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常委們看到有記者出現了,不由得緊張起來。這事如果讓媒體曝光了,恆陽就成了一個反面典型了。
最緊張的自然是白松華。因爲這起事件就是針對他白家兄弟的。一旦曝光,那對自己是相當不利。他在樓上罵到:“臭婊子記者,都他媽是些蒼蠅,到處亂盯人。”
鍾越聽他罵粗話,很反感的皺起了眉頭。
她說:“同志們,我們坐下來,進一步商議對策吧!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內憂外患!馬部長,你是管宣傳工作的,麻煩你去接待一下這位記者,讓張縣長和萬副縣長上來,我們要繼續開會。你先不要和她說什麼,等我們統一了口徑再說。”
一會兒之後,張明和萬家樂就上來了。鍾越問:“張縣長,這個記者好對付嗎?她想幹什麼?”之前,張明並沒有把約好省報記者來助陣的事告訴她,所以她對記者到來的事也非常緊張。
張明哪敢把和楊楓的特殊關係告訴她,所以只好讓她矇在鼓裡了。反正不影響計劃的進行。而且這樣,還有一種逼真的效果。因爲鍾越的緊張與關注是真實的,這就可以讓人相信,這不是人爲的策劃。
張明神色凝重的說:“情況不大好!來的是省報的記者楊楓。這個人我知道,別看她外表溫柔,實際上辦事果決,不留情面.是新聞界有名的冷美人,她專門喜歡搞負面報道。據說他在全省各地都有線人,新聞的觸角可以說是四通八達。所以一旦地方上有什麼事情,她總能在第一時間得知。到了現場之後,她又能毫不留情的進行刨根問底,進行深度挖掘。我們省有不少幹部就是因爲她的報道而落馬的。”
章啓明說:“這麼說,她是條美女蛇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最毒婦人心。真是沒說錯啊!”
話一說完,突然意識道,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打擊了鍾書記,很是不妥。連忙補充道“當然,我是指新聞界的女記者。鍾書記,不要多心。不好意思。”
大家都笑了起來。鍾越此時哪有心情和他計較這些。她說:“別說這些廢話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剛纔,張縣長已經成功地勸走了上訪的村民,現在我們必須想辦法勸阻這名記者。”
白松華惡狠狠地說:“最好的辦法是不接受她的採訪,給她來個無可奉告。或者將她驅逐出境,將她列爲不受歡迎的人。”
鍾越說:“這個辦法不妥。首先趕她走是違法的。我們不能剝奪她的採訪權。還有,拒絕接受採訪好像也不是辦法。就算我們不說,她還可以問老百姓啊!我們總不能把老百姓的口都封住吧!”
賈佳華說:“也不是封不住。前幾年我們就曾經這樣做過。當時焦點訪談的記者想來了解我們挪用扶貧基金修辦公大樓的事就是採用的這個辦法。實踐證明相當有效,最後這個記者是空手而歸,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首先命令各級幹部三緘其口,不要亂說亂講,然後我們派人全程跟蹤記者,他到哪,我們的人就到哪。這種情況下,誰敢亂說啊!當然,對某些一貫喜歡亂說的人,我們也要事先予以警告。”
白松華說:“這叫信息上的堅壁清野。這叫防火防特防記者。看她能採訪到一些什麼。我有一個辦法,就算是她錄到了什麼拍到了什麼,我也可以讓她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們可以派特警想法設法將她的照相機等進行銷燬。”
其實,白松華還有一招,就是準備派人威脅記者,實在不行,不排除動手毆打的可能。看她還敢不敢在這裡多事。當然,這個方法不能在常委會上公開。
張明說:“現在的情況不同了。那時的民衆很溫馴,不敢亂說亂動。但是現在呢,大家也看到了。動不動就上街遊行,動不動就打舉報電話。不僅偷偷地告,還明目張膽的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可能堵住悠悠天下之口?總不能採用白色恐怖吧?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
鍾越說:“民主是一把雙刃劍。有時候,我們不得不說,我們是既喜歡民主,又害怕民主。民衆民主意識的覺醒是一種進步,但是對政府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羅源說:“那就只好交一點封口費了。記者也是人,給她點錢,堵住他的口。這叫花錢買平安。”
張明故意說:“傳說她特原則,我沒有領教過,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個真馬列?”
白松華說:“這世界上沒有人是真君子。之所以沒有下水,是因爲受到的誘惑不夠。多給點錢,我不相信她不動心。一次性給她五萬,我相信她會動心。這筆錢由我們公安局出。”
張明說:“那你就試試吧!”
