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兒和九姐兒默默的達成共識,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們二人之間關係的變化。眼見着這年也過了大半,就要到元宵了。二老爺前天也從刑部放了出來,薛家的都打算好生的過一過,何況元宵節也是三姐兒十五歲生辰,更要辦得隆重。
二太太是三姐兒的生母,又是薛府的主母,自然就格外上心,親自寫了帖子宴請安國侯夫人,不過這次她倒是沒有特意囑咐讓安國侯世子來,在心裡她並不是很喜歡安國侯世子,但想着安國侯夫人是個識大體的人,就算三姐兒嫁過去,只要不犯事,倒是可以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想到三姐兒的婚事,二太太又忍不住嘆息,若有選擇,她定不會讓三姐兒跳安國侯府那個火坑。
“劉媽媽,最近院裡的孩子們過得可好?”二太太無意問道。
“三姐兒現在便開始準備做嫁衣,六姐兒也安生了許多。元旦過後私塾的先生也該來了,奴婢昨天路過十哥兒的屋子時竟然看見十哥兒也在看書了,想來是怕被先生懲罰。倒是不見九姐兒常出來,幾房姨娘也沒有刻意的與九姐兒走動。許是年前見了二姨娘和三太太吃了虧,也不打算與九姐兒深交了。”劉媽媽撩起袖子撥了撥香爐,把最近發生的事理了一遍。
“爲難三姐兒了,十哥兒也長大了,就是六姐兒還是如以前一般沒長進。”二太太長嘆一聲,突然就轉了語氣,“哼,我與那幾個姨娘都鬥了這麼些年,可沒見她們有放棄的時候,許是以爲現在九姐兒太小,根本就不知曉什麼叫人情,才暫時不去打擾九姐兒。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至少那二姨娘是絕對不會放棄與九姐兒交好的任何機會。”
“奴婢曉得了!”劉媽媽神色一凜,這麼些年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是知曉的,經二太太提醒,更加警覺起來。
二太太語氣一鬆,“也用不着太在意,咱們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三姨娘和五姨娘翻不起大風大浪,只要給點甜頭就是了,用不着咱們操心。明天讓幾個庶出的都來正院聚一聚,免不得說我這個蒂姆苛責了她們。你先去三姐兒那兒吱一聲便是。”
“九姐兒那兒要不要奴婢去說一聲?”
“不用,這次是咱們二房子女聚一聚罷了,讓九姐兒來倒是更尷尬了。想來九姐兒身邊的姚媽媽也是明白的。等到元旦的時候再讓幾房的孩子都好生聚一聚罷,元旦過後先生就開始來上課了。”
“莫非真的讓九姐兒去私塾上學?”劉媽媽有些不確定。
二太太瞥了劉媽媽一眼,劉媽媽渾身驚出了冷汗,這才聽二太太說:“哼,你真以爲我是個不知理的人麼?生在薛家,不管男女都要上學,這是從老太公的時候就留下的家規。我就算再苛刻,也不會讓人在這上面拿了閒話,那個五姐兒也要去上學。這些事情還要我說明白嗎?”
“奴婢知錯!”劉媽媽驚魂未定,她只是看見二太太一直都不喜大房的兩個小姐,特別是九姐兒,根本就沒想那麼遠。
“若府上所有事我都事必躬親,那這些年我培養你們做什麼!”二太太有些動怒,劉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當然知曉,可如今竟然犯了這麼一個不該犯的小錯誤。
“奴……奴婢知錯!”劉媽媽又顫顫巍巍的認了錯。
“你讓鄧媽媽也激靈點,莫以爲這段時間來了一個九姐兒,得了老太太的寵,你們就自亂陣腳。再怎麼九姐兒也翻不了天,你以後與姚媽媽和馮媽媽多親近親近。”她又看了在一旁伺候的芳華,說道:“你也給我機靈點,多與畫屏親近,至於錦繡,咱們先不管她,畢竟我已經把她送給了九姐兒,以後該防的還是得放。”
“奴婢遵命!”芳華淡淡的應了一聲,心裡卻是翻天覆地,以前錦繡是二太太最得寵的丫鬟,就連她也是有仰望的份,可如今二太太說棄就棄了。
芳華的反應落在二太太眼中,二太太略微顯得失望,當初真不該把錦繡送出去,錦繡是她最喜歡的丫鬟,這個芳華卻少了錦繡那樣的玲瓏心,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讓下人防着錦繡,何況錦繡她娘也是薛府的老人。她心裡冷哼一聲,老太太沒了馮媽媽肯定比她還不如意,當年馮媽媽在老太太身邊是何等威風,連她這個主母都要禮讓三分,當然馮媽媽的本事也高得很,老太太卻了馮媽媽,就如缺了一條手臂,最後得益的還是九姐兒。
“若馮媽媽的心在九姐兒那裡,咱們也不吃虧。”二太太不經意的說出這句話來。
想起九姐兒那些誘人的嫁妝,二太太心裡一陣煩躁。老太太已經得了九姐兒一個鋪子,可她什麼都沒得到,雖說這鋪子老太太還沒到手,若老太太差人去周姨娘那裡說說,周姨娘就算是討好老太太,也會親手把鋪子送出去,何況已經得了九姐兒的應允。不過還好九姐兒只給了老太太一個鋪子。
“你說九姐兒爲什麼只給老太太一個鋪子?那些鋪子只要進了老太太的手,她就甭想再讓老太太吐出來。”二太太言語中一陣譏笑,“聽說她身邊的姚媽媽是跟着大太太從宮裡出來的,還在這院子裡生活了一段時間,莫非她不知道老太太是怎樣的一個性子。”
劉媽媽想了想,垂首說道:“二太太,或許正因爲如此,九姐兒纔想拿鋪子堵住老太太的嘴。您可別小瞧了這麼一個鋪子,九姐兒肯拿出一個鋪子,卻也只拿了一個鋪子,便是讓老太太嚐到甜頭,若老太太想從九姐兒手中再拿到其他的鋪子,定會不惜一切的討好九姐兒,或許老太太已經落了下乘。”
“哼,你以爲老太太就不知曉這其中的貓膩?”二太太輕蔑的哼了一聲,一時間卻沉默了下來。當初知道大爺歿了之後,接九姐兒回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絲毫喜色,或許她已經知曉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從九姐兒手中拿到那些嫁妝,又不得不養着九姐兒,所以才……
她渾身打了個激靈,老太太到底對她隱瞞了什麼?
