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慕容廆露出了笑容,“那你就說一說,是什麼計策吧。”
隨着這話落下,慕容運一臉好整以暇的等着,而慕容皝卻是眉頭一皺,將不滿直接擺在了臉上,因爲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同胞兄弟的本事。
在他看來,慕容仁此子,其實很是聰慧,也善於謀劃,卻不擅長分析,所以過去他做的事,都要謀士、心腹給他先分析好了,然後再讓他做出謀劃和決斷。
眼前的這個情景,更進一步證明了他的這個猜測,顯然在剛來的時候,慕容仁的心裡,對整件事,其實沒有什麼具體的歸化,結果聽了自己的幾句分析過後,立刻就有了主意,現在更是不要麪皮的直接打斷,要搶先說出,着實是臉皮子太厚了。
問題是既然父親和叔父都默認了此事,哪怕慕容皝的心思如何,都只能先忍下來。
好在慕容仁並沒做出什麼得意舉動,語氣誠懇的道:“當下局面,其實很清楚,幽州強而代郡弱,以一州而對一郡,勝負不過早晚之事,所以這個基調先定下來。”
慕容廆和慕容運聽着點頭,這也是他們兩人的看法。
“不過,若說要咱們得到最大的好處,還必須要讓兩邊都承認咱們的力量、地位,同時抓住機會,在王浚難以分神他顧的時候,進一步的鞏固當前的草原局勢,將諸部串聯和統領起來。”慕容仁說到這裡,露出了笑容。
慕容運眼中一亮,問道:“你是說,要趁着這個機會,儘快動手?可有目標?”
“自是有的,”慕容仁此時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就是那七品鮮卑,這諸多部族雖然零散,也是手下敗將,但聽聞陳止收編他們之後,也提供了不少的兵刃戰甲,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可以削弱南邊的漢家之人,除此之外,還需領軍南下,趁着王浚無暇他顧,把靠近漢地的一些肥沃草場佔據下來,然後依次爲根基,招攬零散部族……”
“不可!”
這時,瞅準了機會慕容皝終於抓住了時機,直接出言打斷。
慕容仁眉頭一皺,笑道:“我知兄長之意,無非是覺得此舉會刺激王浚,增加他的敵意,事後就要爆發衝突,畢竟這北地的策略,都要以王浚爲中心來制定,未來不考了王浚之人,必然會被北地局勢淘汰!”
“好一個以王浚爲中心制定!”慕容運點頭笑了起來,“你這句話,可以說是抓住關鍵了,不過這也是問題所在,你兄長的擔憂是正常的,單于剛纔也說了,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但叔父你也得承認,”慕容仁不慌不忙,還是帶着笑容,從容說道:“其實這只是多一些籌碼,而且是無中生有,我不知兄長有沒有去過城中賭坊?”
“自是去過,”慕容皝已然明白自家兄弟的意思,心中冷笑,表面卻不動聲色,“棘城之中,已經有三家較大的賭坊了,每日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慕容仁笑着點頭,說着:“正是這樣,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在這些賭坊的賭客之中,有些人頗爲有趣,這些人原本籌碼不多,但經過精妙的運作之後,往往可以滾雪球一般的增加籌碼,其中一個主要的伎倆,就是虛張聲勢!”
慕容廆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這也是虛張聲勢?”
“非也,”慕容仁滿臉自信笑容,心中的想法已經理清,“賭坊賭客那是虛張聲勢,因爲其弟子本就空虛,但咱們慕容部是有真正力量的,王浚哪裡敢真的動手?而且佔領中原邊疆的土地,招募了零散的部族,還能收攏一些漢家工匠,畢竟兄長也說了,幽州攻代得耗費不短的時間,足夠咱們招攬人手,等幽州獲勝,這些新佔的土地就是籌碼,本來不是咱們的,趁機佔了,到時候王浚追究,再後撤,看起來一來一回沒有收穫,其實光是招攬零散不足和漢家工匠,就已足夠,更何況還能趁機提出要求,讓王浚在其他方面做出承諾和讓步。”
慕容運一拍手,笑道:“原來如此,這就是你說的無中生有,平白得了一些個籌碼,等戰後再向王浚討要,他經過一番戰亂,哪怕平息了代郡,也要有損元氣,不得不再次退讓。”
這叔侄二人都覺得是好主意。
不過,慕容廆卻看向慕容皝,問道:“看你的樣子,似乎還有其他看法,不妨說說。”
慕容皝也不隱瞞,直接道:“吾弟之策,固然精妙,但王浚本就因四家圍困之事,對咱們慕容部心懷不滿,只不過當下有代郡爲其心腹之患,這才強行忍耐,而因慕容崛起,這周邊勢力都靠攏王浚,眼下他除了代郡之外,還有哪家敵人?”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都是神色微變,因爲這其實是很容易想通的。
當前,段部早就成了王浚麾下的重要力量,宇文部當下也靠攏了過去,先前平州生亂,高句麗等也都安穩下來了,放眼望去……
“放眼望去,周遭就咱們慕容部沒有歸順了,而且慕容崛起,影響力擴展,勢必應我下那個到王浚的權柄,他坐鎮北地,看似沒有威脅,其實也被侷限邊疆,往南,冀州混亂,又有皇族坐鎮,往東則是大海,往西乃是兇狠的匈奴,而中間還隔着一個代郡!事實上,我慕容部纔是他真正的威脅,能動搖其權柄,一旦我部做大,則宇文與段皆有離心之危,他王浚如何不知?”
說到這裡,他來到慕容廆的身前,語氣誠懇的道:“代郡因在幽州之內,兩邊並無天險阻隔,陳守一又是世家出身,有世族撐腰不說,朝廷上也有心讓他取王浚而代之,實乃王浚的心腹之患,是以其他都要押後,但等陳止被平,那王浚必然劍指我部!難道還真等咱們崛起,跟他爭奪北地霸權?既然早晚要對上,當下咱們慕容部還未完全整合各部,自是最好時機,仁弟之言看起來可行,但是粗估了局勢,以爲陳氏代郡滅亡之後,局勢還會像之前,其實不然,就算王浚因攻代有損傷,可一旦抓住了對慕容動兵的藉口,必不會客氣!”
慕容廆聞言,神色嚴肅的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應對?”
慕容皝不管慕容仁難看的臉色,斬釘截鐵的道:“當支援弱陳,在適當的時候援助代郡,雖然此戰持久,但我等必提前做準備,現在就該整備兵馬,一見局面不對,想辦法介入!”
最初他也認同暫不介入,可感覺到了慕容仁的威脅後,立刻就改了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