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讓畫扇放下食盒,隨後就出了大牢,只剩下十哥兒目瞪口呆了半晌。
說起來吃了砒霜之後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反應他還真不知道。也只是隨口胡說罷了。想來也沒有人在意那毒藥到底是何時發作,卻未曾想被心容這麼說了一句。十哥兒便知道心容已經篤定六姐兒不是他殺的了,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卻說心容出了門,夏侯辰也跟着出了門,只是跟前沒有的待小廝侍衛。
薛府正屋,葛媽媽服侍老太太睡下,便讓跟前的丫鬟看着,老太太若是醒了,便說她出府給二太太、三太太買些胭脂水粉。
葛媽媽帶了五個小丫鬟出府,這些個小丫鬟往日在薛府也難得出來。到了大街上,葛媽媽左右瞧了瞧,又見身後的丫鬟們見着街道兩旁的小攤眼紅得很,便吩咐丫鬟們去雲水香榭買上等的胭脂水粉,把正事做好之後再去玩耍。
丫鬟們得了令,各個雀躍不已,在葛媽媽跟前散去。
葛媽媽的眼睛不停的在四處瞧着,警惕的往一個小巷子拐去,又七拐八拐的出了巷子,隨後在一家院子跟前停了下來。
葛媽媽神色惶惶,叩響了門上的環。
隨後便聽到門內的人說道:“誰家的?”
“巷口賣醬肉的!”葛媽媽應了一句,便聽見門“吱嘎”一聲開了一條小縫,卻並未見着裡邊的人。
她快一步進了門,卻是一個六十幾歲的老者,那老者也不說客氣話,冷言冷語道:“主子在裡頭!”
葛媽媽心頭大喜,邁着細碎的步子隨着老者過了照壁,又拐了幾個走廊,纔到了一個小院兒,這小院兒栽種了不少花卉,看着極爲喜人,又有不少綠樹掩映着,清靜舒適。
老者把葛媽媽帶進屋裡,葛媽媽只見了一道簾子把正中間這間屋子隔成了兩半,卻見一個富貴的公子坐在裡頭,看不清臉孔。
葛媽媽福了福身說道:“今兒奴婢見着老太太從平日梳妝檯前的妝奩子裡拿出了一條黃色的絹布,見着老太太的神色極爲恭敬。”
“可都看清了上面寫的字?”裡頭傳來低沉的聲音。
“未曾看清,奴婢卻見着上頭有玉璽的印章。”葛媽媽恭敬的應道。
裡頭的人又傳來了聲音,“你回去吧!”
葛媽媽卻急了,說道:“您看是不是該……”
“你家裡祖祖輩輩都是薛家的家生子,要拿到你的契約倒是不難,可你別要忘了,你想要的是全家的賣身契。”裡頭男子的聲音聽着有幾許氣勢,又有些不快,葛媽媽站在那裡,離開了也不甘,不走又怕這位主子生氣,那可就真真的前功盡棄了。
裡頭的人彷彿曉得葛媽媽的心思一般,招了招老者,那老者便從懷裡摸出兩張賣身契。
葛媽媽雙手接過這賣身契,神情激動了起來,這不就是她孫子和媳婦的賣身契麼!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說道:“是奴婢心急了,奴婢定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您辦妥帖了!”
說完,老者便讓葛媽媽趕緊離開。
葛媽媽連連道是,寶貝似的把賣身契揣在懷裡,出了這家的門,臉上掛着欣慰的笑容。她跟在老太太跟前這麼些年,如今這幾年老太太身子骨遠不如從前,又開始多疑了起來,無意間又聽了老太太做惡夢口中唸叨着六姐兒不是她害死的,心裡邊怕了起來。
六姐兒是個如何的身份,她作爲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媽媽,自然是曉得的。老太太跟六姐兒的死有關,不然她怎麼可能大半夜的做惡夢把自個兒嚇得半死。
葛媽媽年紀大,沒什麼盼頭了,可自家孫兒才滿月。皇上不肯能放着這事兒不管,時間到了,皇上曉得了,薛府定會被抄家流放,她不想自家孫兒這麼小就跟着受苦。恰在這個時候,就出現了這麼一個大人物把她擄來這裡,只說盯着老太太,只要老太太有什麼動靜就來向他稟報。
她心裡驚恐,卻沒想這個大人物竟然承諾把她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弄出來。哪怕是爲了自己滿月的孫兒,她也得這般做呢!