讓府上所有人都對九姐兒好,也是老太太親自吩咐的,她到底圖的是什麼?
“劉媽媽,你說李家的勢力可有咱們薛家大?”想了半天,二太太還是覺得老太太是在顧忌大太太孃家的勢力。
“與咱們薛家不相上下,您不是知道嗎?咱們偶爾還與李家的主母通過信。”劉媽媽有些弄不明白。
二太太搖了搖頭,生在京城,都知曉李家的勢力不在京城。但當年李家幺女李玉在皇宮做女官的時候實在是太轟動了,連那些百姓都知曉李玉的名號,她這個京城的官宦小姐自然也知道。
她狠狠的說道:“真不知道當初那麼李玉做了什麼事得了先皇的喜愛,還下旨讓李玉自己挑夫婿,竟然成了咱們薛家的大太太。”
劉媽媽禁了聲,沒有說話。
二太太靜下心來,那時候京城所有的官宦小姐都被李玉壓制住,她這個嫁入薛府的二太太更是壓得連頭都擡不起來,儘管她根本就沒有見過李玉。她不甘心,一個女子本就該在宅院裡相夫教子,可這個李玉,卻能讓京城所有人都知曉,不管是未出閣之前,還是出嫁以後,她都嫉恨李玉,嫉恨她的才華,嫉恨她一直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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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姐兒脣角帶着淺淺的笑容,平靜的聽着姚媽媽講着母親做姑娘時的事情,突然覺得那未曾見過面的母親實在是太調皮了,去宮裡做女官,得皇上的青睞,竟然是跟自己的哥哥打賭。
“當年小姐嫁給姑爺的時候不知道讓京城多少公子傷心欲絕,可他們竟然在小姐出嫁那天爲小姐從皇宮鋪了一地鮮花直到薛府大門。”姚媽媽心中自豪不已。
九姐兒瞪大了雙眼,在她看來如此狗血的事情,竟然被自己的母親做到了,可母親當年是從皇宮出嫁了?
“姚媽媽,您是在吹牛的吧,夫人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人,哪裡有你說的那般調皮。”畫屏忍不住插嘴。
九姐兒又狐疑的看向畫屏,畫屏趕緊低下頭,臉上一片紅暈。
九姐兒笑呵呵的拿起畫屏手中的刺繡,“咦,竟然繡的是鴛鴦,莫非畫屏姐姐有心上人了?”
畫屏一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臉上更是滾燙得要命,聲音如蚊蠅一般,“小姐,把荷包給我啦,誰說繡鴛鴦就是有心上人了。”
九姐兒摸了摸鼻子,她不過是開玩笑罷了,卻沒想到畫屏的臉面這般薄,趕緊把還未繡好的荷包還給畫屏。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小姐小的時候也如您一般。”姚媽媽不禁感嘆一聲。
正院這邊,二太太一直沉默,看着香爐裡偶爾飄起來的輕煙,心緒卻平靜了許多。畢竟李玉已經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八歲的九姐兒還有那些富有的嫁妝。不管將來如何跟老太太鬥,卻依舊覺得自己吃了虧,想了想最終的癥結還是在九姐兒那裡。只要九姐兒兩不相幫,她和老太太的爭鬥就是一場鬧劇,看戲的也只是那些姨娘,或許最後還是三房得利。
九姐兒現在跟十哥兒差不多的年歲,雖說肯定不會如從小養在身邊親,但若她在自己身邊得了好,以後或許……
她的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劉媽媽,你說,說是把九姐兒寄養在我名下,行得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