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鴻來到翠柏苑時,只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
方黎依舊在那裡等候着,見劉偉鴻不徐不疾地走進翠柏苑,方黎心裡暗暗感嘆:老劉家這個二小子,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明知道洪老總已經等了他十個小時,居然還是這麼好整以暇。
不過方黎自然不會表現出來,而是從臺階上走下,微笑着迎了上去:“劉書記,來了?”
方黎是洪老總辦公室的負責人之一,四十歲左右,正司局級,無論級別還是資歷,都在劉偉鴻之上,這個降階相迎的禮節,要算是比較破例了。當然,這也和他是洪老總辦、公室工作人員有一定的關係。首長身邊的工作人員,總是會或多或少地受到首長工作作風的影響。
洪老總性格直率,敢做敢言,沒有架子。方黎等人,都會依照這個標準來要求自己。
而且,劉偉鴻當得洪老總等候他十個小時,自也當得方黎降階相迎。
劉偉鴻和方黎握手,說道:“對不起啊,方主任,讓你久等了,真是抱歉得很。”
方黎微笑說道:“不要緊,突發事件,誰也意粹不到的。嗯,夏寒同志的傷勢怎麼樣?控制住了嗎?”
劉偉鴻忽然爽洪老總的約,其間緣由,方黎等人自然要搞明白。得知夏寒是夏天佑參謀長的獨生子,方黎便益發的關心了。陸軍少將在京師之地,或許並不如何顯眼,但首都衛戍區參謀長卻是非常重要的職務,協助衛戍區司令員,執掌京畿重地的安全,就算在今上的腦海裡,也是有分量的。
“嗯,基本控制住了,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還在昏迷之中。主要是麻醉效果還在。”
劉偉鴻簡單地介紹了夏寒的情況。
從上午十點多到下午五點多,這六個小時,或許是劉偉鴻兩世爲人的經歷之中,最爲漫長的六個小時,至少是之一了。
夏天佑和劉阿姨趕到醫院不久到醫院的盧教授親自帶了兩名助手趕到西區人民醫院。盧教授六十多歲,乃是到醫院乃至全國都著名的外科大夫,林美茹曾經的老師。原本這個動作在業界很犯忌諱。
怎麼,你們信不過西區人民醫院的醫生?但在盧教授身上絕不存在這個問題。盧教授在醫學界,尤其是外科這一塊,絕對堪稱泰山北斗。盧教授蒞臨國內任何一個醫院,甚至蒞臨全世界任何一家醫院,都當得起院方隆重接待。西區醫院侯院長,以前還聽過盧教授的講座,遇到疑難雜症的時候,請盧教授過來會過診。
盧教授一到,夏天佑和劉阿姨心裡又稍微安定了幾分。
畢竟有這樣世界一流的大牌醫師親自蒞臨手術現場主刀,總會讓人心安一些。
盧教授是典型的知識分子性格,沒怎麼和夏天佑寒暄,徑直換上無菌工作服,進了手術室。這一進去,就是整整六個小時。
下午五點多,具寒手術結束,推出了手術室。盧教授明確告知大家,手術很成功,患者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後期醫療措施到位,也不會留下太大的後遺症。
一般來說,醫生很少說這樣開定的話語。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盧教授敢於這麼說,一來是因爲他對自己的醫術極度自信,二來也證明手術確實非常成功。
劉阿姨當場就暈了過去。
同時暈過去的,還有居婷。
要說這個天然萌的小姑娘,這個下午也真是被折騰得夠嗆。到醫院不久,就被聞訊趕來的警堊察帶走,訊問筆錄,瞭解情況。大家原以爲她會就此一去不復返。現實生活中,這種情形數不勝數。甚至救人者被反誣,都屢見不鮮。
居婷能夠堅持到劉偉鴻等人趕到,又一起來了醫院,要算是很不錯的了。不料下午三點多,她又來了醫院,還帶來一些吃的東西。一直陪伴在劉阿姨身邊,不怎麼說話。
等盧教授宣佈了好消息之後,她和劉阿姨都暈了過去。
神經繃得太緊,驟然放鬆,就會是這樣子的。
劉書記自然不會暈過去,不過也覺得全身乏力。
手術完畢,夏寒被送往特護病房,麻醉的藥效尚未過去,夏寒依舊昏迷,醫生也有明確交代,今後幾天時間,病人需要絕對靜養,最好是不要打擾他。
劉偉鴻便和雲雨裳一起,返回了青松園,陪老太太一起吃了晚飯,這便過來了。
聽說夏寒性命無礙,方黎也輕輕舒了口氣,說道:“劉書記,請!”
