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羅這一站出來,好不留情的諷刺起來,他過去在彭城之中,也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缺狐朋狗友,精通諷刺技巧,所以開口之後,根本不給慕容制反駁的機會——
“你這小兒,過去名聲不顯,可有幾分戰績?可曾有過名號?可有著作傳世?哦?看你無話可說的樣子,定然皆無,如此說來,你除了生在慕容家,其他皆爲敗絮,離了這慕容氏,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此叫囂?”
陳羅說話之間,已然起身,走到了陳舉身後,讓幾名親兵護着,而對面的慕容制已是臉色漲得通紅,眼睛裡滿是怒火,臉色猙獰,有一種要擇人而噬的意思!
陳羅的話,幾乎是將慕容制先前所言完全拿過來,拍在他臉上,自是讓他覺得難堪。
若非有一名親兵在慕容運的授意下,拉住了怒火高漲的慕容制,這位慕容少年郎,怕是已經衝過去,一刀砍在陳羅身上了。
即便如此,慕容制還是憤怒吼叫,伸手摸刀柄,卻被親兵攔住了。
陳羅見那狀若瘋狂的樣子,心裡也不由驚顫,只是他當初在彭城街頭,與人鬥嘴、鬥毆,經驗豐富,看得出那慕容制難以真正出手,更清楚如何噁心人。
這大家上世家大少彼此鬥氣,除了讓僕從、侍衛對峙,乃至鬥毆,更多的是嘴皮子要利落,甭管有的沒的,一通數落,不把人氣死,也得把人說的難受三天,這對方渾身不自在,自己聽聞之後,便渾身舒坦。
此刻見着對面這慕容家的小子,經過自己這一頓說,不知道反脣相譏,只知道抽刀拔劍的發怒,就知道碰到了新手,乃是這鬥嘴界的萌新,而陳止也沒有出言制止,陳羅心裡就有數了,這後續話語立刻奉上——
“你還別囂張,拿着刀劍砍我這胖子算什麼本事?我家兄長,可是接連戰敗諸多強敵,別說什麼段部、宇文部,就算是王浚都被擒拿了,你真想囂張,最起碼也得有個說得出口的戰績吧?你是抓了拓跋部的豪帥,還是斬過匈奴宗王的手臂?哦,忘了說了,我家兄長和那拓跋豪帥稱兄道弟,而那匈奴的僞王劉曜,則被兄長砍了一臂!”
這些話,纔是真正的誅心之言。
直接將陳止的功績擺出來,彷彿印證了陳羅的話,更顯得他慕容制難以比擬,更重要的是無話可以反駁,更無力反駁!
這般惱怒之中,更生一絲羞愧,進而滋長暴虐。
果然,那慕容制越發難以控制,居然掙脫了親兵,直接衝了過去,只是中途卻被慕容運給擋住了。
“制兒,怎麼與陳將軍說話的,給我退下!”慕容運淡淡說着,讓滿臉不甘的慕容制被幾名親兵壓住,不得不暫時忍耐。
而後慕容運擡眼去看陳止,說道:“陳將軍,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也不用拐彎抹角了,慕容仁不會交給你,這是無法更改的,而且這幽州北邊的草原,是慕容氏的地盤,我們不會染指幽州,但幽州之外的事,希望陳將軍你也不要過問。”
這直來直去的話,頓時就讓不少人一愣,慕容運顯是拋開其他繁文縟節,直接表明了態度,這恐怕也是慕容廆的意思。
何經聽着,不免嘆息,知道自己原本的腹稿,是派不上用場了,同時對自家主公也有了一絲不滿。
“單于安排我來,本意是要以中原之道主導此次交涉,一方面探究虛實,一方面穩住陳止,可既然如此,又何必派出慕容運父子,這父子二人平時僞裝的很好,但其實並不喜好漢家風俗,隱隱牴觸,這二人在此,有慕容血脈壓陣,我亦無法違逆,徒呼奈何?”
事已至此,何經知道展現自己價值的機會,已經是全然不在了,既然慕容運要主導,他只能在旁邊看着。
“這是要劃分地盤了?”陳止聽了慕容運的話後,輕輕搖頭,“但我想慕容豪帥有些事是搞錯了,陳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此番過來是爲了慕容仁,此人既然犯下罪孽,就要有所承擔,但考慮到他的特殊身份,死罪可免,只是活罪難逃。”
慕容運的眼皮子一跳,心裡怒火上涌,但還記得身在何處,於是儘量壓下怒氣,維持平淡的語氣,說道:“陳府君,還請你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陳止卻是真的平靜,“到了現在,就不要再拿這一套說辭出來了,慕容仁領兵過去,佔地擾民,吸納部族,爲的是什麼?無非就是看着幽州要亂,兩邊對峙,提前佔據一塊地方,想要作爲籌碼,謀奪實際的利益罷了,但既然你們的這個目的未能達成,反而讓我來到此處,那這事就該分說清楚,總不能想要好處,還不願意面對風險?”
“無論怎麼說,你這三千人,來到棘城,連圍城都做不到,又能如何?”被人說破了慕容氏的想法,慕容運頓時有些惱怒,但還是定住心神,儘量維持住自己的威嚴。
“這話不該你來跟我說,”陳止輕輕搖頭,“想必你心裡也很清楚,我敢來到這裡,就有依仗,你若還想安全走出去,就最好不要有什麼異動,而我現在想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
“想要知道,我們慕容部是否真心要與幽州和睦相處?”
聽着自己兄弟的回報,慕容廆的眉頭緊緊皺起。
“不錯,那人還說,若是真當自己是朝廷臣屬,願意和睦而處,便交上仁兒!”慕容運在自己兄長的面前,便不再壓制心底的怒火,“此人可謂囂張至極,大概真以爲當初一點小小計謀,就是大功了吧?殊不知,我等能勝,乃是我慕容勇士用命,更是我慕容氏得天護佑!”
“和睦相處,交上仁兒?”慕容廆眯起眼睛,眼底也有怒意,發出冷笑,“好好好,不愧是能滅王浚勢力的英雄,這口氣就是非同一般,既然如此,那某家倒要試一試,此人到底是個什麼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