白松華讓人準備了五萬元錢,委託馬小軍交給楊楓。但是馬小軍回話說,楊楓不要。
白松華氣急敗壞地說:“臭婊子!假正經!當心老子廢了她!”
張明聽他惡毒地罵楊楓,不覺義憤填膺。你算什麼東西,敢罵我的女人?他說:“白書記,冷靜一點。辱罵和恐嚇絕不是戰鬥。這事可不能來橫的。我聽說,她是有來歷的人,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強硬。如果來橫的,搞不好會惹禍上身。再說,我們是人民政府,絕不能採用那種手段。我們不是黑社會。”他知道白松華想用黑道手段對付楊楓,就預先給他提個醒,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白松華說:‘這也不行,那也不中,你們總歸要拿出個辦法吧!“
鍾越說:“張縣長,你說說吧!”
張明說:“我覺得,目前這個情況,防、堵、賄、嚇,都不能起作用。也不是正道。要知道,我們要面對的不是一家媒體。目前只來了一家,不代表明天只有一家。目前只來了一個省級記者,說不定明天會來個中央的。防不勝防啊!所以我認爲,最務實最明智的措施就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白松華問:“你的意思是?”
張明說:“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把問題解決好。把問題解決好了,我們就不怕別人報道了。不但不怕,我們還歡迎他們來報道呢!”
白松華又問:“那你說怎樣解決纔是解決好了呢?”
張明說:“第一,迅速地調查清楚新旺村村民被打的真相。這個我已經委託城北派出所所長程學起在調查了。是誰打的,很快就可以搞清楚了。嚴懲打人的元兇,我們就可以對新旺村的村民一個交代了。”
白松華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是程學起來參與調查,情況恐怕不妙。程學起是一個個破案高手啊!張明啊張明,你這一招可真陰。沒經過我就調動公安系統的人。可是此時他說不出反對的理由來。
爲了化被動爲主動,白松華說:“這個我贊成。如果調查出是我的兄弟所爲,我也贊成依法予以懲處。我絕不姑息養奸。”
鍾越馬上給他送上了一頂高帽子,說:“白書記真是高風亮節,是講正氣的楷模啊!當然,我們希望這件事與白松濤沒有關係。”
張明接着說:“第二,如果唐風開槍打傷民衆的事屬實,就要嚴肅處理他。好消除老百姓的怒氣,也表明我們公安部門從嚴治警的態度和決心。唐風是鬆華同志的愛將,不知鬆華同志是否捨得?”
白松華說:“我還是那句話,我絕不姑息養奸。如果情況屬實,我將揮淚斬馬謖。我要讓他停職反省。”他已經在做丟車保帥的打算了。
張明說:“第三,我們政府要向新旺村的村民道歉。這個我親自去。當然,落實土地出讓的優惠政策,保障民衆利益是關鍵中的關鍵。”
鍾越說:“我看出來了,張縣長處理問題的原則就是以民爲本。我非常贊同。什麼時候我們給老百姓添了麻煩,我們就會有更大的麻煩。什麼時候我們給老百姓消除了麻煩,我們就會沒有麻煩。如果我們這樣做了,我們就不怕任何人來曝光了。我看不需要討論了,就這樣辦。”
這時,張明接到了程學起的電話,說已經抓到了兩名毆打新旺村村民的小混混。他們已經招供是白松濤指使。另外,程學起還附帶調查了唐風開槍傷人的事件,據目擊者稱,當時唐風確實開了槍,也確實有人受了傷,但是受傷者並不是新旺村的人,目前不知下落了。據說是路過看熱鬧的人。因爲擔心,不敢再露面了。“
張明把情況給常委們做了介紹後,對白松華說:“白書記,你看?”
白松華臉色十分難看,他硬着頭皮說:“我已經表達過我的意見了。各位領導覺得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張明說:“那我們就只能痛下殺手了。白松濤必須立即拘留,松濤建築公司應賠償醫療費,並且鑑於這種情況,松濤建築公司不適合在承建新工業園的工程了。唐風開槍傷人的事雖然還有待進一步落實,但是他激起的民憤是很大的,造成了惡劣影響是肯定的。我想,必須要將他降職處理。空出來的公安局副局長,我建議另選良才。大家覺得怎麼樣?”
白松華首先舉手說:“我沒意見!”。轉瞬間,兄弟被罰,愛將被撤,他心裡很不舒服。不過,暫時還沒有衝擊到本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錢,可以再賺;人抓了,可以再放;工程,可以再接;人,可以再提拔。自己的話已經說出口了,不同意也不行了。不如表現得大度一點。
白松華都舉手了,其他人自然也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