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說,大少爺對他的幫助非常大,也希望他一如概往地支持,至於欠他們的資金,他一定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償還。
“你也知道,我們邊陲鎮是窮地方,一下子償還那麼一大筆資金非常困難,只能一點點還,如果,單靠財政收入償還,可能十年八年也還不清。”
這麼說,是提醒大少爺,你不與我合作,我張建中可能沒有償還這筆資金的能力。
合作這麼多年,張建中總擺出一副主動的姿勢,你趙氏跟不跟我合作都沒關係,我們不擔心沒有客戶。但這次,他總覺得脊樑骨沒那麼硬,挺都挺不直,因此,不得不想出此招嚇唬嚇唬大少爺。
自然,大少爺也聽出了他的底氣不足,笑着說:“問題弄清楚是個好事,至少大家不用犯猜疑。至於合作的事嘛!我們還是會合作下去的,只是,目前這種狀況,還是緩一緩爲好。”
這一緩,緩到什麼時候就誰也不知道了。
大少爺要實施他的計劃,逐步吞噬張建中的勢力,達到更大化地超縱邊陲鎮的走私。
張建中心裡也沒有底,似乎也需要緩一緩,香港客那條線斷了,上哪再找供貨人?
表面看,有了買方,生意會好做得多,不愁找不到貨源,但要一個從沒接觸過的人,一下子找到賣方卻還是要花一些時間的,而且,這個人還要有一定的經濟頭腦。
畢竟,香港客是逐步發展起來的,先是供汪燕的貨,再發展到供趙氏家族的貨,有一個循序漸進,從小到大的過程,換了人,一下子有那麼大的能力嗎?能找到那麼大的供給量嗎?
還有一個問題是,正經的生意人未必會冒險幹這種事。
張建中沒想到,幾乎遇到了一個沒法解決的問題,當你需要錢的時候,當你欠了一屁/股債的時候,穩定的財路卻斷了。
“能不能派一個人去香港?”
往回走的路上,張建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如果是自己人去辦這件事,這條路就在自己掌控之下了,而且,賺取的利潤也更多。
首先想到的人選便是永強。
貌似不可能像自己那樣跑水路偷渡去過去,要走也應該走正路,但這正路又怎麼走呢?
一步步往下想,想到了當初既然可以在省城搞分公司,是不是也可以在香港搞一個分公司?政府部門,政府的人去域外開分公司合適嗎?而且,是邊陲鎮發展總公司這麼芝麻小的單位。
回到邊陲鎮,找永強過來談了自己的想法,永強也吃了一驚。
“這會不會有點想當然了?”
張建中笑着說:“這還不是被B瘋了,這麼一大筆賠償款,不想辦法怎麼還得清?”
“如果,辦那麼個分公司,應該還不僅僅是向趙氏供貨吧?”
“當然要把它做大,廣開門路,招睞更多的客戶,不能總受趙氏控制,它不下訂單,我們就要喝西北風。”
“這倒成了專門走私的機構了。”
“就是要搞這麼一個機構,幹他三五年,我們就收手。”
真出了成績,別說三五年,一兩年他張建中就可能離開邊陲鎮了,就像在縣城辦公司那樣,省城那分公司什麼狀況?現在已經與他無關。
“政策這方面的事,我來負責處理,你考慮一下公司怎麼運作?有必要的話,這幾天跑跑香港,摸一摸路子。”張建中停了停,說,“不過,注意點,香港那邊查身份證很嚴。”
兩人正談得興起,樓下傳來吵鬧聲,本來是不想管的,聲音卻越來越長,好像聚了不了少人。
張建中問:“怎麼回事?”
永強說:“好像發生什麼事了,很多人在下面鬧。”
張建中拿起話筒打電話給黨政辦,那邊回話,是一些小食店的老闆集體來討要政府兌現各部門的簽單。還沒放下電話,就有人敲門進來通報,說陸副書記有點招架不住了,希望張建中下去處理。
怎麼處理?張建中看過那些簽單,就是把財政所現存的那點錢都拿出來也兌現不了。他扣着遲遲不解決這個問題,除了忙,還有這個原因。現在真是茅草房越漏越遇連陰雨。
張建中說:“你通知鎮長去處理這事。”
這是政府的事,而且,也是陳年舊帳,與我張建中本就沒有關係。順便也讓他知道,發展經濟是他鎮長的任務,他張建中成天爲經濟發愁,多少有管過界之嫌。
現在各鎮都有這麼一種怪現象,書記是一把手,不僅管黨務,還要管經濟發展?這兩樣都管起來,還要你鎮長幹什麼?你發展經濟乏力,至少,你也得給我擋擋子彈吧!
來人忙跑去傳令,鎮長也在辦公室避而不出,一聽點名要他處理,氣得好一陣咳嗽,這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還想着要你張建中出洋相,他卻推得乾乾淨淨。
“這點小事,他一個副書記都處理不了,還要他來幹什麼?”
說歸說,卻不能再躲了,張建中點了名,你不去處理,他完全有藉口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身上。
鎮長從窗戶往下看,吵鬧聲雖大,人卻不多,心裡便明白陸副書記是因爲主任科員的事,心裡有情緒,故意刁難張建中,卻沒想張建中把這個球踢給了他鎮長。
“你們吵吵什麼?”鎮長站在窗前大聲叫,“再吵影響辦公,我叫警察一個個抓你們回去。”
那些人不但不怕,還像螞蟥似的聽到水聲便游過來,到了窗戶下,一個仰頭說:“鎮長,你要管我們的事,你要公正廉明,把欠我們的簽單兌現了!”
有人更囂張,伸着雙手等上手銬似的說:“你叫警察來抓啊!來銬啊!反正我們也沒飯吃了,警察把我們抓去關起來,還可以管飯!”
這話可是老子想出來的,你們竟用來對付老子了。鎮長一拍窗沿,指着那個人說:“你等着,等我下去收拾你!”
鎮長急急地往樓下走,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要改變策略,張建中把責任推給你,你就不能讓大家以爲,張建中縮頭烏龜不敢見他們?這麼一想,他的氣色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商量解決嘛!這麼鬧好嗎?”
那個囂張的人還伸直兩手等銬似的嚷嚷:“來銬我啊!你來銬我啊!欠債還錢,你們政府不還錢,還要銬人,我看你們誰這麼大膽?不要以爲,你是鎮長就可以無法無天!”
鎮長臉上堆滿了笑,說:“我不是來跟你們商量嗎?”
“剛纔你怎麼不說要商量?”
“現在說也不晚吧!”
“晚了,說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鎮長忍無可忍了,老子給你個雞毛你倒當令箭了?你一個小平民百姓跟我鎮長鬥?
“你想怎麼樣?想打我是不是?”鎮長跨前一步,說,“你打,打這邊臉!”
馬上有人勸那人:“別打他,打他就上當了,他拉你蹲監獄就更有理由了。”
鎮長說:“不只是蹲監獄,拉你去槍斃也不用審了!”
十幾人一下子就被鎮長的氣勢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