洪老總已經等了劉偉鴻很久,方黎自然不能在門外和劉偉鴻耽擱太久。
翠柏苑是洪老總的居所,亦是辦公地點之一,就和居處在一起,前後進的區別。院子裡,花木扶疏,甚是清淨。大冬天的,連蟲子的鳴叫都已絕跡。
方桑領着劉偉鴻走進了辦公室外間。
翠柏苑和青松園一樣,都是古色古香的院子,一些庇柱,還顯出了斑駁的油漆,並未加以美化。劉偉鴻經常進出大內,倒也見慣不怪。
方黎輕輕敲了敲裡間辦公室的門,隨即推門走了進去,恭謹地說道:“首長,劉偉鴻同志來了。”
“請他進來!”
洪老總隨口答道,屋子裡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看來洪老總正在處理公務。
“好的,首長。劉偉鴻同志,請吧!”
劉偉鴻走進了裡間辦公室。儘管他不是第一次和洪老總面對面談話,但來到洪老總辦公室,卻還是頭一回。洪老總這間辦公室,面積並不是很大,甚至還不如劉書記在久安市的辦公室那麼寬敞論到裝修的豪華,那更是遠遠不及了。好在那間辦公室,是在彭宗明任上裝修的,劉書記可以不必自責。
洪老總穿着黑色的夾克衫,坐在辦公桌後看一份文件,案頭是堆積如山的各種文件和資料,也有一本大部頭的書籍擺放在洪老總的手旁是翻開來的。看來洪老總是一邊看文件,一邊看書,相互參照。首長辦事之認真踏實,可見一斑。洪老總身後,是一個大大的書櫃裡面各種各樣版本的書籍都有,一時之間,劉偉鴻也看不了那麼仔細。
“偉鴻同志你先坐一會,我看完這最後兩頁資料。”
洪老總略略一擡頭淡然吩咐了一句,又埋頭下去。
時人評價中堊央七巨頭,洪老總是最本色的一位。眼下他如此做派,自也不是對劉偉鴻的渺視,不過是依照他本來的性格行事。無論年齡,職務,資歷,威望,洪老總和劉偉鴻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身爲尊長,洪老總若是對劉偉鴻過於客氣,反倒不是什麼好事了。
“是,首長!”
劉偉鴻恭恭敬敬地答應一聲,在布制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腰桿挺直,雙手撫膝,坐姿非常的端正。方黎親手給劉偉鴻奉上茶水,見洪老總沒有其他吩咐,便輕輕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大約過了兩分鐘,洪老總合上面前的資料,站起身來。
劉偉鴻也緊着起身,面對洪老總。
“偉鴻同志,你那位戰友,是叫夏寒吧?他的情況怎麼樣?”
洪老總一邊從辦公桌後轉出來,一邊隨口問道,神情比較關注。
劉偉鴻忙即答道:“是的,總理,他是叫夏寒。剛剛結束了手術,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洪老總點了點頭,緩緩來到辦公室的中堊央,說道:“這個很好。基本的情況,方黎已經向我彙報了。夏寒同志在燕京百貨公司見到犯罪分子搶劫,見義勇爲,很英勇,不愧是人民堊警堊察的本色。聽說你們這次在久安的嚴打行動,夏寒同志也是主力?”
劉偉鴻略略一驚,沒想到洪老總對這個情況也是如此瞭解。看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過人之處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是的,首長。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夏寒同志立了功。省政法委爲他擬了二等功。”
劉偉鴻言簡意賅地回答了洪老總的提問。既然是非常正式的召見,劉偉鴻任何一句答話,都必須謹慎小心,不可信口開河。
“嗯,這個同志很不錯,將門虎子嘛。不過首都的治安狀況,就有問題了。大年初四,竟然有犯罪分子當街行兇,殺傷警堊察。這樣的問題,不可忽視。”
洪老總也不忙着落座,就這樣站在那裡和劉偉鴻說話,厚重的雙眉,緊緊蹙了起來。
這個話題,劉偉鴻就不好隨便接口了。在洪老總面前,公然批評首都的治安沒搞好,絕對是很犯忌諱的事情。儘管劉偉鴻相信,洪老總絕不可能將他倆之間的對話隨意泄露出去,但還是謹慎爲好。劉書記儘管在久安強勢非常,卻還沒有強勢到可以隨便批評首都公堊安局的程度。好在洪老總只是有感而發,並沒有等待他回答自己的話語。
洪總理望了劉偉鴻一眼,似乎對劉偉鴻的謹慎小心略感詫異,但也並未就這個話題深談,當下率先在沙發上落座,對劉偉鴻擺了擺手,說道:“偉鴻同志,坐吧。”
“是!”
劉偉鴻恭謹答應,卻沒有急着就座,走到辦公桌那邊,端起洪老總的茶杯,輕輕放在他手邊的茶几上,這纔回到自己的座位,端端正正坐了下去。
洪老總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