，讓政府的口袋充裕了些。我還可以有些‘零花錢’了！要不然，下去也不受歡迎啊！”
高強說：“你打算給他們多少？”
張明不想提前透露，說：“到了看情況吧！也許給多，也許給少，也許分文不給。一切都要因人因地因時因情況變化而轉移。”
領導的威信在於手中的可供支配的資源，而資源往往是有限的，不能隨便用掉。要用的有價值。如果葫蘆鎮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就暫時不要把錢往那無底洞裡丟了。
臨下班的時候，秘書鄭重華愁眉苦臉地來說：“張縣長，明天的活動我恐怕去不了了！我要請假！”
“爲什麼？”
鄭重華把門關上，說：“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瞞騙你了！我家裡出問題了！我實在沒有心思。”
張明問：“什麼問題？看我能不能夠幫你！”他想，該不會你老婆也和高強的老婆小羅一樣，捨不得你離開？
鄭重華沮喪地坐下來，打着哭腔說道：“我老婆自殺了！搶救過來了，但是他要和我離婚。”
“怎麼回事？”
鄭重華說：“都怪我不好！”
鄭重華的老婆叫孫苗苗，本來是個安分守己的女子。可是鄭重華官迷心竅，看到縣長羅東林似乎有點垂涎孫苗苗的姿色，就勸說孫苗苗發揚“獻身精神”，向羅東林投懷送抱，求得一個好的安排。孫苗苗剛開始死也不肯答應，但禁不住鄭重華的反覆勸說。爲了老公的前途，她就投入了羅東林的懷抱。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有得逞。他爲此還曾買通人報復羅東林。
本來張明已經答應過羅東林，有機會就提拔鄭重華。算是化解他們的恩怨。這件事也應該可以過去了！
但是從此以後，鄭重華的心理卻發生了變化。他總覺得孫苗苗是個有污點的女人，每天晚上都強迫孫苗苗洗兩次澡，他甚至親自跑進浴室裡幫她擦洗那個他認爲被羅東林污染過的部位。
但是他嘴上又不好意思怪。因爲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導演的。這樣的苦果他必須自己承擔。
雖然嘴上是忍住了，但他心裡卻始終擺脫不了這個陰影。許多個晚上，他都夢見自己戴着頂綠帽子在衆人的恥笑中在大街上游行。
這種心理自然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夫妻關係。最直接的表現是他陽痿了。每次，在孫苗苗洗得乾乾淨淨，光溜溜地在牀上等他時，他還是性趣盎然的，那裡也是雄赳赳氣昂昂的。但是一旦真正交火的時候，一旦接觸到那個地方時，他就一蹶不振了！萎縮得像一條蚯蚓了！無論怎樣調動撫弄，都無濟於事。
起初，以爲這是暫時現象。男人偶爾出現這種狀況是很正常的。在壓力大，身體疲憊或者喝酒之後，就會出現這種現象。但是後來一直都是這樣。鄭重華就知道自己出問題了。
他偷偷地出去，找開房試了一下，發現自己沒問題，工作還是可以照常開展的。
於是他斷定，問題出在孫苗苗身上，是她的骯髒，影響了自己的功能。從此以後，他就和孫苗苗分牀而睡。自己卻經常在外面尋花問柳。
昨晚，鄭重華回到家，躺到牀上睡下後。孫苗苗穿着性感的睡衣，來到了他的房間。她躺在鄭重華的身邊，分居了一段時間，她想重新和他試試。如果不行，她準備勸他去看醫生。
她把他剝得光光的，施展出渾身解數，可是結果依然是無濟於事。她說：“重華，不如我們去看看醫生吧？”
鄭重華不耐煩地說：“看什麼醫生，我壓根就沒問題。”
“重華，你要正視現實。有病就去醫嘛！”
鄭重華一時衝動，說出了幾句讓孫苗苗受不了的話：“老子沒病。醫什麼醫？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好的。和你在一起不行，純粹是心理作用。老子不想碰你這髒女人！你這個給老子戴了綠帽子的臭婆娘！”
孫苗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很很地煽了鄭重華一巴掌，然後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鄭重華也不管她，後來一直沒聽見動靜，就過來敲門。敲了一會沒反應，他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就使勁地撞開了門。
牀上的情景讓他驚呆了！孫苗苗躺在牀上，手腕處汩汩地流着血，牀單已經染紅了一片。她割腕自殺了！
好在進來得還不算太晚。孫苗苗送到醫院後，被搶救過來了。但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要離婚！
可是此時的鄭重華受到她自殺的衝擊經受後，突然又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經受了血的洗禮之後，他又開始珍惜孫苗苗來了。他認識到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把老婆逼上了絕路。
講述完這些之後，鄭重華對張明說：“張縣長，我想求你去做一做苗苗的工作。從今以後我一定好好對她！”
張明聽了他的話之後，頗多感慨。中國是一個官本位的國家，升官幾乎成了中國人的第一夢想。公務員更是把是否升官作爲了自己成功與否的標準。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削尖了腦袋往上鑽，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在投機鑽營中迷失了自己，變異了人格，釀出了許多人生的悲劇。鄭重華就是其中的一例。
畢竟他是自己的秘書，張明不想棄他不管。他來到醫院，勸孫苗苗給鄭重華一個機會。領導出面，加上鄭重華下跪發誓，孫苗苗也就原諒了他。
張明說：“重華，這幾天我要下鄉，你就在家裡好好地陪一下苗苗吧！同時也思考一下自己究竟喜歡在哪個單位工作？我想，先讓你從副局長幹起。當然，這是開年以後的事了。具體到哪個局，你想好以後再和我說！”這也算是給這個剛經歷了慘劇的家庭一點安慰吧！
鄭重華感激涕零不說，孫苗苗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