葛媽媽出了門,裡邊的人就出了來,正是夏侯辰。
不久前皇上便要他把先帝給薛府的免死聖旨給偷出來,就算薛府不是爲了六姐兒的事兒,皇上也早就想着要辦了薛府。可薛府有先帝的免死聖旨,就算動了,也死不了,不解心頭只恨,是以皇上便然夏侯辰來陰的。
只是夏侯辰也不曉得那免死聖旨放在哪裡,便請了薛三爺回去與老太太說說十哥兒的罪是給定下了,看看老太太有了什麼反應。薛家老太太素來疼愛十哥兒,又把十哥兒當做薛府的繼承者,若是十哥兒沒了,就算還留着免死金牌,薛家也去了大半,是以夏侯辰就想着老太太興許就會把那免死聖旨給拿出來了呢!
“好歹是先帝的聖旨,竟得了這般待遇,被放在了狹小的妝奩子裡。這麼一條,就能讓皇上收回免死聖旨呢!”夏侯辰雙眼微眯,脣邊浮出一抹戲謔。
皇上想把薛府一鍋端了,可自家妻子卻想方設法的幫十哥兒開脫,夏侯辰爲難了。又去問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只說薛家三房算是出了一個不錯的,這件事至少不能連累了三房,人才培養起來太難,薛家三房得保住。是以夏侯辰更爲難了。
皇上這是要鬧哪出啊,反正事情也就夠亂的了,也就任由着自家妻子去牢裡探望十哥兒。
“主子,咱們現在該如何?”老者弓着身子問道。
夏侯辰睥睨着老者,嗤笑一聲,“你只去回了皇上,便說薛家老太太不尊重皇家,沒有把免死聖旨供着,竟放在了妝奩子裡。”
老者臉上的神情變了幾番,若真這般回的話,皇上還不得氣了半死,可口上卻應道:“奴才可還在這裡守着?”
夏侯辰搖搖頭,“這裡我另派人守着,你回皇上跟前去伺候着吧!”
老者啞然,夏侯辰顯然是不待見他的。
老者無奈,卻也說道:“奴才這就去回了皇上。”
說完,便給夏侯辰作了揖,打算着離開這裡,卻聽夏侯辰揶揄的聲音傳到耳朵來:“陳公公,您還是把假鬍子給撕下來吧,這般回宮裡,皇上見着了心裡也不舒坦。”
老者露出窘態,又回身謝了夏侯辰說道:“多謝世子爺提醒。”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院子。
偌大的宅院只剩下夏侯辰一人,他獨自待在這裡也無趣,算着時辰心容也該回家了。他整理了一下並未有摺痕的衣服,直接翻|牆出了宅子。
回到家,夏侯辰就見到心容眉梢帶着喜色,便知道心容肯定知道了什麼,問道:“十哥兒說實話了?” щшш●тtκan●¢O
“沒有,不過六姐兒的死確實與十哥兒無關!先前你與我說過,十哥兒是說她用砒霜毒死了六姐兒,你可知道吃了砒霜之後,過多久人會死亡?死亡之前有什麼症狀?”心容急切的說。
“若是加得重,半盞茶左右。若是服用量少,半個小時開外,不過少了也不會至人無死地,只是呼吸困難、嘔吐、發熱這些症狀倒是有的。不知道的也只以爲是得了風寒。”
“哈,我還以爲真會立刻就死呢!”心容愉悅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夏侯辰不是早就知道十哥兒沒有下毒了。
夏侯辰眯眼笑了起來,揶揄道:“話本小說看多了。”
“不與你說笑,說真的,我想救十哥兒!方纔與十哥兒說話,聽得六姐兒與他提及過要交給我的東西,是薛二爺貪污的證據,可我聽得並沒有這麼簡單。有哪樣貪污在六姐兒口中有滿門抄斬的?興許只有偷盜國庫吧!可二老爺的職位跟國庫沒關係,就算是貪污,也不可能貪污太多太多的銀子。”
夏侯辰便把心容摟在懷裡,“還有一種情況的貪污能獲死罪!有地方害了災情,上面的官員卻把那筆銀子給貪墨了,也是死罪!”
“哈,你可有聽過最近這些年有災情發生的?”心容歪着頭笑道。
“確實沒有!”夏侯辰如實回來。
“明日你去薛府六姐兒住處轉一轉,興許能找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呢!”夏侯辰脣角上揚。
心容卻狐疑起來,怎的今日夏侯辰竟攛掇着她去趟這一趟渾水了。
不過這個提議也如了她的意,只是該用什麼藉口起瞧瞧?
“這陣子爲了十哥兒的事情,薛家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害了病,你雖然出嫁不久,卻在薛府承蒙薛老太太的照顧,理應回去敬孝心。”夏侯辰低聲說道。
心容便笑了起來:“正因我出嫁不久,就更應該避嫌,你不在意,父親母親不在意,可外頭說閒話的人卻多。”
“安國侯府何時怕過那些閒話了?”夏侯辰傲然說道。
心容想想也是,夏侯辰可頂着幾年斷袖的名聲,她眯起眼,看着夏侯辰精緻俊美的臉,竟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