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廆養傷的地方距離慕容皝的駐地,其實有些距離,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後,這慕容皝也不敢耽擱,立刻就放下手頭的事,讓人將馬牽出,翻身上,便疾馳而去,何經一樣得了一匹馬,緊隨其後。
在這個緊急時刻,他們可是半點都不想耽誤,就是爲了防止意外。
算起距離來,慕容皝等人所在的位置,其實距離慕容廆修養的宅院還比較近,所以算是來的比較早的,不過等靠近宅院的接到,就有守備的士兵過來,讓二人下馬步行。
對此慕容皝表示理解,只是這臉色還是頗爲陰沉。
“單于醒來,本來也在我等的設想之中。”何經趕上來,匆匆說了一句。
“這個自然,如果不是考慮此事,那慕容昭敢承諾的人,我又有何不敢?”慕容皝的腳步越走越快,卻還是回頭回了一句,“只是現在父汗一醒,恐怕又生變數啊,哪怕我能三言兩語,讓父汗厭惡那慕容昭,但終究是退不了兵啊。”
其實他這麼快要過去,還有一個擔憂,就是害怕有人在哪慕容廆的面前,給他進讒言,說他私自接觸陳止,圖謀不軌。
這事雖說大家都幹了,但只要能潑髒水,那是半點都不會含糊的。
不過慕容皝這走了幾步之後,見前面人影寥寥,除了幾個一直看在門口的宗族之人外,其他人還沒有趕過來,就知道自己果然搶了先,不用擔心會被人污衊,只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另外一個煩惱。
他們這些人,包括族中的很多人,都想要趕緊結束圍城,畢竟這城當下雖沒有被圍困,但他們的身家性命都在別人的炮口之下,又涉及到慕容部的威嚴,他們着實不願意繼續下去了。
但現在慕容廆醒來了,這位大單于是怎麼想的,會不會與衆人背道而馳,一力主戰?那可就真的是麻煩了,本來這各方都打算和談了,心中的氣就泄了很多,如果再被強逼着作戰,那情況可就真的要崩了。
說起來,當下的慕容氏還在崛起的途中,族中並沒有多少暮氣,反而多是蓬勃向上的氣息,本不該畏戰,問題是,在遊牧和漁獵部族看來,這視死如歸、悍不畏死的英勇作戰,前提是知道自己能做出貢獻,哪怕只是爲了堅定自身的信念,那也足以驅動他們行動。
可問題是,在炮火中死去,卻顯得那麼荒謬,無力抵抗,更不知如何抵抗,自是心生排斥,有些是畏懼了,有些事想要換取一些時間,讓他們能沉澱下來,找到對抗的辦法。
至於還有一些人,則很乾脆的逃亡出城,顯是對局勢並不看好,而他們這一逃走,即便未來慕容恢復過來,肯定也會追究,卻也暫時顧不上許多了。
只是陸陸續續有消息傳回來,說是這羣逃出去的人,有將近一多半的人,都被陳氏埋伏的兵馬抓住了,可能都被斬殺,一時之間在城中引得貴族人心惶惶,又不敢逃了,戰鬥意志越發低落。
“這種情況下,父汗如果前行推動交戰,以他威望自是讓人不敢反駁,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又可能讓其他人動心思!”
慕容皝自是想要登上那個寶座,只是當下還需要他的父親遮風避雨,鋪平道路,是以並不想慕容廆的權威受到挑戰。
何經心裡同樣也在擔憂,卻還安慰道:“公子放心,單于是有大智慧的人,否則也不會帶着慕容氏,得到這麼大的基業,他會做出妥善的抉擇的。”
不過,二人的這股擔憂,在看到那面色蒼白、眼窩深陷的大單于後,卻越發濃烈起來。
受到傷痛折磨、又昏迷了好一會的慕容廆,已經好一會沒有正兒八經的吃飯了,當然顯得格外虛弱,但當他從手下心腹口中,得知自己的幾個兒子、兄弟,還有族中長者、貴族,在自己昏迷的期間,都傾向於投降主義的事實後,立刻勃然大怒。
慕容皝一進門,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隨後趕來的慕容昭也沒有落的好處,緊跟着其他趕來的人,一個都沒逃得了,都是站着聽着。
但這樣的情況,卻也讓衆人都放心下來,本來他們之所以敢動這個心思,也是因爲大家都有行動,本着法不責衆的樸素思想,各自活動起來,現在既然一起捱罵,那還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慕容廆還能把他們都給貶了?那這位老單于可就後繼無人了。
不過,想是這麼想,他們當然不會說出來,還表現出格外羞慚的樣子,只是這心裡卻想着,等會萬一大單于要反攻,要繼續作戰,說不得就的忽悠一兩個人出去阻止,可不能繼續下去了,吃不住啊。
好在慕容廆罵歸罵,卻沒有提繼續作戰之事,也不知是還沒罵過癮,或者是睡迷糊了,把握不到重點,又或者有其他原因,總之一直到單于罵累了,罵乏了,都沒有提及這事,反倒是衆人看準時機,說是不耽誤單于休息,主動告辭。
深深看了這些人一眼,慕容廆臉上的疲憊之色越發濃烈,最後擺擺手,說道:“那就都退下吧,別以爲你們做的那些事,就能這麼算了!”
衆人滿頭大汗,如蒙大赦,急匆匆點頭,轉身就要逃離此地,卻不想慕容廆這時卻點了幾個名字,讓他們留下來。
這其中就有慕容皝與慕容昭。
於是,在衆人意義不明目光的注視下,這幾位單于之子硬着頭皮留在此地,揣摩着父汗的心思。
“人都走了,現在該說說心裡話了,你們都是某家的兒子,未來慕容部也要靠着你們,若是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用藏着掖着。”
一番話說完,卻見幾個兒子都露出驚慌之色,慕容廆也不繞圈子了,指着慕容皝和慕容昭,問道:“說吧,他陳守一提出了什麼條件?”
二人對視一眼,那慕容昭倒是光棍,走過去說了陳止的要求,令慕容廆額頭青筋跳動,但老單于生生忍住,沒有多說什麼,又看了慕容皝一眼。
慕容皝咬咬牙,說出了陳止的提議,卻讓慕容昭滿臉意外。
而聽了兄弟二人的敘述,慕容廆卻冷笑起來:“要我送兒子做人質,又要賠禮進貢,還要割地,這是予取予求,當我慕容無人啊!跟是將我慕容氏這偌大地盤,當做他陳氏幽州的附屬,何等囂張!”
兄弟幾人不敢接話,低頭不語,他們都很清楚,這是老單于要做出決定了。
“你們兩個逆子,揹着某家,倒是真敢當家做主!真當某家就只有你們幾個兒子可以依靠?”
慕容廆冷冽的目光掃過兩個兒子,頓時讓兩人冷汗直流。