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快請進。』..”陳遷抵達陳府時,正好碰上了往外走的陳迅,這位陳家五爺笑呵呵的,一見陳遷,立刻行禮,“你這次過來,是因爲我家小七吧?”
陳遷點點頭,目光一掃,就見到陳府之中來往之人着實不少,很是熱鬧。
陳迅注意到他的神色,咧嘴一笑道:“這不是小七寫了一篇佳文,引得人人追捧,不少人都心有感悟,想要拜訪我那七侄子,不乏不少宗學的西賓,都是感念小七提倡的尊師重道之意,也不好阻擋,只好都讓人先進來。”
“原來是這樣,這也不奇怪。”陳遷一聽,就明白過來。
不管士族和祖中正這樣的人物,對陳止那篇文章是如何解析的,至少在表面這就是一篇宣揚師道,提倡讀書爲學尊師重道的議論文。
這篇文章的影響力越大,越受到認可,文章中提倡的精神,自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推崇和遵從,直接的受益人,當然就是爲師之人了,他們過來致謝,是自然而然的事。
想着想着,陳遷便又明白了這篇的另外意義,感嘆道:“陳止的文章確實寫到點子上,如今還只是彭城的爲師之人致謝,等傳揚的更廣,說不定以後談及師道,就會提到此文,這是流芳千古的美談啊。”
陳迅一聽,笑的更開懷了,卻還是一副謙虛的樣子,趕緊搖頭道:“言重了,言重了,能彭城聞名就已經足夠了,我家小七能有這麼多讚譽,也是家鄉父老鄉的份上,纔會這般推崇,離開了彭城縣城,知道他的人就不多了。”
“這是早晚的事,”陳遷笑了笑,未將這話當真,話鋒一轉,“我今日過來,就是告知陳止鄉品的事。”
“哦?進去說,進去說。”陳迅一聽,也不走了,在前引路,將陳遷引入府中,兩人一路交談,都默契的沒有提到陳華的事。
等見了陳遲陳邊,幾人立刻找了間廂房,詳細交談起來,他們也都意識到,能讓陳遷親自上門,那這鄉品肯定是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詳細的情況,我還不能透露,畢竟品狀書要去京城走一圈,說不定還有變化,不過諸位兄弟可以放心,陳止的鄉品必然有個讓諸位滿意,乃至意外的結果。”
隨着陳遷一番暗示,陳遲陳邊等人都露出了喜色。
陳迅更是忍不住說道:“難道是七品?能讓我們滿意,甚至以外的,就是這個品階了。”
“你倒是敢想,不過也不是不可能。”陳邊微微一笑,也覺得七品之位,是個比較合適的位格了,畢竟彭城陳家整體的位格擺在那,又是北方世界,還位於多難之地,難免會有壓制,加上陳止是頭一次定品,按理說是要壓一壓的,“對了,我聽說先前中正曾讓人追回品狀書,不知裡面有何內情?”
這幾位陳老爺意說話,其實還是想旁敲側擊,從陳遷嘴裡得到點提示。
可陳遷此來,只是爲做個人情,同時修補一下因爲陳華造成的裂痕,並沒打算違反官場潛規,因此沒有透露詳情。
衆老陳無奈,東拉西扯幾句後,陳遷又問起來:“陳止如今何在?我有不少人來拜訪他,怎麼不見他的人。”
陳遲就道:“他剛剛搬入那座宅院,這幾天都是住在那裡,畢竟那邊較爲清淨,因此沒有公開,拜訪的人多數不知,這也方便他爲學,又離着族學比較近。”
“這麼說來,陳止還會前往族學?”陳遷有些意外,雖說陳止因族學有了感悟,寫下《師說》一篇,可那說到底,族學還是族學,是開蒙與築基之地,不能留住陳止這等才學之人。
陳迅就笑道:“他不是剛收了一個弟子了,因而親自去講學了,倒也不是每天都去,只不過,那邊離貴靜書院也近,這不是馬上就要去做奉書人了麼,住在那裡也方便。”
“也對。”陳遷笑着點頭,“只是可惜了,本還想見見咱們陳家的這位大才,這下子又要延後了。”
“總有機會的。”陳遲笑着說着。
衆人又說了幾句,陳遷也就告辭了,留下了滿心興奮的陳家衆老爺,想着陳止會拿到什麼樣的鄉品位格,能否再給陳家的名聲推上一把。
而那被衆人唸叨着的陳止,卻是踏入了陳侯廟中。
這次,他沒帶書童,孤身一人,一進廟中,就有陣風吹過,而後飄渺話語自心底升騰——
“收徒一人,繼道統之說,繼三教合流,延後兩年又十天。”
話音落下,再無動靜,陳止則眯起眼睛,也不多留,臺上的泥塑雕像一眼,轉身就走。
他這走着,心裡念頭卻如電急轉。
“果然如此,真正的絕學,不是文章,而是背後的東西,所以一篇文章可以蘊含兩項絕學。道統之說三教合流,應該只是開端,兩者還承載着諸多支流絕學,不過這是用來試驗的兩項,不用將未來框死其中,再者說來,收徒也罷開闢絕學也好,都是爲了收集情報,如果廟中條件約束,以後只能漸漸淪爲傀儡,不復自我。”
想到這裡,他搖頭一笑。
“我當摸清根底,然後一勞永逸,什麼七年九年,難道我收了千百弟子繼了千萬絕學,身死之後,就可萬事無憂了?還是得弄清裡面的關聯,然後奠定基礎,說不定這所謂危機,也能如籤筒的副作用一樣,爲我所用!”
