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想的雖然精妙,但就怕那宇文鮮卑的人,心裡存着其他念頭,一番利用下來,反倒是藉着咱們成勢,最後尾大不掉,被其反噬……”張亢卻依舊心懷警惕。
“張君說的不錯,”讓他意外的是,陳止卻直接點頭承認,“莫淺渾就是看準了時機,覺得掌握了主動,纔會找上門來,此時此刻,其人或許已經與同族之人言談,說是讓我答應這件事,已經十拿九穩了。”
楊元聽着,不由皺眉,說道:“主公,恕屬下多嘴,與人交涉,若咱們的底牌已然被人知曉,豈不是糟糕?到時對方漫天要價,難道都答應了不成?”
“這可不是我等的底牌,”陳止搖搖頭,眯起眼睛,“倒是那莫淺渾,還有他背後宇文逸豆歸,他們的底子讓我摸到了不少,況且掌握主動的並非其人,誰說就一定得答應他們?恰恰相反,我等可以不答應宇文,但宇文想要過冬,卻很難離得開我等。”
張亢思量了一下,點頭道:“莫淺渾也真敢說,那般直白的就透露出了根底,聽說宇文逸豆歸年齡不大,因出身原因有不少人支持,現在他掌控了這部兵馬,最大的敵人不是咱們,而是原本掌權的宇文乞得龜一行。”
陳止則道:“按獲得的情報所言,宇文乞得龜與大部中途離散,裡面就有些問題,不像是一次意外,這也是他本就受了傷所致,自圍攻慕容棘城之後,就幾次傳出消息,有說宇文乞得龜失蹤的,也有說他差點沒命的,說他重傷歸族就一直養傷,更有說先前王浚興兵攻咱們的時候,帶兵的就不是此人了。”
楊元接過來說道:“這些說法,屬下覺得是宇文部擔心被事後追究,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罷了。”
張亢點頭同意:“屬下本也是這般認爲,但如今看來,很可能有幾分真實,那宇文乞得龜之父宇文遜暱延早就傳言重病,攻伐棘城的時候,就是以宇文乞得龜爲主,最近更是沒有聲息,有傳聞說其人被子侄囚禁,也有說他早就去世,但秘不發喪,眼下看來,無論其人是生是死,對宇文逸豆歸來說,都會宣揚出此人已死的消息。”
陳止則道:“宇文逸豆歸想要讓部族存活下去,想要尋求庇護,但更想要的,是穩固現有權勢,防止權柄丟失,所以需要我來保證,莫淺渾來此的意義就在於此,既然如此,我要利用此人,反而更爲方便,只需抓住痛腳,他和背後的宇文逸豆歸必然要妥協退讓,只要不把人逼急了,便可以持續吸血,當然……”
說到這裡,他看向楊元。
“就算暫時不對平州動手,但東邊必須佈局,要有人把守,防止幽州被平州的亂象波及,這個人,須是我信得過的,更能處理複雜關係,還要有足夠的軍事能力才行。”
聽到此處,楊元心頭一顫,不等陳止指定,便主動道:“屬下願爲將軍鎮守東方!”
“好!”陳止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有你鎮守,我無憂矣!”
張亢見到這一幕,心裡也是一動,就在盤算着,如何與楊元搞好關係。
要鎮守東方,監視平州,兵馬必然要在幽州東部,不是在北平郡境內,就是在遼西郡中,而這兩個郡,很多時候被看做燕國、燕郡的延伸,距離很近,以陳止在代郡施行的政策來看,未來幽州經濟發展,財貨繁榮,是可以想象的,爲此他已讓家族提前佈局,尤其是范陽、燕國兩郡,更是安排了不少人手。
“如能在楊元這得到友誼,有他的兵家作爲後盾,我張家多此助力,又得了楊家親善,乃是一舉多得之事!”
且不說張亢的心思,楊元也有自己的思量。
此番陳止歸來,挾大勝之威,整個燕郡盡數低頭,哪怕與王浚親近的家族、與王家有姻親的世家,都不得不臣服,不敢再有小動作,陳止出塞追擊的目的近乎全部達成,他麾下的這些將領、臣屬自是欣喜,繼而想要的就是權力了。
當楊元聽說冉瞻獨鎮邊疆、監視北地的消息之後,難免就有想法,即便陳止不說,楊元也想着是否要爭取一下,畢竟在他看來,自己的楊家與陳止關心親近,自己和他又是姻親,是自己人,理應得到更多重視和權力。
現在陳止安排他來守衛東疆,正好就對了心意。
陳止看着兩人表情,也知道他們的心思,並不說破,在與兩個文武心腹達成共識之後,他在第二天,再次召見了莫淺渾,這次,對方的態度又恭敬了許多。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
一見面,陳止就開門見山,給出了一個讓莫淺渾興奮的答案,只是還沒等其人高興,就聽陳止繼續道:“不過,宇文部必須引入七品之制,效仿七品義從,我方可信之。”
“豈可如此!”莫淺渾聞言就急了,不等陳止說完,便忍不住出聲,“還望將軍能再權衡一下,我宇文部不是那些零散小族,之所以尋將軍護佑,是想要保留血脈傳承,若併入七品之中,本部之名都不在了,這就是傳承罪人,萬萬難以答應!”
陳止看着莫淺渾,暗暗搖頭,心裡知道,這根本是一派胡言,宇文部要真這麼看重名號,在原本的歷史上,能做出那些事來?況且鮮卑部族,多年傳承,連血脈都能變易,何況部族之名?你宇文部論起源流,可不是鮮卑苗裔,而是匈奴分支,可還有人提及?
當然,這時沒必要打臉,陳止也不廢話,直接道:“不是讓你們與七品義從合流,而是等你們遷至昌黎西邊,便僅貼幽州駐紮,自有人監督,行七品之法,高品之人可享好處,低品則需奮進,當然,低品族衆還有勞役,若你等族人不願爲之,大可抓捕一些其他部族之人,到時列爲下品,代替宇文族人勞作。”
“這……”莫淺渾目瞪口呆,這和他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心裡腹稿根本派不上用場!
“當然……”陳止卻不給莫淺渾思考的機會,語氣轉爲嚴厲,“若是讓我知曉,你們敢抓漢家後裔濫竽充數,下場如何,不用多說吧?”
說完這一句,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莫淺渾,笑道:“如此條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