這樣想着,陳止緩緩前行,沿途有不少農夫見到了他,都是恭敬行禮,口呼老爺。
這些土地,都隨着那座宅院被轉到了陳止名下,當然了,裡面有不少人,是爲了讓陳家幫着避稅,單純掛靠過來的,但面對名聲在外的陳止,這些人也敬畏不已。
陳止則點頭回應。
走着走着,他袤良田,以及在其中巡視勞作的衆人,漸漸升起了一個念頭,只是不等他將這念頭完善,一回到宅院,就佔得筆直的6映。
“陳兄,你可算是回來了。”6映走了過來,“你那篇師說我也正有地方要請教。”
方一臉嚴肅認真的神色,陳止嘆了口氣,拱手迴應。
“6兄請說。”
………………
與此同時。
廣陵城外,有一書院,名爲“冥內別院”,周遭村寨的人,都知道這裡是位名士的別院,此人學貫儒佛,是廣陵和江左的大家,常有文人墨客過來求學拜訪,意境清虛。
可突然之間,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打破了這股寧靜,也讓沿途的農夫文士錯愕,順勢等馬車停下來後,就見陳華從中走下。
“這不是下邳陳華麼?”
“樣子,似是頗爲急切,所爲何來?”
“聽說此人北去彭城了,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少人一見是陳華,就議論起來。
很快,有相熟的文士過來行禮,問道:“陳兄,我色匆匆,莫非是遇到了什麼急事,要請教先生?”
陳華沉穩回禮,點頭道:“此去彭城,中了小人的奸詐之計,此次來見恩師,就是求教的。”
那人一聽,就關心起來,說道:“還有這等事,若需要幫助,儘管開口,我陸家自當相助。”
“多謝6兄了,不過那人只有點虛名,並無見解存世,不需要麻煩6兄,但這番心意陳某記在心中,等我見過老師,你我再談。”陳華感激的拱拱手,跟着踏入書院,穿庭過院,來到一處僻靜屋舍外。
有嫋嫋青煙自房中飄出。
透過敞開的房門,陳華坐於席上捧書默讀的男子,趕緊走上前去,在門前垂而立,低語道:“老師,學生來。”
那人放下書,笑道:“你向來無事不來,而且算算時間,理應在彭城與那邊的陳氏親善,爲何回來?說吧,有什麼事。”
“什麼都瞞不過老師。”陳華低着頭走進屋中,行禮落座,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沒有半點隱藏,最後懇求道:“若是任由那陳止施爲,真將名聲壞了,如何出仕?而且此人狂妄無狀,竟想讓改投他門,無視老師,實是不道之徒,還望老師能夠救我,不讓此人陰謀得逞。”
“你啊,還是行事不夠穩重,你也無需用這些話來激將,”那人先是斥責兩句,跟着話鋒一轉,“不過這個陳止也有過錯,他無鄉品,卻行教化之事,名教何等莊嚴,不該如此輕忽,你的做法是錯的,但出點是對的,我既然是你的老師,不會不管,你說陳止只會書法之道,並無言論存世,這樣的人名聲虛浮,根基不穩,你想扭轉名聲,也不算難,只需略作準備,就可如願。”
陳華一聽,頓時大喜,在他只要這個老師願意出手,一切都不是問題,趕緊就道:“還請老師明言。”
那人撫須笑道:“三個月前,我也曾講名教的名分教化,談及自然之理,你回憶回憶,寫篇與名教有關的文章,待得文成,我當爲你傳揚,令江左皆知,到時誰還能拿教化之事來攻訐你?陳止之禍,此小事爾,無須掛礙。”
名陳華一聽就明白過來了,滿臉狂喜的伏致謝:“學生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